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田上的钟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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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光棍团长

    杨股长开会带来新任务,要协助普查工作,分给我们的任务重点有三项,受教育程度,婚姻状况,务工情况。和村委相关人员组成普查小组,入户排查。

    清流湾共有1300多人,一少半人口在外打工,有的联系不上,无法落实。很多家庭白天外出务工,只能等到晚上回家后上门调查,因而工作推进缓慢,原定五天的工作时间,实际用了十一天才勉强完成。数据显示,清流湾村民的平均受教育年限为4.8年。高中及以上(含职业高校)毕业的不足20人。婚姻状况中,年龄仅在30-50岁之间的从未有过婚姻生活的单身男性就有36人,这还不算离异和有过短暂事实婚姻史的单身男性。务工情况更是复杂,原本要求按从事的行业进行统计,但实际上难以操作,因为很多人的工作并不固定,一会儿是清洁工,一会儿是建筑工,一会搬运工,一会儿是服务生。如果按设计的数据表统计,就会出现一个人干着好几个工作的情况。

    但这些务工情况大都无法提供务工证,因为务工证和暂住证很难办理,一少时候,证还没办下来工作已经结束了。所以他们大多属于无证务工,一旦被查到就会被驱赶。宋明和方晴把这些情况反映给杨股长,杨股长说,如果她们无法提供务工证,按文件严格地说,应该不能算是务工,应该称为流动人员,但如都按流动人员统计也不合适,因为根据文件要求,如果确定为流动人员,就需要进一步核查计生情况,这个问题就复杂了,不是我们能完成的事情。这样,还是都先给她们按临时工处理,不行了再说。

    吃晚饭时,他们又聊起这些事,雷村长看着大光说,这不,大光就是咱村光棍团的团长。

    大光说,可不,我是正团长,老林的弟弟林老四是副团长。不过林老四不是正宗光棍,他是从媳妇团叛变来的,他只是老来孤。我是从小家人病死的病死,饿死的饿死,战乱打死的打死,就剩我一孤儿,吃百家饭长大的。所以我才是根正苗红名副其实的团长。

    雷村长说,不用标榜,这团长没人给你抢。

    但我觉得老林这老白毛虽然不是我们光棍团的,但比我们还可怜,他心里比我们还苦,那苦我们可经受不来。

    不过这个个老白毛就该遭些苦,毕竟他老婆孩儿都有过。我他娘白让爹娘忙活了一场,至今连个媳妇儿也没有,活得还不如一条狗。

    唉,哪里比得上人家狗呀,狗也有家有门有相好的。我他妈的还不如一个便盆呢。

    配料师陈师傅一听禁不住笑着问,看你这话说的,咋的不如一个便盆?

    大光白了他一眼说,你饱汉不知饿汉饥,你这个家里有窝家外有巢的鳖孙哪知老哥的苦,我连饿汉都不够格,压根尝都没尝过那口。那片片便盆都能夜夜见,我活了大半辈子,见都没见过。可不是就不如那便盆吗?

    陈师傅说,看老哥说的可怜的,要不把帮厨的花婶给你说一下?

    大光说,算了吧。我可不想与林老四这死鬼抢女人。我看那老娘们对林老四有意。你看林老四这段时间又自在的开始吧嗒吧嗒抽起烟,吧唧吧唧搭理人说话了,还不是被这老娘们滋润的?再不用看他那张天天像刚从里面拔出来滴落着熊水的苦瓜脸了。

    陈师傅说,哪哥你说咋办?要不今夜去市场给哥找一个?

    大光听了,一跺脚,发狠的说,找一个就找一个,要不明天死了这辈子可亏死了,死了都没脸见爹娘。

    陈师傅说,老哥你说这话当真不当真?

    大光从裤腰里翻出一个布包,一层一层解开,拿出几张大团结,咬了咬牙说,当真,去吧,给哥找个年青漂亮的,告诉她,只要把活做好,哥有的是钱!

    陈师傅说,择日不如撞日。那花婶的老乡有一个就是干这个的,二十的大姑娘,白生生的。今天来找她女儿玩,估计这会儿还没走。我给你叫来,看她愿意不?

    大光一脸兴奋摩挲着手说,那你个鳖孙还等啥,给哥叫去。

    陈师傅果真去染房叫人去了。

    宋明吃了饭回去和方晴整理统计数据去了。

    半夜宋明正睡着,陈师傅把他叫醒,说去吃加班饭了。宋明说不饿,他不依,非拉他去,说这次加班饭可丰盛着呢,得让兄弟尝尝。

    宋明看着这觉是睡不成了,就穿上衣服跟他去了染房对面的林家。

    宋明走进他们平日就餐的南屋一看,有染房的几个人围在一张圆桌前吃肉喝酒,陈师傅给他倒了一杯酒说,今天是大光哥开荤的日子,你不干一杯给大光哥贺贺?

    宋明见推辞不了,端起干了一杯,大光又上来与他碰了一杯,最后大家又同起一杯。三杯酒下肚宋明就有点头晕,吃了几口菜,玩闹着。

    一会儿,大光衣衫不整的进来了,一脸醉意朦胧,步履蹒跚,叫着说,娘的,太爽了,差点蹬了腿儿。大家拥着他坐下来,陈师傅给他满上,大家也都满上,一起举杯说,恭贺大光,圆满圆房。

    宋明听得不明所以,只跟着大伙接二连三连干了三杯。听得有人在院里喊,黑孩儿,该你小子了。陈师傅说,小子,看你的了。黑孩儿满上一杯仰起脖子一饮而尽,如那戏台上猛张飞出场一般打起身手哇呀呀地吼叫着小跑出去。

    不一会儿有人从院里进来,喝了口水,特务接头似的压着嗓子说,你们猜,说黑孩儿啥了?这哪里猜得出,啥?哇,哇哇,红溜溜的,硬橛撅的,火烧铁棍似的!哈哈哈,咳咳,陈师傅笑喷了,手捶大腿,说,这小子,不知好过哪个娘们。

    黑孩儿呢?

    黑孩儿吼着,五十卷布,五十卷布。

    哈哈哈,这小子,这当儿还心疼搭五十卷布的工钱。陈师傅说,来,为黑孩儿的烧火棍干一杯。

    宋明也不知喝了多少,看着那些人都像村里演电影时,风刮拂着的影布上的人影,飘飘忽忽。

    听到不知谁又喊了一声,来了来了,可算请来了。

    陈师傅迎出去说,好好好,来,恋春姑娘,今天这位小兄弟绝对合姑娘胃口,正经大学生,青萝卜丝儿,比你那个教办主任好使。你可悠着点,可别把兄弟折腾坏了。进来,先给小兄弟敬杯酒热乎热乎。

    就见一个女人应了一声走了进来。有人上前手脚,被陈师傅喝叱,滚,这是专门请来侍候宋兄弟的,不是你们这帮土鳖的菜,你们的菜在东西屋,想吃自己去下筷子。一帮人知趣了出去了,半掩着门,屋里只剩下宋明。

    宋明扭头一看,迷迷糊糊中见一个年轻妖娆的姑娘向他走来,她进门脱去金驼色的风衣,露出桃红色呢绒低领的紧身短裙,曲线尽露,端起一杯酒,不由分说一下坐在宋明腿上,一手勾住他的脖子,一手把酒杯端到他嘴边,笑吟吟的看着他。宋脑子里一片空白,浑身僵直呆呆地不知如何是好。

    几个人挤在门口窥着,陈师傅说,姑娘,看你把小兄弟都吓傻了,先下来,下来。

    姑娘起身刚下来,一帮人拥进来起哄地抱着她,让她跨在宋明腿上,身子挤到宋明脸上,酒也洒在姑娘身上。

    陈师傅又给她斟上,说,按姑娘规矩,先对饮三杯,床在里间,你可要照顾好这位小兄弟。

    宋明定了定神,看着她的脸,发现她的眼眸像笼烟雾的明月似的烟水朦胧。她媚笑着问,小兄弟,姐好看吗?

    他身子像被施了魔法似的,动弹不得。

    他看着她那烟水朦胧的眼眸,忽然想起方晴那清灵透亮像朝阳晨星一样的眼睛。当他感觉到他的胸脯有一只猫尾巴一样温软的东西抚过,他觉得他就要火山爆发了。他努力想站起来,但腿一软身子向后仰倒在地,那姑娘也惊叫着从他身上滚了下去。

    第二天,大光走路都直不起腰,眼泡都浮肿了。后来,陈师傅给宋明抱怨,那夜宋白白浪费了陈师傅一天的银子。

    宋明从地上爬起来踉踉跄跄回到染房,此后好几天,宋明都以各种理由躲着方晴,不敢面对方晴的那双清水潭般清澈深邃的眼睛。

    后来,方晴还是多少听说了一点,她愤怒的骂道,恶心,真恶心。一群混蛋,狗屎。难道这些人每天除了这些事,就没有别的事可干了吗?活该他们打光棍,一堆臭狗屎。又咬牙切齿地对着宋明吼道,别以为你比他们好多少,我看你比臭狗屎还臭,你个老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