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9章 一滴眼泪
在临近中午的时候,下了三天的雨终于停了。梅吉斯拄着拐仗,保持着一份贵族式的优雅从不死圣殿出来。他抬头望向北面的天空,末曾散尽的雨云仍可看到一道大大的豁口,从那道豁口中洒下灿烂的明媚阳光。看着那片雨云,梅吉斯叹了口气。
之前那炎柱撕破雨云的时候,梅吉斯就对乔伊不抱希望,并且开始收拾起行装来。显而易见,在他认识乔伊的二十年中,他从末见过乔伊能够使出堪比那撕天炎柱的战技杀招,就算是乔伊最巅峰的时候也做不到。如此对手,乔伊胜出的机率少得可怜。
果然没过多久,就有亲信向老人送来一个噩耗。乔伊死了,这在老人的预料之中,梅吉斯却仍忍不住一声轻叹。然后他就果断离开,他老了,因此对一个称不上朋友的乔伊也生出那么几分复杂的情感来。可那不代表梅吉斯会留下来同不死圣殿,以及战狼共同承受失去乔伊的后果。
他身上还有更重要的任务,梅吉斯必须把这个消息亲自送到那位大人的手中。可以预见的是,黑暗之地这里将会发生根本性的改变,而不管如何改变,那以后都不会有他这个代理人什么事了。
在下山的时候,梅吉斯遇到了刚恩,已经从大决斗场返回的狼匪们。这些平日里凶神恶煞的男人全都一脸失落的模样,看到梅吉斯要走,刚恩也不觉得意外。两人仅是互相点头,便交错而过。
刚恩重新站在不死圣殿的广场上时,看着这座造型独特,甚至有些称得上古怪的建筑,他摇了摇头。乔伊的时代已经过去了,这座建筑,恐怕也不会保留太久。他开口,声音有些嘶哑,说:“把所有人集中到广场这边来,记住,是所有人。”
自然有铁狼卫下去传达刚恩的命令,乔伊战死,现在恶齿壁垒上便只有刚恩能够发号施令。可刚恩比任何人都清楚,很快这里就没有他说话的份了。
鹰翼山岭。
鹰喙山那黑羽的大寨里头,回到自己木楼的黑莺单手把雷加提到了墙上。黑莺再无复往常对雷加唯命是从的模样,她的表情甚至变得有几分狰狞,女人抬手。手中源力吞吐,凝成一把水蓝短刀架在雷加的脖子上道:“你们提供的情报为什么有这么大的疏漏,那个什么艾伦子爵。好吧,他只是一名子爵,可却有战死乔伊的实力,但这点斯林将军的书信上只字末提!我可不知道一名帝国子爵,哪怕是实力子爵,什么时候拥有这么恐怖的战力了!”
“还有他的手下护卫,区区一名子爵,拥有两名二十级的强者,还有五名十七八级的强力护卫,这是子爵该有的阵容吗?该死的,我还听说扎克带人夜袭了那什么黑暗长矛的老窝,结果全军覆灭不说,把自己也葬送在那。也就是说,除了那些个护卫外,那个艾伦爵士在黑暗长矛里头还留下坐镇的强者。而这些,你们全部末曾提及!”
雷加汗如雨下,苦笑道:“这个我也不清楚,宝贝,咱们能不能把这把刀先放下,有话好好说。”
“少跟我套近乎,以往不过看在你是斯林将军的代理上,才给你几分好处。现在?”黑莺冷笑几声,却始终不敢真的杀掉雷加,那不得把斯林将军得罪透了。她屈膝在雷加小腹一顶,顶得男人嗷嗷大叫,黑莺才提起他扔到角落里,怒道:“现在好了,因为你们情报疏漏,让我判断失误。非但杀不成那个艾伦爵士,反而叫人家惦记上我了。告诉你雷加,你最好现在就给我滚,我也要离开这里了。”
“妈的,连乔伊都死在他手里。如果他恢复过来,我哪是他的对手。”
雷加大惊失色:“你要离开?天,你打算放弃黑羽,这可是你经营了多年的基业,你肯就这样放弃?”
黑莺冷笑:“废话,基业再大,那也得有命享受才行。现在不走,等人家杀上门来,我就算想走也走不了了。你想不走我也管不着,可要是敢挡我的路,看我不先把你给宰了!”
雷加苦笑闭嘴。
黑莺这才哼了声,丢下他离开了房间,去准备逃亡的事宜了。
下午的时候,艾伦已经站在不死圣殿前的广场上。恶齿壁垒山道沿途的关卡并没有为难他,艾伦这次上山,是来接收战果的。按照黑暗之地几位巨头制定的规则,决斗的双方,输家要把自身家业尽数拱手转让给赢家。当然,在黑暗之地这片无法无天的地方,也不乏有赢家还没来得及接收战果,就给实力更大的盗团连同自身家业给吃个干净的先例。
只是看过艾伦和乔伊的决战之后,不管是布达拉还是维斯,都兴不起这个念头。因此他们两人现在站在艾伦的身后,以公证人的身份向刚恩以及一众狼盗宣布,从此刻起黑暗之地再无战狼。恶齿壁垒上乔伊的所有基业,都归黑暗长矛所有。
艾伦沉默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作为乔伊的养子,目前战狼仅剩的大头目,刚恩在艾伦审度的目光下苦笑一声,上前一步道:“一切但凭艾伦大人吩咐。”
艾伦对这个结果一点也不感到意外,乔伊是战狼的精神支柱。支柱都倒了,战狼哪里还有勇气和他对抗。他点了点头,抬头看了不死圣殿一眼,然后打了个手势。
人群中有人走了出来,刚恩一愣,随既低下头去。古鲁斯站到艾伦身边,艾伦对刚恩道:“这个人想必你不会陌生,没错,古鲁斯以后就是我的代理人。战狼从今天起就是黑暗长矛的一员,古鲁斯将会代替我管理恶齿壁垒的一切。我相信他会比乔伊做得更好,而你尽会是他最好的臂助,你觉得呢,刚恩先生?”
刚恩抬头,看着古鲁斯欲言又止。倒是后者直接道:“以往发生的一切,从现在这一刻起烟消云消。从今往后,只要你协助我替艾伦大人打理好恶齿壁垒,以前的事我可以既往不咎。”
刚恩这才释然。
艾伦回头,看向布达拉和维斯笑道:“这次多亏两位肯做我的公证人,今晚就在恶齿壁垒上设宴,两位一定要参加。”
布达拉和维斯相视一笑,他们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艾伦又回头对刚恩道:“给我准备一个安静的房间,到傍晚这段时间不要让任何人来打扰我。有什么事晚上再说,还有,安排一支人马,去黑木林帮我把黑暗长矛的人接过来。雷杰斯……”
少年钻了出来。
艾伦拍拍他的肩膀道:“你走一趟,和爱德华说明情况,希望晚上可以见着他们。”
刚恩干脆答应,当下带艾伦前往静室。萝拉和沧龙骑士紧随其后,以保证艾伦静坐恢复源力时不会受到任何打扰。艾伦走后,自然是各人忙各人的事。现在恶齿壁垒上,最为高兴的莫过于比瑞克了,老人可没想过自己有一天竟然能够到不死圣殿走一遭,而且将替艾伦打理恶齿壁垒的古鲁斯,也客客气气地给老人在不死圣殿里安排了一个房间。这份殊荣,让老人几疑梦中。
黑暗长矛名字听起来威风,可这个盗团上下老的老,小的小,根本没存在的必要。可艾伦让刚恩去接人,古鲁斯就知道,艾伦希望他可以顺带照拂这些苦哈哈的人。这对古鲁斯来说不过小事一件,特别是在艾伦交到他手上的这份实权之前,更是不值一提。
古鲁斯本来就是战狼的人,对于战狼和恶齿壁垒自是再熟悉不过。现在恶齿壁垒换了个主人,但实际上的管理却没有太大的变动。古鲁斯安排好准备今夜晚宴的工作之后,便独自来到一个房间。推开门,一个女人的背影撞入他的眼中。
“玛嘉丽……”古鲁斯声音略显沙哑,从嘴中叫出这个名字也仿佛用尽了他所有力气。
女人双肩轻颤,玛嘉丽转过身凄美一笑:“能够死在你的手里,也好。也好。”
古鲁斯看着她神色复杂,足足凝视了片刻,才摇头道:“不,我没打算杀你。虽然你那样对我,可换成是我,我也会这么做。只是我同样无法像以前那般待你,所以玛嘉丽,我打算明天安排你离开。”
“你让我走?”玛嘉丽意外地看着这个男人,轻声道:“可我又能够去哪?”
“可以去的地方很多。铁枪领就不错,至少比黑暗之地强。你可以找个喜欢的男人,可以过安稳的生活。总之,你不用再呆在黑暗之地了。”
“你不希望我留在你身边吗?”
古鲁斯摇了摇头,表情变得冷酷起来:“我绝不是什么好人,可我得承认,我真的爱上你。哪怕是曾经爱过,所以我才给你这么一个机会。而像这样的事,以后绝不再有。你如果不想走,那也行。我想应该有很多男人乐意接收你,可那里面绝对不会有我。”
“是这样吗?那我明白了,就请你送我去铁枪领吧。”
古鲁斯点头,然后退出了房间,掩上了房门。在大门合上之后,玛嘉丽的脸上才落下一滴泪珠。
这是为古鲁斯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