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明回到学校，连主任又出去参加检查去了，把课调给了赵老师，赵老师对宋明说，这一段他经常代连主任的课，他的语文课都上渝溢了，你回来了你代两节吧。

    宋明也不推辞，上了三2班就去三1班上课。他原本想着和三2班上成一样的课，因为他昨天夜里方晴和他闹别扭，他只备了这一节课。上完三1班的课后，他感觉有好几个地方需要修改完善，语法还是讲得多占用时间长了，要再精练一些，且要边讲边把关健内板书清晰，给学生留出笔记时间，不能像刚刚这样，他以为他讲得很清很慢了以为学生记笔记了，其实不少学生没记下来或记得残缺不全。所以，想要学生记什么不能偷懒只在口头上说说，而要清清楚楚地板书出来。

    另一个是课堂阅读训练还不充分，不能期望学生们课下去自觉加班阅读，必须以课堂为主，让学生充分读练，培养语感。

    另一个是提写单词批改费了时间，共提写了十二个单词，四个生板演批改纠错，前后共耗时十分钟，在批改纠错环节学生们上上下下来来回回，互相批改时你争我吵，浪费了至少三分钟。提写单词这么个常规小操作，能不能将它程序化自动化节省时间呢？

    比如分成小组编上号，直接按编号抽学生板演，各组自主由组长等人批改纠错，是不是会好一些？

    他感觉还有一些问题也得改进，上课铃响了。他在这所学校上了十几年学，听惯了那清脆悠扬打着节拍的钟声，尤其是王凤孝敲的钟声，那简直就是韵味悠长的比酒肉更醉人的齐国韵乐。

    你永远无法想像，一个人敲了二三十年的钟，他不厌不烦还乐此不疲乐在其中，只不过一个钟锤一口老钟，他却能敲出各种不同的乐音。就像一把二胡两根弦却能拉出无限感慨悲怆缠绵悱恻如思如慕如泣如诉的二泉映月，拉出豪迈奔放清越激昂风云易色山谷震荡的听松曲一样，宋明毫不怀疑王凤孝也能在晨曦中敲出光明行晚上能敲出春江花月夜。

    而现在这个电铃急促单调的声响算什么？敌人的轰炸机来了吗？直径二百千米的流星从天而降了吗？宋明听着那铃声，就像一排督战队机关枪在身后突突突射向他的脊梁，让人不由得神经紧绷肾上腺素飙升如同短兵相接白热博杀一般，而这样的铃声从早晨五点五十分的起床到晚上十点半的归寝熄灯铃，要响起三十一次。直让人听了心烦气躁神经哀弱恶心呕吐痛不欲生。

    王凤孝本想在无香苑享受悠闲静谧诗书花月的乡村生活，却因实在不了这铃声回城区去了。

    真混帐，这个催命鬼。什么破玩意儿，还现代化高科技。他说，真是黄钟毁弃瓦釜雷鸣谗人高张贤士无名。

    宋明觉得，他第二次讲得肯定要比第一次讲得效果要好些。他知道1班课落后了一些，但英语是文科，先学后学影响不大。

    在这一节课中，他尝试了分组，虽然操作上还是有点乱，但总体上在上一节有改进，学生们也很兴奋，积极性比他一个人唱独角戏要好得多。

    此后几天了，他又代连主任上了几节课。通过反复操练改进，他这两个班在单词提写上初步实现了他当初预想的从提写批改纠错重写的程序化，但还无法自动化。

    这些小小的操作，看起来简单，但实际操练时却不少闹功夫。原想着几节课能练个初具模型，但实际用时远远超出了宋明的预想，宋明前前后后断断续续练了一个多月，才基本能流畅运行。

    他觉得，他终于可以让方晴来看看他的这个课堂操作了。

    那次宋明给如雪送红薯回来上过课后去找方晴，方晴上着门在屋里哭泣。

    他不知道发主了什么事，就敲门说方晴，是我。

    滚，你滚！方晴道，宋老臭，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你这个臭狗屎，滚！

    骂得宋名莫名其妙，他又担心被人听见笑话，就回屋请了华铮从中周旋。

    当宋明得知原委后又好气又好笑，这妮子，竟学会吃老陈醋了。晚上，他买了小菜猪头肉一大包零食，让华铮给他叫开门，给方晴赔了不是表明迹指天发誓，闹腾了半夜才罢休。那一夜，方晴一直抱着他不让他走，他的衣衫上沾满了方晴泪水和鼻涕。

    事情总是这么奇妙，经过方晴这一闹，宋明觉得她俩的感情不但没有破坏，还明显地更亲密更深厚了些。只是说不定啥时候，方晴又会一遍又一遍的审问他，让他一遍又一遍的用能放大五千倍的显微镜给她讲述他和如雪交往的一个个枝末细节。

    真的真的，真的没有，什么也没有。宋明得时时不忘重复这句话以应付方晴那无中生有树上开花天女散花天马行空的想像力。

    或许生活中有时放点醋吃点辣子也很有味道，虽然酸得倒牙辣得涕泗横流，但也很开胃通窍。

    有时雨过天晴大雪初霁，比一直晴和一直雪更有变化之趣。

    他正往方晴办公室走着，连主任叫住了他，让他到她的办公室。

    宋老师，非常感谢您。这一段我太忙，上课的事辛苦你了。连主任说。

    听学生说你在尝试一个新教学方法？

    嗯。也不是什么新教学方法，就是一个提写单词。

    啊？一个提写单词有什么搞头？连主任问。

    确实没什么搞头。宋明听着连主任的问话似乎并不怎么赞同，就说，只是想着怎么能节省点课堂时间。

    节省时间？你这叫节省时间？连主任说，我听有的老师反映，你都折腾了一个月了。你想想，就为一个单词，就为节省课堂那三五分钟，你就用了一个月时间折腾，你这是在节省时间，还是在消费时间？

    宋明一时无语。

    有的教师反映，你这样做，把学生都搞乱了，都影响到别的班级别的学科了。你搞的这帮学生，上你的课时兴高采烈，上别的老师的课时没精打彩，有的还牢骚满腹，还想造反了。你想干什么？你想当学生们的大哥吗？你想当梁山好汉的宋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