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田上的钟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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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师院四美

    几十年过去,师院的学生提起师院的老师,都会在满怀遗憾又不无羡慕的说,宋明这一届师生是最幸运也是最不幸的一届。幸运的是,师院“四美”教师都教过政史系,更难得的是都教过宋明的班级。而且,宋明这一届学生也是她们四位教师初为人师后带的第一届学生,是她们师生关系最好的一届。真真应了《滕王阁序》中“四美具,二难并”那句话。当然,这四美不是良辰美景赏心乐事,而是教音乐的常老师、教语言学基础和普通话的李老师、教历史学的林老师和教体育的董老师。还有虽不俊美但却迷人的邱老师,恰到好处的起到了绿叶的反衬调剂作用,如果没有邱老师的调剂,同学们会不会产生审美疲劳也说不定。

    这样说会让人觉得多少有点脚越小越沿墙根走的卖弄矫情。但直到现在几十年里,师院四美仍是师院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颜值巅峰。当然,历史上的四大美人之所以被称为美人,可能并不止是因为她们长得美,甚至她们都不一定是所有女人中长得最美的前几位。比如今天,我们可以同时让所有美女一起来参加选美,大家是可以评出个冠亚军的,但要是让人在跨越千年中去评选不同时代的美女,就恐怕不知要惹怒多少幽魂倩女。因而,所谓的四大美人,准确地说,应该是四个历史大时代大事件中的美人,是广漠深沉的历史星空中的一轮明月。

    这四位教师当年都刚毕业,看上去其实和她们的学生差不多,甚至比她们的学生还年轻。当年,宋明班的王相红同学已经二十五岁,同学们戏称他是高中研究生毕业。而常老师邱老师和李老师二十三四岁,而林老师和董老师才二十一二岁。

    林老师第一天上课时,就被数学系的姚文强同学当成了新报到的小师妹,一直从校园追到教室里要姓名,闹了个大笑话。姚文强同学也是一追成名。对于明星,被人追捧是最好的恭维,追女人可能也是。后来在姚文强住院募捐中,林老师不但给他捐了一大笔钱,还亲自到医院看望他,据说姚文强激动得只恨自己没有当即死在医院。

    林老师当年二十二岁,但看上去也就十七八岁,对,是十七八岁,而不是十八九岁。她有着长卵形柔滑圆润的脸蛋,两腮还有一点婴儿肥,一张少女娃娃脸。春天的樱桃那样红润光泽的嘴唇,玲珑娇美的身材,嗓音更是清脆甜腻,像蜂蜜泡透的小青枣。她戴着精致的金丝眼镜,晨星一样的眼睛明眸善睐,瞬美目而流眄扬波,含情眸而顾盼生潮。

    若论容貌,她可与教语基普通话的李老师媲美。同学们经过三天三夜的大讨论,最后一致认定,两人最大的不同之处在于眼神。

    李老师的眼神像贝加尔湖,很纯净,但不是一般清澈见底的纯净,而是深不可测沉静高贵的纯净,再加上她能用标准流畅的普通话给同学们整章整章地背诵《红楼梦》,让同学们心生敬畏。同学们称她的眼神之为深湖眼。

    有次不小心被李老师听到了,她误以为是说她神狐眼,她感到受了羞辱,想用标准的普通话骂人时却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气得脸色发白,嘴唇发抖。但当她听了同学们的解释后,立刻暴雨转晴怒意全消,还在办公室美滋滋地把这个美称添油加醋地讲给她那位当主持人的男朋友听。她男朋友听了,倒替她骂了一句:娘的,这群机灵鬼,也太有想像力了,我可得把你看严实点,千万别让哪个仔扑通跳进湖里,那可就没我啥事儿了。

    而林老师的眼神像三月盛开的桃花,春意盎然,阳光明媚,活泼灵动,让人忍不住想走近嗅一嗅。同学们称之为桃花眼。

    开始听林老师讲课时,宋明的心思都在她那娇艳的脸庞上,在她鲜艳的红唇上,在她那清脆甜腻的嗓音上,至于她到底讲的啥内容,倒都成了无关紧要的背景。但宋明听着听着,渐渐被她渊博的学识和独特的见解所吸引,他的脑袋时不时会被一劈两半,视觉中的娇美少女与听觉中的智慧大师怎么也无法合为一体。

    能说出这种见解的人不应该是额头又高又亮刻着几道横纹,头发有些花白,目光坚定犀利,嗓音浑厚有点沧桑感的人吗?

    有这种姿色的女孩应该都是可以一笑倾城天下横行的角色,她要再生出渊博深刻的头脑,可让那些主要依靠才华吃饭的大师们何以自处?

    但现实就这么怪异,一个美少女在讲台上,偶尔翻翻厚厚的讲义,更多时候天马行空引经据典,思想独特而犀利,像一支利箭剡地穿透心灵的云层。

    历史中最容易看到的是事实,最难觅见的是真相。宋明头脑中的林老师应该撒点娇说这朵花好美好美呀之类的话,可那春天的红樱桃偏偏跑脱了宋明设定的轨道。

    你们要看,要瞪大你们的牛眼看,事实,历史事实,这家伙它一件件就摆在你面前,你可以一层一层剖开它看,一丝一丝的把它抽出来拉直了,像你母亲织布机上的经线一样,一根一根明明白白用手捊着看,只要你不怕穷经皓首,你也可以一小块一小星星的用显微镜看。好呀,你觉得你可算看清了看透了看到骨子里了看穿灵魂了,你无比确信,这就是你想知道的事实,它就是这个样,详备而真实,比你捏着放大镜的咬一口会疼切一刀会流血的手指头还真实。但是,同学们,我亲爱的同学们,我想告诉你们,你们漂亮迷人的林丫头今天要告诉你们,你们也要记得告诉你们的子子孙孙--历史的真相常常住在事实的隔壁,住在事实的山那边,更有可能住在相隔着一个宇宙的另一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