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白昭容
六月,白昭容宫前的荷花也要开了,琅宁自请去照拂,柳善之应允了,来到荷花池前,水生还在看顾荷花,仿佛他一直存在那般,不曾离去。
这一年,琅宁只见过他两次,一次是刚入宫时,一次是贬到花房时,她对他说,今年花开,她就会来到这里。
水生无趣的坐在边上的石凳下,脚下踹着几颗小石子,打趣道:“琅宁姑娘最近可好啊,很久没见了。”
“一切还好。”
身后的宫门吱呀一声打开,穿着淡雅的白昭容携两名侍女走了出来,水生给琅宁使了个脸色,两个人上前去行了礼。
“白昭容娘娘万安。”
“起身吧。”
二人起身,琅宁瞟了一眼白昭容,只见她神色如常的看着自己,这是琅宁第二次见白昭容,上次是秋夕大典上,那日她一身白衣,就像是不落凡尘的仙女,月光洒下来,仿佛她随时会随那道月光回到月宫中。
她轻唇微启,声音像块美玉一样的通透,“长得还算清秀,如今在哪里当差。”
琅宁回答,“奴婢原是皎月轩萧良媛的二等宫女,现在花房当差。”
白昭容思索道:“花房的差事可不比宫里的好,等下我叫人打点一下,来永璐宫当二等宫女吧。”
琅宁惊讶的抬起头,对上的是白昭容静如秋水的眼眸,然后蹲下身,“奴婢多谢白昭容抬爱。”
再次起身时白昭容已走远,琅宁不解的看着她的背影,为什么会突然让自己去她的宫里当差,看向水生,他也只是淡淡微笑,不作他言。
花房的宫女都羡慕琅宁,因为白昭容可算是脾性最好的主位娘娘了,因不喜人多,宫中侍奉的宫女都不多,她这一去落了不少的好处呢。
两月后,白昭容身边的一等宫女放出宫去,做事勤勉的琅宁被白昭容升为了一等宫女贴身侍候,平日端茶送水,再随着白昭容去皇后宫里晨醒就好了,再见到萧璟娆,此时她已经是萧小仪了,她身边的锦瑟见到琅宁时是满眼的不敢相信,一个是小主的宫女,一个是娘娘的宫女,位份之上,琅宁还要比锦瑟更加尊贵一点。
永璐宫前的荷花全开了,宫里新来的三等宫女小元说等到荷花成熟,就可以吃莲子了,莲子粥去火,最是好吃。
白昭容畏热,一到夏日阮崇就会送上好些冰块,琅宁在主殿伺候,自然也借了不少的光。
七夕那日,琅宁服侍着白昭容卸妆,白昭容看到琅宁小心谨慎的样子,便随口说了一句,“平日里你总是这样小心翼翼的,一天下来话也说不上几句。”
琅宁轻笑,“娘娘喜静,奴婢怕扰了娘娘。”
过了秋至,但天气仍是炎热,但永璐宫凉爽的可以让能人心静下来。
她用白玉梳子梳着发,淡淡的说道:“这夏天就要过去了,心里还是觉得烦躁躁的,明日你去太医院请白太医过来一趟给我搭个脉。”
琅宁欠身,“是。”
第二日一早琅宁就去太医院请白太医,但是白太医今日休息并没有来宫中,正当琅宁犯难时,她突然瞥见了不远处的一抹白影。
“白公子?”
白妙生回头,那一瞬间琅宁有点恍惚,仿佛从他的脸上看到了另一个人。
白妙生笑道:“琅宁姑娘,怎么来太医院了?”
琅宁行礼,说道:“我家娘娘身子不爽让奴婢请白太医,谁想到白太医今天不当值,奴婢还不知道怎么办好呢。”
白妙生眉头微皱,“白昭容不舒服?”
“娘娘昨日说心里烦躁,可能是中了暑气吧。”
白妙生放下手中的医书,背起了白玄济的药箱说道:“我跟你走一趟吧。”
琅宁面露难色,“这,可以吗?白公子您毕竟不是太医啊。”
白妙生笑:“那有何难,家父不在,我理应替家父去,琅宁姑娘,带路吧。”说完做出一个请的手势,琅宁拗不过他,只好带路。
回到了永璐宫,琅宁正不知怎么回应白昭容,没想到白昭容很熟络的让白妙生坐下。
白妙生谢绝,“草民还是先给娘娘诊脉吧。”
白妙生伸出白玉般的手指,轻轻在白昭容的脉上一搭,片刻带着异样的神色说道:“娘娘,您遇喜了,已经两个月了。”
琅宁睁大了双眼,阮崇还是上月召幸了白昭容,也只有那么一次,没想到就这一次就有了喜。
琅宁带领周围的宫女下跪说道:“恭喜昭容娘娘。”
白昭容淡淡的说道:“你们先下去吧,留着琅宁伺候就好了。”
其余宫女应声退下,琅宁默默的站在她身后,白妙生不太淡定的说道:“娘娘要怎么告诉皇上。”
阮崇膝下只有阮婳一女,如今白昭容有喜,阮崇一定会更加高兴,如果生下皇子,凭着白昭容的位份,那就是子凭母贵了。
白昭容抚着桌上的玉如意,说道:“琅宁可是世子送进宫的?”
琅宁如遭遇雷击一般愣在原地,白妙生也是一愣,随即低下头,恭敬说道:“是。”
“你们要实行你们的计划了?”
白昭容的话说的不咸不淡,但是琅宁听的却是如雷贯击,计划,什么计划,白昭容又是怎么知道的世子,她到底是谁?琅宁看了一眼白妙生,见他汗珠贴在额上,而他那与白昭容三分像的面孔......
琅宁恍然大悟,怪不得白昭容要琅宁去请白太医,而白太医恰好不在宫中,目的就是引白妙生过来,还让自己在这里伺候,怕不是早就知道了琅宁是阮忱的人,而白昭容就是白妙生的孪生姐姐!
琅宁用力的攥起了手,她恨自己蠢笨,原以为自己是合了白昭容的眼缘才被她选入宫中,完全没想到还有这一层关系,她把自己提携到这个位置怕误以为自己是阮忱的人,也就是所谓的自己人,琅宁后悔,为何没有早早留意这些。
“还没有,只是娘娘的身孕......”白妙生瞟着白昭容的脸色,白昭容面色如常,知道有了身孕这件事也没有意外,仿佛早就料到那个孩子会出现在自己的腹中。
“我求了父亲的,皇上登基一年,只有一女,我是时候为白家出一些力了。”
“那赵德仪的身孕?”
“赵德仪那个德行谁不知道,是个有主见的人,皇上赏的坐胎药她也从未喝过,反倒是让她捡了个先机。”
琅宁听得冷汗直冒,阮崇为了皇嗣繁茂,特意让太医院调制坐胎药,早前在萧璟娆宫里当差时,见萧璟娆日日都喝,只是这进宫都一年了,只有那个不喜苦药的赵德仪有了喜,那么这药,怕是大有文章了。
白妙生躬下身擦了把汗,“白家世代行医,最好的出路也无非像父亲那样,姐姐何苦牺牲自身。”
“只要有了他的孩子,无论何时,他都会放了白家一条命,妙生,白家只有你一个儿子,父亲年老,我也入宫,将来的重担可都是要放在你身上的。”
一番话说下,白妙生已是汗涔涔,却也不得不答应。
那日过后,白昭容有孕之事传遍了六宫,阮崇大喜,晋白昭容为九嫔之首白昭仪,赏赐如山一样堆积在主殿中,白昭仪躺在榻上,看着书,仿佛外界的声音她都听不到,那样的安然,静好。
琅宁曾问过,她怎么知道自己是阮忱的人,白昭仪说,她见琅宁与水生说话就知道她是阮忱的人,水生负责她宫前的荷花池,自然也负责保护她,白妙生与阮忱交好,自然也会把水生是他侍卫这件事告诉白昭仪,琅宁感叹,白昭仪心思细密,又能在诡谲的后宫中明哲保身,还能怀上皇嗣,可见她并不似外表那样淡然,人都有自己的野心,不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家人,她或许也知道阮忱对阮崇的看法,既然她决定怀了阮崇的孩子,那么心里也有自己的一番打算。
琅宁也只有尽心伺候,毕竟以后在这后宫中,她也有了白昭仪这个保障,这个靠山,她一定要的牢牢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