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田上的钟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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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大病初愈

    方晴正喝了一口混着草木香味的红梨蜜水还没咽下,就听到宋明说乡长点名让她当解说员。她一口没咽好就呛了喉咙,咳咳地剧烈咳嗽起来,水也撒在棉被上,宋明急忙接过碗,轻轻拍着她的背,又把碗放下抽出截卫生纸递给她。

    方晴本来就有些咳嗽,这一呛咳,咳得她要把心肝肺都要咳出来一样,鼻涕和着眼泪狼藉一片。

    杨股长已领来医生给她输液,又把后天让她解说的事告知了她。“牛乡长亲自点的将,不好推托。咱们做两手准备,如果后天你病好些能撑得住咱就去,撑不住咱就不去。命比工作重要。”杨股长说:“这是解说提纲,让宋明和你一起细化细化充实充实,一能讲述清楚,二能抓住听众,把听众的目光吸引到咱想让他们看的亮点上。”

    “我这个样子…”方晴哽咽着忍不住眼泪流了出来。按说,解说对她这个文艺班长来说绝非难事,但她内心对这次活动却非常排斥,她觉得这样大动干戈熬天拔地的赶的这堆工作并没有多大价值。宋明的态度也让她心烦意乱。刚才她听到那句话从宋明嘴里说出来时她莫名地大为光火。她说不清为什么如此心浮气躁。宋明也没做错什么,但她就是生他的气。

    杨股长说:“不要担心,年轻人的气血旺,怎么也能降得住这点小小感冒,今天输一磅,好好捂身汗睡一夜,说不定明天就头清了。”又对宋明说:“今天再多熬点姜汤,让方晴多喝些表表汗。这解说稿你先拟着,等方晴好了再一块通通稿。这锻炼机会可不是谁想有就能有的,咱一定要尽最大努力,决不能辜负组织对咱的信任。”

    看来,杨股长所说的两手准备是虚的,宋明听出来了,方晴想推是很难推掉的。想来也是,杨股长怎么跟乡长推脱?他说方晴感冒了,不能担当解说了?这个理由显然有些勉强。感冒能算病吗?这么重要的工作你说你感冒了就想撂摊子,你怎么不上房揭瓦反了天呢?

    医生也加大了剂量,输液吃药湿毛巾敷,红梨姜汤厚被子捂。又让老林师傅专门给方晴熬小米蛋花汤,葱花挂面汤。

    为防止再伤风凉,又把染房的小兰请过来陪护,不让方晴出屋解手。

    方晴看到这么多人为她一个人忙前忙后,原本还有点情绪的方晴反倒有点难为情了。也不嫌什么东西好吃不好吃了,有没有胃口了,让吃药就吃药,让喝汤就喝汤,让喝半碗咬咬牙也要喝半碗。那葱花挂面,小兰闻着说香得流口水,方晴病得鼻子聋,闻不出那么香,但她仍装作吃得很香的样子扑溜扑溜地吃光喝净。

    宋明又把两个输液瓶充了热水放进被窝让她暖脚暖手。她两只脚蹬在那个热乎乎的水瓶上一股热流顺着血脉就到了心窝。

    睡到半夜,她一身大汗淋漓,像洗了澡一样,被子都浸湿了,胳膊腿也利索了,头也清爽多了。

    小兰扶她办了杂事后,她感到口渴,宋明给她熬好的姜汤存在暖水瓶中,但她想喝白开水,小兰给她倒了一碗白开水,凉了一会儿,她咕咚咕咚一口气喝了个底朝天,小兰又给她倒了一碗姜汤,她又喝了半碗,忽然觉得喉咙也不那么出火冒烟了。

    一觉睡到凌晨,她又出了一身汗,虽没有上一次出的汗多,但她感觉一身轻松。手脚暖乎乎的,额头清凉凉的。她自己翻身下床,虽然还浑身乏力,但没了头重脚轻的感觉了。小兰在一张折叠床上睡得正香,她又倒了碗白开水喝了,回床又睡了。

    她一觉睡到半响午,直到医生又来给她输液时才醒。她感觉自己已经好了,体温也正常了,但医生说,还得再输一次巩固巩固。

    宋明呢?方晴问。

    哈哈,这病毒转移阵地了,你好了,他又病了。医生说。

    啊?他怎么会感冒呢?方晴自言自语。

    他怎么不能感冒,感冒还认人?医生说。

    那,那谁侍侯他呢?

    他一个大男人,还用谁侍候?小兰说。

    医生又给宋明输上液,叮嘱宋明,要操心看液,等液面落到瓶嘴上一公分时叫他来拔针。走到门口又回头不放心的说,你躺着向上看不到液面高度,你就看液面大小,液面剩饺子片大小时让人去叫我。

    宋明这个星期白天忙工作夜里照顾方晴,连续熬了几天几夜,终于病倒了。今天早上他本想去看方晴,却发现他也身似火球,起不了床了。他不想输液,怕没人照顾方晴,但医生说,吃药打针好得慢,明天你们有活动,输液吧,明天不妨碍工作。

    方晴知道宋明也输上了液,不禁有些负疚。如果不是自己拖累宋明,他那么精壮的身体怎么会感冒呢?昨天她还在心里暗暗地责怨宋明,这会儿想起来,可能那时宋明已经疲惫不堪,各种事务让他疲于应付,他哪有心思揣摩她心里的那些小九九?

    她想起自己半夜醒来发现宋明还坐在对面的办公桌前陪她,挽扶着她去夜解,给她熬汤煮水喂药。而自己还在生他的气,还腹诽心詈,真是个没良心的。

    她觉得她不能再在床上躺着了,反正她感觉自己已好了,也在床上躺烦了,她得去陪宋明。她趁这会儿没人,小心地起来摘下输液瓶举过头顶,去了宋明屋。

    宋明晕晕沉沉间听到有人进来,挑开眼皮瞥了一眼,竟然是方晴。他急忙支撑着坐起生气地叫道:“小心输液管中进空气。你不要命了?快回去!”

    “不回去,要死一块死。”方晴故意气他。说着走到宋明床边,把输液瓶挂在宋明那个输液架上,坐在床沿上。

    宋明只得往里挪了挪身子,说:“方大小姐呀,你提着输液瓶走来走去,可不是闹着玩的,万一有啥意外,怎么办呢?”

    “好了。不用担心了,这不都好好的吗?”方晴说,“你看,我已经好了。这一瓶只是巩固巩固。我好了,你病了,咱俩这是感冒接力赛呢。我来陪陪你。”

    “得了吧,你能保住你自个就谢天谢地了。”宋明说,“别学上次,没好透又犯了,越犯越难治。上次吃药打针,这次输液,若再犯了,恐怕要开刀了。”

    哈哈,开刀就开刀,反正有你侍候着,爱咋咋地。

    方晴看着宋明的脸明显地消瘦了,她不禁心疼起来。是呀,这个和她素昧平生的男人,哥哥一般细心的照顾她,关爱她,衣带渐宽人憔悴,也没有一丝怨言。既便他真的不爱她,也让她倍感亲切。就如此刻,他和她挂在同一个输液架上输着同一种液体,仿佛她和他的血脉已然相连相通,她甚至有一种夫妻同病相怜的错觉,她为自己的这个错觉感到脸红心跳。

    “你睡会儿吧,别硬撑着。我给你看液。”方晴说,“等你输完了咱俩去买一大包零食。”

    “输着液都惦记着吃零食。唉,真没救了。”宋明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