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好的机会顾老三自然不会放过，他将那大剑一甩，腾空跳起，宛如一只飞豹，空中接力，一鼓作气，一掌化劲将那巨剑拍出，把粉衣女尸死死地定在了墙上。

    陈定的驱魔咒语似乎给了他极大的勇气，那边小二哥自从刚刚分心受伤后，却渐渐式微，胸前血色渐染，脸色也已经发青起来。

    顾老三只怕那女尸又来作怪，因此剑也不拔，便赤手空拳跳了过去：“老子帮你！”说话间，虎拳生风，朝着正步步紧逼小二哥的女尸脑袋砸去。

    “富强！”

    陈定：……

    刚刚都在大堂里打，现在倒都到院子里了。那琴音也再听不见，想必顾老三和小二哥联手是可以制服的。当务之急，就是内间的这个孕妇了。院子里，原本的那些房客早不知逃散到哪里去了，只有冯管事一众人离得远远的，还站着。

    陈定回头看了看里间的情况，不好！“麻烦冯管事叫人找个接生婆来，要快！里面有位怕是要生了。”

    那女子已痛得脸色发白，苍白程度比那两具女尸更甚，发髻松散，全都湿湿地半耷拉着。刚刚尚是痛得没力气叫，如今却是痛得不能不叫。只听得陈定话刚落，那女子又痛得尖叫起来，一阵一阵，叫人听着都起鸡皮疙瘩。那羊水湿了一地，整个人仿若刚从水中捞上来一样。陈定不敢动她，又不知该怎么办，一时竟不知所措。

    院子里虽小二哥与顾老三联手强攻，但那女尸本就死人，并无痛觉，偶尔被他们一剑刺中、一拳击伤，甚至是连中击掌拍在身上，换平常人恐怕不死也去半条命，但这女尸却仍旧活灵活现，迅捷、力道皆与之前毫无差别，又一回合，小二哥被女尸一掌击出五六米远，那脸色已经青得不能再青了，竟有些隐隐发绿起来。

    看到那墙上被定得像个标本的粉衣女尸，陈定心说：这怕不是会传染。

    小二哥捂着胸口，也觉下肢渐渐发麻起来。但听着耳边传来的妻子的嚎叫，一拧眉，又冲了上去。

    此时陈定已看了两回合，只听他忽然大喊道：“不用击伤！卸她关节！”

    二人心领神会，原本凌厉进取的招式忽而变得更圆滑敏捷，只见顾老三与小二哥你方唱罢我登场，围着那女尸左钻右绕，前劈后躲，忽的这边咔嚓一声，忽的那边刮擦一下，这一下左手手腕折了，那一下右手胳膊肘忽以一种奇怪的方式向着不自然的方向耷拉。顾老三回过味来，朝小二哥使个眼神，二人如两股旋风一齐冲上，只见那女尸双手已不能用，只有上身摇摇晃晃，还面露凶相地朝他们扑过来，却一下被二人从两边一拳撂倒，在空中翻了一翻，再跌下来，两只膝盖也被扭断了，四肢皆以一种看上去及其怪异的方式耷拉着，朝着各种方向抽搐。

    终于再站不起来了。

    小二哥半跪在地上，捂着胸口，满头大汗，脸色绿得不像话。他感到胸口堵得慌，身体更是热得不正常，这一放松下来，下半身更是彻底麻了。软在原地站不起来。却还仍十分关切地望向内间，努力支撑着、清醒着听到妻子平安的消息才好。

    紫衣女尸躺在院子里的青石板上四肢抽搐，喉咙里不时发出“吐噜——吐噜——”的声音，宛如也在为痛呻吟般。顾老三得意地走过去，这儿踢踢，那儿踢踢，最后蹲在她的脑袋边，把她下巴给卸了。

    稳婆带来的丫头被这场面吓得不轻，哆哆嗦嗦地低埋着头不敢多看，抓着裙子朝后堂厨房跑去，不久端回一大盆热水和几叠白布、剪刀等回来，又匆匆钻进了内室里。

    陈定来到了院子里。小二哥的目光暂时从那扇内室帘门收了回来，有气无力地道了声——

    “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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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南浮生庄，千秋阁。

    “人走了？”

    “走了。”

    “去哪儿了。”

    “收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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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辆马车停在了客店外。

    客店里，院子里的女尸最终是由冯管事派人带走了。只是定在墙上的那只，因顾老三那一脚将她踢得太高，那一剑定得又快，加之现在这二人皆是精疲力尽，竟有些不好卸。于是便暂时将那女尸留在了墙上。顾老三的那把大剑也因此被变相地扣在了那里。

    “真倒霉！住你这破店，觉没睡好，鬼倒先见了两三只，现在还搭上我一把剑，你可欠我人情大了！以后你要是还开店碰到我，得供我吃饱喝足，还不能收我吃饭睡觉钱。”话完，顿了一下，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又背了一遍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陈定哭笑不得。

    小二哥道：“只怕我中毒已深，活不了多久了。”

    二人听着，都敛了神色。

    陈定说：“糊涂了，应该叫冯管事刚刚一并带你走的。”

    小二哥却摇摇头道：“若能医，冯管事刚刚便已带我走了。可见城主府也是医不了的。”

    顾老三忽然走上来，蹲在小二哥面前，“嘶啦——”一下撕开了他的衣服，只见他胸膛上四道爪痕皆已发黑发紫，向外冒着黑气，顾老三又一使力，将他衣服整个扒下来，陈定站在他俩侧边，正好看到小二哥背后隐隐浮现出的一块紫黑色图腾印。

    顾老三站起来，叹气道：“是三菁门。”

    “三菁门是什么？”陈定开口。

    “一个以汇聚天下毒邪之术著名的道法世家。但自三十年前，毒道令、蛊道令、尸道令跟随大道自焚之后，如今声望已经大不如以前了。”

    “不过毒依旧难解。”小二哥笑道。

    “你还有心情打趣自己！”顾老三说。

    陈定忽然想起了刚刚女尸尸变和打斗时自己听到的琴音，问：“三菁门里有会弹琴的吗？”

    以琴御物，这种桥段小说里不是常写？

    但小二哥却摇了摇头，“大道尚在时，琴道被归为地阴一脉，虽然不分正邪都可以修习。但恰好当时的琴道道主是个极度自视清高的人，尤其看不上那些邪门做派，因此普天之下，琴俱响应，只要是心怀邪念的人便弹不出琴的声音。因此，这样门派里的人，恐怕是很难找到善琴的人。”

    内间里，那孕妇人的叫声忽而停了。三个人忽然愣了一愣，静了两三秒，才听得一声婴儿啼哭划破天际。

    小二哥微微笑了。陈定淡淡看着他那绿得跟绿巨人一样的脸，默默搜寻着脑海里对原文为数不多的记忆。

    毕竟那只是一本他随手翻到的小说，试看了一部分，就弃了。谁想到有今天呢？

    思索间，稳婆将那孩子抱出来了。幸亏她一心看顾孩子，刚刚来的时候又是被陈定拽着急奔，竟一直没看到那具明晃晃被定在上二楼楼梯靠墙上的女尸。只是在把孩子交给小二哥的时候，被那绿色的皮肤吓了一跳。

    小二哥摇摇头道：“我不抱了。血腥味冲着他。”

    于是稳婆环顾了一圈，似乎在陈定和顾老三间思量了一下，最后竟将孩子递给了陈定。陈定还是第一次抱孩子，手忙脚乱，婴儿一下子就嚎啕大哭起来。这哭声反而使这寂静的院子更鲜活了。小二哥笑了笑，仿佛忘记了自己中毒已深。陈定也暂且放下了心里的疑问，连大大咧咧的顾老三也轻手轻脚、别别扭扭地凑过来偷瞄了两眼。心说：“真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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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姐姐，有小宝宝的哭声！”

    “是呢。”

    “鸢儿以后也会有小宝宝吗？”

    “会的。”

    没人注意到，店门外停着的马车又缓缓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