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斩获大黑巾人前显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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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被动献祭

    海蛎灰一句话猛然点醒了我。

    对呀,是什么让我主观地认为千头魑是一个月前才降生的呢?就像村民们看到桩坑里献祭的大黑狗尸骨,又是什么导致他们臆断那就是一具传闻中的狗头尸呢?

    我敲了敲脑壳,沉淀混乱的思绪,问海蛎灰:“你的意思是,千头魑在十年前就降生了?”

    海蛎灰说:“邪术千头魑的降生,首先要在原始媒介上施巫,然后施术者再献祭出自己的生命,这两个仪式需要接连进行,虽然没有具体的时间限制,但绝不会相隔十年之久。”

    “不错,画麇。”鱼腥水说,“我们接这活儿的时候问了委托的老农,他们虽然也是一个月前才遇到了虫群。但十年前布下的巫术不会等到十年后才发动。极有可能千头魑十年前就降生了,却一直没人碰到过它。”

    没碰到过?我心想这可能吗?照这么说,它在十年前降生后就一直老老实实地呆着,没事就看看风景、吹吹风吗?要不就是千头虫魑也分善恶?可魔物哪来的好坏之分啊。

    会不会千头魑只是为了保护钉龙桩而使用了某种特殊的限制呢?只有当我们挖桩子触碰到原始媒介时,它才会群集攻击我们?

    我直接说出了自己的假想,问海蛎灰和鱼腥水:“施术时能不能使用某种手段来限制千头魑呢?比如献祭大黑狗、大黑驴之类的?”

    “这个倒不清楚,但千头魑本身就有一些限制。”海蛎灰又点燃一支烟,继续说道:“第一,它的活动范围受限,只能在原始媒介附近出没;第二,普通虫子的寿命一般都不会超过一年,通常在春季孵化、秋冬季死去,所以千头魑只有在虫子繁盛的夏季才兵强马壮。其余时间只能驾驭一些寿命长的老虫,不过你可别小看了这些老兵,虽然它们行动迟缓,但个个都是剧毒!随便咬上一口就够我们受的。”

    我推敲了一遍海蛎灰的话,是可以勉强说得通的,千头魑活动的范围和时间受限,再加上山顶的龙王庙又荒废了这么久,平时应该很少有人上山闲逛。那些资格老的虫子又像隐秘的机动部队一样,因此春、秋、冬三季,应该不会有大规模的虫群出现。

    夏季酷热,想来也不会有人顶着大太阳爬山,邻村委托双尾燕治虫的老农们可能碰巧触及了千头魑的活动范围,才遇到了虫群。

    所以千头魑虽然降生了十年,却一直没有机会袭击人,只是糟蹋附近的草木和茶园,怪不得这里的茶园年年受虫害的困扰呢。

    虽然这个疑团算是解开了,可再回过头来想想,好像还有些捋不顺的东西,于是我干脆敞开心扉一问到底:“还有一个问题,既然罐子是原始媒介,如果是我的话,一定会选用坚硬的材质好好保护起来,但为什么桩坑里的罐子那么脆,轻轻一碰就裂开了呢?难道时间太久了?”

    鱼腥水回应了我,“不是时间的问题,罐子本身就那样。画麇,你看嗷,选用很脆的罐子做原始媒介,一碰就裂,为的不是别的,就是当有人挖桩打破罐子时,能够快速把千头魑唤醒。像警铃儿一样,只不过发出的警报不是声音,而是味道,咱们的魑魂灯也用了同样的手段。”

    “没错!”海蛎灰补充道,“有人说千头魑是虫群的灵魂。不管是真是假,只要是活物就有打盹的时候。即便你运气好,先前没吵醒它,但当罐子打破后千头魑一定会寻着味道迅速集结!另外他们把原始媒介分成了若干个罐子,就算你打破其中几个,巫术也不会消失。至于他们是如何把罐子分段的,我们也不得而知,应该跟二十二年前的人形皮囊与尸体异曲同工。”

    我听完吧嗒吧嗒滋味,“噢,这么回事啊,那我们是不是得赶快把其余的原始媒介都找到呀?要不然……”

    “咳(hai)……兄弟,没什么要不然!”海蛎灰说,“你忘了我刚才说过什么了吗?只要千头魑跟着魑魂灯,就绝不会回头!而且等魑魂灯飞到了原始媒介可控制的范围之外,你猜怎么着兄弟?千头魑也就灰飞烟灭了!”

    “是吗!”我一声惊叹。

    原来这么厉害呀,刚才我还没把魑魂灯当成回事儿呢,认为它只是暂时引走了虫群,没想到这么厉害。有了这玩意儿还怕什么千头魑啊,连原始媒介都不用找了吧?

    厉害,厉害,真是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啊!

    我心想魑魂灯虽然排不上《鳞器榜》,应该也有羽器的水准吧?再不济也应当属“麟毛鳌介”之流。

    麟毛鳌介——巾门把秘术法器分为四个等级:鳞器、羽器、毛器、介器。名字都取自于包裹动物的外皮,龙鳞、雀羽、兽毛、虫介(介是甲壳,虫介是昆虫的甲壳)。因为法器就像包裹了术法的外皮,所以才以此命名。兽中以麒麟为首、虫中以龟鳌为尊,除了龙鳞宝器和雀羽灵器之外,巾门还把一些未能达到鳞、羽水准,但却十分出众的毛器和介器,称之为麟毛鳌介。

    思路都捋顺了,好奇心也得到了餍足,我感觉轻松了许多,不由得感慨道:“唉……这伙人可真够下本钱的,为了保护几根桩子,竟然连自己的灵魂都可以出卖给魔物,怎么想的呢?”

    海蛎灰神色有些凝重,他深深地吸了一口烟,“兄弟,你知道吗?想要发动巫术千头魑,其实并不需要献出自己的生命,还有另一种方法。”

    “另一种方法?”

    “对,兄弟,另一种方法,被动献祭!”

    “被动献祭?什么意思?”

    “这还用问吗?画麇,主动就是情愿,被动就是不情愿呗!”

    靠北,被动献祭!就是不情愿的献祭!也就是说,献出生命的一方是不情愿的,那不就是给别人当替死鬼嘛。难道那伙人为了发动这个巫术,还真杀了人吗?我忽然想起些什么。

    十年前年轻人的父亲死在山上,难道他就是被动献祭的祭品吗?

    我脑袋里“嗡”了一声,面对事实,一时间什么话都不想再问下去了。

    太阳慢慢地爬出了东方的地平线,朝霞霎时向山林里扩散,照亮了昏天黑地、照散了阴风鬼影。百鬼众魅都躲到了更深的山里,把世间重新交还给世人,等待着黑暗再次降临。

    早起的鸟儿在树丛与地面间叽叽喳喳地穿梭,翻找还未完全断气儿的虫子;被夜凉冻僵的四脚蛇也赶忙爬出来吸收热量,等待身体活动自如后好去打扫满是油水的战场。

    村民们在阳光的庇护下缓缓靠拢过来。这一夜他们经历了祸从天降,见识了尸横遍野,也成就了劫后余生。虽然眼睛都肿得睁不开了,但那些触目惊心的场面,一定会给他们留下最深刻的记忆。我走过去一个一个安抚他们,此时才体会到“此处无声胜有声”的境地,只需要轻轻地拍一拍对方的肩膀,便能胜过千言万语的慰藉。

    大部分村民都已身心交瘁,眼下只能在山上等待,希望山下的村民能早点上来替换。

    钉龙桩一共三根,眼下第二根还未出土,不管接下来遭遇什么状况,挖掘都得继续!

    海蛎灰和鱼腥水在第二根桩坑里小心翼翼地翻找,确保一个不落地将所有原始媒介集中在一起,做法焚烧后使千头魑不会余烬复起。

    有几个受伤较轻的村民坚持要完成自己的使命,我劝说无果,也随着海蛎灰和鱼腥水加入了挖掘的队伍。没多久第二根桩子就松动了,受伤较重的村民也不断加入,大伙合力将这根钉龙桩连根拔起!虽然痛快,可心头仍旧恨海难填。

    第二根钉龙桩依然满布密咒,邪气冲天!桩子的顶部雕刻一只蹲着的妖凤,背上也同样生出一朵九藤邪花。

    我指着九藤花询问海蛎灰和鱼腥水,同样得到了渺若烟云的回答,看来他们也资历尚浅,这件事还得回去问问小师叔。

    又过了一会儿,山下的村民便带着热汤热饭上来了,小迪也在队伍之中。大家昨晚辗转难眠,本来怀着犒劳和庆祝的心情,起了个大早准备饭菜,可期望与事实却大相径庭。

    长话短说,我把昨晚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小迪。小迪虽然惊讶,但讶异过后的表情却没有一丝的浅见寡识。

    那种干练的气质绝不是穷年累月的堆积,而是真正见识过大场面的从容。

    鱼腥水开出一张药方,那些药都是可以在药局正常买得到的。交待受伤的村民每天煎煮后用药汁擦洗患处,不能怕疼、不能偷懒,坚持一个月就会好起来的。

    村民们交接替换,送走了受伤的,留下了康健的。大家坐下来休整,幸好有热汤热饭!

    我端了一碗鱿鱼羹,就着卷得非常饱满的润饼卷狼吞虎咽。一碗热汤下肚后顿感“三花聚顶、五气朝元”,整个人又枯木回春了。

    海蛎灰和鱼腥水已经歼灭千头魑,完成了邻村的委托,索性也留了下来。

    一来是为了报答当年的恩情,二来也是对钉龙桩感兴趣。这是巾门中人的通病,能入巾门的大多命犯太极,好奇心极重。

    大家休整完毕后重振旗鼓,一甩颓势!

    我和小迪在前,海蛎灰和鱼腥水迂回左右,村民们紧握锄头铁锹,一群人便悄悄地包围了第三根钉龙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