先神符箓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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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临仙盛会(1)

    霍远星收功醒来时已是午夜。想起岳少君曾在阴阳乾坤符中大吃苦头,心想这符他还不知道有什么神用,便唤出阴阳乾坤符研习。他当初画好时灵力微弱,神识无法探入符中,如今已灵力已有所成,神识轻易便可便进到符中。

    符内自成一界,只有土石山高耸茫茫无尽,处处荒凉无物一片死寂,天穹昏黄压抑,但却未见什么险处。他略一思索,自身投入符中,天上地下全然看不出身处符中的痕迹。霍远星正要迈步前行,身上毫无征兆的生出一股異风卷起一地沙尘将他裹住撕扯,肉身刺痛难当,但他衣物却无丝毫被吹动的样子,仿佛身无一物。霍远星一动不能动,咬紧牙关忍耐,心想这阴阳乾坤符当不止一阵怪风这么简单。忍得一会,那风中忽生烈焰,瞬间浑身灼痛,他不敢再留,心念一动传出灵符。

    霍远星痛嘶嘶吐了几口冷气,掀开白袍一看,身上肌肤已有焦黄之色,衣服却仍无损伤,心中震惊不已,这符中风火都是蚀体袭魂而去,因此肉身余物并无痕迹。他暗料这符中手段必然受他所控,只是他还不知如何应用,须得多加试用琢磨才行。心下作好预备又投入符中,神识却去看那控风控火的符纹。身上风火又起,霍远星忍痛变动心思,那风火果然消弥。再注入灵力在符纹中,风火随之大盛,霎时痛彻心扉,他一声惨叫传出灵符,卷缩在地一动不敢动。良久剧痛变弱,他又入符试用。如此往返数十次,符中风火终于能随心所欲受他操控,这时他除了脸上已是焦黑处处,全身无处不痛,四肢颤抖不已,便又修习心经,待到疼痛大消才收功。他起身又画了一张千相符,在屋中试用几次移形换影,已能随心所欲,但化身为物却还做不到。他研习阴阳乾坤符和千相符颇有所得,心下已十分满足,便出门散心。

    天边已有微光,日初即将到来。他驾符飞出山巅静静等待。不多时天际泛红,越来越亮,终于万道光芒撒遍千山万水,天下尽白,霍远星心怀大壮。他自听说亡灵术士之后一直忧心忡忡,此时志气随天地而广阔,何惧一鬼蜮阴人!想到这里隐忧一扫而空,心情大畅,回到通心居。

    杨寿五人已在通心树前等候,霍远星下了风符说道:“让各位久等了。”诸人都向行礼问安,无一人问他风符之事。

    霍远星回礼道:“刘前辈,大会之上人多眼杂,晚辈有一个极厉害的大仇人说不定正在找我,为免节外生枝,我隐身跟在后面。到紫阳山后,晚辈便独自上山,你不会见怪吧?”

    刘元正道:“但凭公子吩咐。”他外滞而内敏,明白以霍远星的修为,他帮不上什么忙,反而会成为累赘,因此也不说什么赴汤蹈火的堂面话。

    杨寿掏出一块晶莹剔透的玉牌递给他,说道:“公子若有差遣,只需捏碎此物,老朽只要尚存一息必定赶到。”

    霍远星知道若不接那就是看不起杨寿,双手接过收好,说道:“多谢杨老,晚辈告辞了。”刘元正何明之也跪下拜别,杨寿嘱咐几句后对霍远星道:“祝公子一路顺风。”

    霍远星谢过,刘远征何明之腾空而起向南飞去,他隐身跟在其后。杨寿见他隐身之后毫无痕迹,如果不是事先知道,他们谁也发现不了身边竟有人隐藏,心中暗暗惊叹。

    半个时辰后,三人降在一处山脚,一条小路曲折向前,刘元正道:“柳公子,沿此路一直走便可到紫阳山。”

    霍远星问道:“为什么不飞过去?”他上次来时就想问殷无峰此事,但后来一直没机会问。

    刘元正笑道:“在下也没来过太一门,不知它山门算在何处,要是我等直接降在人家庭院之中未免无礼。”

    霍远星说道:“没事。太一门还不至于像山贼一样划地盘。往前飞吧。”刘元正自然不敢反驳,一行人又沿路往前飞去。只见路上三三两两都是行路的修士,看样子也第一次到太一门。胆大些的人见他们飞过去,也跟着飞起来,不一会刘元正后面竟间三或五跟了十几里长的一大队人,也算是修真界的奇观了。

    飞不多久,他们便到了迎客牌楼。三人道别之后,刘元正带着何明之徒步而上,后面一大队人也陆续落下。

    霍远星再往前飞了很远这才显出真身,一路上各色人等喜笑颜开,道旁花亭水榭也到处是人,甚至还有小情人在林中幽会,果然热闹非凡。眼见将到知客居,远远可见一大群太一门弟子正在道旁迎客,什分尊长些的引往山上,年轻弟子大多引进桃林小居之中。

    忽然从知客亭中冲出四人到了他前方,领头的嘎嘎笑道:“什么人这么大胆竟然飞到这里,是瞧不起太一门吗?”竟是武逊。此时霍远星粉嫩得怪异,换了装束又剃光了头带个不伦不类的道帽,武逊一时自然认不出来。

    武逊身着金鳞短甲,双臂仍是赤裸。另外三个是年轻人,脸色都不好看,看装束应当是太一门的弟子。霍远星心中奇怪武逊怎么还能在此带着太一门的弟子挡道,心想武逊偷袭伤人的事长苦道人和柳长生都知道了,难道是柳长生顾及神风门面子并未公之于众?

    见霍远星不说话,武逊道:“小子,你是哑巴吗?”

    霍远星懒得跟他说话,冷冷的看了他一眼。

    武逊一见怒道:“小王八蛋到了太一门还敢这么张狂!无明,你们三个这也能忍吗?”

    霍远星突然明白过来,武逊有意带着这三个不明真相的弟子,就是煽风点火让太一门尽可能跟别的门派结下仇怨,他却引以为乐以泄私愤。这人那日被御囚符吓得神志错乱,没想到仍不思悔改。他不想暴露身份,否则太一门上下要是像拜菩萨一样敬他,他可受不了,更不用说太过引人注目,容易被敌人盯上。心想:“早晚还得再教训教训这恶徒!”

    武逊忽觉霍远星越看越熟悉,但又想不起在哪见过,心中暗暗嘀咕。那被他叫做无明的弟子年纪跟殷无峰差不多大,颇有主见,并未被武逊诱导,说道:“兄台远来便是客,就请下去喝杯茶吧。”声音冷漠,显然是对霍远星心怀不满。

    霍远星刚要说话,突然下方响起多人惊叹之声,人群一阵骚乱。只见一个身形高挑的白衣姑娘欢快前行,左顾右盼动人至极。霍远星看不见那姑娘正面,但只是侧面也能见青丝如缎,肤胜白雪,淡雅绝美。那姑娘偏生又天真可爱,令人一见便觉其亮如光,其余一切都不复见矣!周围但凡年轻些的弟子都目不转睛的看向她,即便被长辈训斥喝骂也忍不住暗中偷瞄,那还管什么非礼勿视的规矩。想来她也早已习惯了万众瞩目,对他人炽热的目光毫不在意。

    霍远星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武逊也没有被那姑娘迷住,仍一脸疑惑的盯着他。那两名年轻弟子已不由自主的降了下去,其中一个抢先以太一门迎客弟子的身份与她搭话,那绝色姑娘并未理他,绕过二人往桃林走去。霍远星看武逊神情,怕他认出自己来,便隐去身形往山顶大殿飞去。无明虽未降下地面,但心神却早已随那绝色姑娘飘飘而去,竟未留意霍远星已消失。霍远星听得身后武逊大骂道:“无明你们三个小色鬼!人都跑了,还盯着人家姑娘看呢!我非得告诉你们师父责不可!”心中暗笑:“食色性也,圣人真是说得太对了。”

    不一刻到到了正殿。霍远星心知太一门高人云集,虽说不会有什么凶险,毕竟失礼于人,被发现了未免不太好意思。他落在大殿左方的密林中,神识往大殿探去。只见大殿内坐满了宾客,几十名老少弟子侯在各人身后。

    殿中正坐并无人落座,主家掌门正是殷无锋太师祖,长苦道人的大徒弟左处元,人称无泥上人,坐在左手第一席。左处元已有七百多岁,仍是灰发青须,见者无不称奇,只听他笑道:“好教众位宗门尊主得知,明日辰时初,在蔽门太上掌门水真人将在大广场之上亲自主持开幕盛会,请各位掌门协同本派弟子界时屈驾光临,坐席自有我门中弟子指引。”说到这里左处元神色略变,突然回头向霍远星的方向看了一眼。霍远星暗道不妙,收回神识往山中奔去,一边想:“比完之后,各门各派会不会因此结仇?柳前辈为什么会这么干呢?”他不知道,临仙会并非太一门独家之会,太一门不召集此会,必有其他门派召集。相较而言,在太一门中举办,参会之人的安危要有保障得多,至少几千年来,还没有过比斗身亡的事故,并且此次柳长生召集临仙会另有要事。

    他既然知道柳长生明天就会露面,便不再费心思去找他,显出真身在林闲逛,只是有些牵挂刘元正何明之二人。又想在知客居没见到殷无锋,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在林中他遇到不少各派弟子,看他装扮体肤或有惊奇之色,或未表露于形,竟无一人跟他点头微笑招呼,他也乐得自在,只是看到女子时就快步越过,常会引来一阵窃窃私语或偷笑。

    霍远星不知道为什么行人都在笑他,也不在乎这些,自顾自信步闲逛。走不多远,只听前方三个年轻弟子正在说话。其中一人笑道:“韩师兄,你练的无影剑如今也算出神入化了,夺冠大有机会啊。”

    那韩师兄笑道:“岂敢有此奢望!小弟也就是来试一试而已。”言下颇为自信。另一人道:“韩兄何必过谦!只不过要小心那霍远星出手就是了。”那姓韩东闻言神色一僵,脸色大为不喜看了第三人一眼,那第三人知道说错了话,讪笑不已。霍远星听在耳中,心道:“这三人加起来也未必斗得过殷大哥,不知哪来的自信?”四人擦身而过,三人都被霍远星所吸引,暂时忘了不快。

    霍远星不知不觉走出密林,转过一座小石山,前面是高崖深谷,眼前一览无余。左方数里是桃林,右手面有藤桥跨过峡谷。峡谷不知有多宽,对面山头已矮到脚下。霍远星到大石前的坐下靠在石山上,双腿垂下高崖,脚下便是深谷,极目远眺,心旷神怡。

    不多时桥上有两个娇俏女子一边小声说话一边走来,霍远星忙转过头看向桃林。其中小一点的道:“姐姐,刚刚那女的好丑啊,会不会中了什么邪术?她好像一点都不在乎呢。”那姐姐拉拉她小声道:“别说啦。”暗中指着霍远星道:“那边有人。”

    那小姑娘脸一红拉着姐姐快步绕过石山,霍远星又听她小声说道:“姐姐你看他呆呆的,那顶帽子真是有意思,嘻嘻!”姐姐也咯咯笑起来。

    霍远星微微一笑,心想:“难怪路上的人看我都怪怪的。”很快那两姐妹说的丑姑娘从桥上走了过来,看着霍远星所处的石山惊叹道:“好威武的石狮子!”声音清脆悦耳,让人难以想象是她在说话。霍远星抬头向上一看,头上石山突出,确是有点怪,但也不容易看出是石狮子,心想:“有道是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妙极!”

    那丑姑娘面色暗黄,发如干草,一身旧灰布衣仿佛穿了几年,确是奇丑无比,但她行走之间身段窈窕轻快跟她样貌大不相称。她开开心心走到桥中间,突然纵身往石山上飞去,飞到霍远星上方时才发现脚下有人。她生性喜欢玩闹,本想飞到狮子头上去看看,但下面有一个壮年男子,未免太过无礼,便叫道:“大个子,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到上面来。你在下面,我就不好上去啦。”

    霍远星对她笑笑,离开石狮子往桥上走去。

    那姑娘上了山顶,又叫道:“喂,你是不是嫌我丑,所以不肯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