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针赦命追小鬼，金汤赊寿索阎婆。”罗成笑道，“这大夫和昨天那老头是一个学堂出师的。”

    罗成站在药堂的院门外，垫着脚往里头瞧着。

    这间药堂的规模并不大，两进两出的屋子，外头是篱笆垒的墙，院子里还养着几只鸭子，见有人来了“嘎嘎嘎”地直叫。院门上的一副楹联倒是口气大的没边儿，就是城里的大夫也不敢这么贴。

    “这门脸是简陋了些，乡下人抓药只图个便宜，但这里头可有高人！”大勇见罗成对这药房并不感兴趣，给罗成解释道。

    “甚的高人？”

    “我也是听人说的，状元楼的许掌柜那事儿你知道么？”

    “许磨盘？我知道啊，我爹还遣我去看过他，他儿子说他要出殡好几天了还没动静呢。”许磨盘、方门栓，小关城的两座山，许家和方家一样都是小关城的富商，两家多有生意上的往来，半个月前许家的老爷子快不行了，方大山遣罗成去送了好几回礼看望老爷子。

    “害！出什么出殡，人家张罗着娶媳妇儿呢？”

    “配阴婚啊？”

    “续弦。”

    罗成啐了一口：“这老王八蛋真缺德。”

    “您想想，土埋眉毛了还能救回来，您这点问题还不是手到擒来？”

    正说间，一道熟悉的身影从院门里录了出来，罗成见了喜上眉梢地奔到里头，大勇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这个狐狸精算是阴魂不散了。

    药堂的伙计用秤称好了药，整盘地倒进了翠儿用衣裙托着的荷叶包里，小心地用细绳子包好。罗成吹着口哨拽了一把她的头发，

    “哎呀。”翠儿猝不及防一个踉跄，整包的药材撒了一地，都来不及回头追究是谁，跪下身子将地上的药材往荷包里拨。

    “翠儿姑娘，是我！”罗成见翠儿慌张的样子说道，“翠儿姑娘你别捡了，这包药值多少，我再买一份赔你就是了。”

    翠儿听了是罗成的声音，又是惊讶又是生气地站起来，怒声说道，“就是你！全城的大夫都被你家请了去还不够，如今，如今好不容易在药堂寻着了存货，你又凑上来欺负人！还给不给人活路了？”

    “这……翠儿姑娘，我是一时失手……”被翠儿一骂，罗成顿时感到手足无措了起来，也蹲下想要帮翠儿去捡药材。

    大勇本想过来帮忙，但一看罗成蹲在一旁时不时的摸一把翠儿的小手，便也识趣地没有上前。

    “姑娘，你来这里抓药是哪儿不舒服？”

    “是替旁人抓的。”

    “害，姑娘日后但有所需尽管来我家找我，这药材铺的买卖咱也是有几家。”

    二人正说着话，里头走出了一个老者，背着一个素色的小药匣子，一件考究的青色褂子，留着半寸长的小胡子。

    “哟，这不是方少爷，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李郎中，我家少爷有些许隐疾，烦劳您走一趟，这出诊的费用都好说。”大勇见少爷意犹未尽地站起身子，赶忙走上前来回话。

    “好说好说，请！”那李郎中乐呵呵地作了个揖，一旁的翠儿却不干了。

    “李郎中，你都收了我的诊金了，怎么跟了别人去？”

    “噢……老夫今日却有要事，方公子是老夫至交好友，友人有难，老夫岂能袖手旁观？待到老夫回来，再……”

    “好友？方罗成，你可知道李郎中叫甚名字？”

    “你这小丫头休要纠缠，大不了这诊金退了你去，老夫今日不做你这生意。”

    “你……！”听到这里翠儿也不敢再说下去，毕竟真把李郎中得罪了家中病人可就耽误了。

    “李叔，你看方少爷他就在这里，要不你在这儿给他号完了脉，再去我家如何？病人真等不起。”

    “这……”李郎中用询问的眼神看了一眼罗成，罗成倒是只顾着瞧着翠儿，只觉得翠儿无助的样子惹人怜惜可爱，完全没有正眼看他。大勇见罗成这样便替他回道，

    “我们方府向来只有大夫过来出诊，还没有哪家够脸面让咱上门求药的。”

    李郎中见大勇这么说，便一狠心说道，“小丫头，待我回来便直往你家里去，你……”

    “诶诶诶，等等，等等！”罗成摆了摆手打断了李郎中，问大勇说：“这就是你说的高人？你不是以前我家的那个……那个谁，咋的？你离了我家得道啦？”

    “这……少爷，不是您来找我问诊的吗？”

    大勇抢白问道：“是你医好了许老爷子？”

    “呃，原来是找咱本家，他出去了。”

    “出去了？去哪里了？”

    “不知。”

    “啥时候回来？”

    “不知。”

    “得，我也别问了，再问还是不知呗。”大勇昨天就办砸了差事，今儿又荐了一场乌龙，十分的沮丧。

    “少爷，勇哥，您若是找咱本家，那咱确实不知道，小的就是过来帮工的，巴人都性子野惯了。咱本家不愿意问诊，便雇了我在这替他，我这拿不准的他再出来。平日里出门也从不与我说，我实在帮不上呀。”

    “也罢，也罢。若是他回来了劳你相告一声。”罗成一声长叹，

    “应该的！应该的！”

    “既然你们找错了人，李叔，你可以跟我去了吗？”翠儿

    李郎中连道稍后，罗成眼珠一转打断道：“慢着！”

    “今儿虽然不凑巧，该看的还得看。”罗成话锋一转，“不过，我倒是有个法子两全其美。”

    “方少爷请说。”李郎中陪着笑一脸洗耳恭听的模样，翠儿双目含泪也紧张地望向罗成。

    “翠儿姑娘家中有病人自然是拖不得的，我这身子呢暂时也没有发作，不如咱们一道和翠儿姑娘走一趟，这样既不算坏了我家的规矩，也不耽误了翠儿家里的病人，你们看如何？”

    大勇会意，连拍手道，“正是这样两全其美！”

    翠儿心里着急着求医，只道罗成是真心为她打算，感激地点了点头，又询问李郎中是否妥当。

    见二位主都这样说了，李郎中自然也乐得多赚一份钱。

    翠儿的家住在城郊的山上，大勇出门张罗着雇了两辆马车，将其中一辆轻快的小车让给了李郎中。

    “少爷，匆忙间只雇了两辆车，您看病人要紧，这辆小车只够坐下一个人，便让李郎中先去，您和翠儿姑娘坐这辆大车，我在后头跟着您，待您那忙活完了我估摸着也能到，到时候我再接您回来。”

    “甚好甚好。”罗成不待翠儿说话便拉起了她的小手上了车，这车虽是比前头的要大一些，但是也只是刚好能坐下两个人，罗成生的又比较胖，空间更是有些拥挤。

    “姑娘这是令尊抱恙？”罗成关切的问道。

    “好香。”翠儿深吸了一口，赞道。

    “啊？”

    二人贴的近，翠儿闻见罗成的衣袖间有一股淡淡的清香，十分好闻。罗成抓起衣服仔细地闻了闻，果然有股子瓜果的香味，想是一早从司蔻的屋子里出来，沾染到的脂粉气，罗成尴尬地摸了摸衣领。

    “这是什么果子的气味？”

    “哦，是南洋那边传来的水果，名字我也记不得了，不好吃不好吃，不如翠儿家的果子好吃。”罗成暗自庆幸小丫头没涂过脂粉，哈哈一笑，“下回有这果子到了，我带些个给你尝尝。”

    “你又没尝过我家的，怎么知道我家的好吃？”

    “这不是正要往翠儿姑娘家中去吗，说不定这次拜见了父上大人，咱俩也别分什么你家我家了。”

    听了罗成这些子轻薄的话语，又响起前日他在翠屏山上的流氓话，脸刷地一红，任由罗成再怎么调侃，她也不出声了。

    二人就这么的行了一路，山路险陡，马车免不了颠簸，身体上的磕磕碰碰在所难免，罗成刚开始还因为能和翠儿如此亲密兴奋无比，可没过一会儿，昨夜他身上的那股子燥热的感觉又上来了，只是没有昨夜那么的强烈。

    罗成双手紧紧抓着马车上的围杆，比翠儿抓的还要紧。翠儿也察觉到了罗成的异样，惊讶地问罗成怎么了。

    “我……我……好难受……”罗成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住地往下淌，翠儿关切地掏出手绢为他擦拭着，一开始翠儿还以为是罗成装病刁难她，这会儿才知道罗成是真的有重病在身，心中从一直以来的嫌恶也少了几分。

    这时候离翠儿的家已经不远了，罗成在她惊恐目光下徒手把马车的顶给掀了起来，同样惊呆了的还要前面赶车的车夫，面对变得像超级赛亚人一样的罗成，连马车都不敢要了，勒住了马跳下车嗷嗷叫地往回跑。

    罗成此时好在意识仍然是清醒的，不像昨天根本记不起来什么事，罗成知道翠儿家是住在湖边的，浑身颤抖地招呼翠儿赶紧赶车。翠儿鼓起勇气爬到前面架起了马车，很快二人就到了翠微湖的旁，罗成一个猛子就扎进了湖里，水面立刻就嘟嘟嘟地冒起了泡。

    翠儿赶紧回家招呼父亲过来帮忙，听翠儿混乱地描述完，率先从屋子冲出来的是一个魁梧的汉子，他奔到湖边看着嘟嘟冒泡的湖面，高兴地跟着跳了进去，没一会儿罗成就被这汉子捞了出来。

    罗成连吐了几口湖水，睁开眼睛，惊恐地失声叫道：“卧槽！李越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