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明知道，方晴有时总会莫名其妙的闹些小情绪。

    宋明猜想，今天可能是因为宏文学校一下加了一倍的课，换了年级不说，还两个班挤到一块上课，秩序混乱，学校拥挤嘈杂，中午也没午休，诸多因素叠加在一起，让她情绪不佳。没想到还有这层因素，也影响到她的情绪。

    饿不饿？宋明给她倒上一杯水。

    饿，肚里咕咕叫了半夜。

    不是，香蕉饼干都在床头上放着呢，你没吃？

    想吃，懒得起床去拿，嘿嘿。一个人吃闷得慌，想让你陪着我吃。方晴笑笑说。

    呵呵，饿得咕咕叫都懒得去吃。恐怕真的没救了。宋明只得从方晴屋把吃的东西拿过来。

    方晴边吃边说，我就是这么个糟糕的一个女人，谁要了谁遭罪。

    唉，我觉得我在你面前，就如那个泡在福尔马林液中的鸽子标本了，五脏六俯都让你看了个透光，什么伪装都撕下了，什么私密都没有了。

    什么事都想烦你，什么话都想跟你说，什么时侯都想黏着你。我是不是太不争气了？当我憋着不理你时，我就没精打釆失魂落魄行尸走肉一般……唉，其实，我想着怎么能做个独立自主的女强人呢，像苏秋红一样，像苏菲一样。

    嗯嗯，懂，懂呢。宋明斜欹在床上半睡着，迷迷糊糊地应着。

    方晴推了他一把，别睡，陪我说会儿话吧。那你说说，你懂了什么你？

    那个，哦，不是那个……宋明正渴睡着，勉强打着精神应着。

    这会儿不要说那个那个的，我正吃着呢，恶心人你。方晴拧了他的胳膊一下说。

    哎哟，宋明疼得精神了点，睁开眼说，你睡了一觉了，我才刚睡着，脑子里的瞌睡虫比你还大呢。

    哼，不行。你得陪我说会儿话。方晴钻在他怀里说。

    当我向你坦露我的心时我也想扒开你心看个清楚明白，不然我就心里空空落落地焦虑不安。

    你不是心里空空落落，是肚里空空落落。你该吃饭时不吃饭，该睡觉时不睡觉，又胡思乱想什么呢？

    宋明感觉也睡不成觉了，起来下床又给方晴加了半杯热水。

    空谈伤身，你还是填饱肚子再说吧，肚里空着，脑子也罢工了，净想些不着调的东西。

    咋不着调？我天天想破头都想悟出点普世真理来呢。方晴说。

    吃了才能不饥。这就是普世真理。

    方晴边吃边说，我想问问你，你得说真心话。

    我在你眼中不也是透明的玻璃鱼吗？

    我想问你，你到底爱不爱我？

    爱爱爱。哎呀，这个问题你都问了千万恒河沙次，我都回会了千万无量次了。

    哈哈，我问得你是不是想揍我了？方晴笑了说，再回答一个问题，你爱不爱韩如雪？

    哎呀，又来了。那天都说了一路了。不就是在路口遇见了吗？你别小题大作揪着不放了好不好？宋明说。

    我看她看你的眼神就不一样。她那眼中一咕嘟一咕嘟的水儿，一咕嘟一咕嘟的火儿，压都压不住呢。

    什么呀？你可真会说，还一咕嘟一咕嘟的，我怎么就没看出来？

    你看她和咱们打了几声招呼后，骑上车就走，再没有回一下头。

    这有什么不妥吗？

    这正常吗？方晴说，正常情况下，她骑上车之后，不应该再回头和我们说声我先走了再见什么的吗？可她骑上车就没扭回头告别一下，一下都没有。

    有可能人家觉得有点儿尴尬吧。

    不是。以我女人的直觉，我猜她十有八九流泪了。

    不可能吧？看你说的跟真看见似的。

    你傻乎乎的，只知道在那帮着补轮胎，当然注意不到。

    女人的心海底针，即使捞起也扎人。方晴啊，你饶了我吧，你一个女人就够我琢磨的了，还让我再琢磨另外一个女人呐？

    谁让你琢磨了？我让你坦诚相待，不让你看到真相。我看到韩如雪骑着自行车走了一段后始终没有回头，反而做了一个抹眼泪的动作。方晴说，她指定还想着你呢。

    你看着人家的背影，离那么远，你怎么就确定人家是在抹眼泪，而不是在擦汗呢？

    跟你个直男就没法儿讲道理。方晴说，这大冬天的，冻都快冻僵了，擦什么汗？

    我只是觉得你可能太过敏了。就像我这样的人儿，除了你稀罕，谁稀罕呢？除了你，我谁都不想。你也别胡思乱想了好吧？

    嗯。你猜我当时看着她的背影，心里是什么感觉？

    什么感觉？

    我心疼了一下。方晴说。

    啊？

    是的。我的心真的就疼了一下。

    怎么会呢？

    怎么不会呢？我们都是女人，女人和女人的心是相通的。她喜欢你，却只能看着你和我在一起亲亲热热。她见了你，想和你多说两句话，但却什么也不能说，只能转身离去。你说她的心里面该有多么难受？

    她转身离开的时候，其实内心是多么渴望你能说一句关心她的话呀。你该说，哎，如雪，路上慢点儿呀，天冷，围好围巾，别冻着了。哪怕一句也好，你什么都没说。人家刚骑上车，你就蹲到地上帮着修补轮胎去了。你让她感觉你对她漠不关心，对她一点儿情意都没有，让她以为她在你心目中还不如那只轮胎呢。

    方晴的这些话把宋明说糊涂了，他莫名其妙的看着方晴说，难不成你想看到我对韩如雪知冷知热关心备至吗？

    方晴说，我当时还真有那么一点儿为韩如雪鸣不平。其实我内心想看到你有情有义的样子，不想看到你寡情薄义的模样。就算我会吃醋，我也想看到你对韩如雪有情有义。

    我们都是正常人，七情六欲，爱恨情仇，你有别的女人爱，说明你值得爱，也值得我爱。区虽然感情上虽然不容易接受，但是能够理解。

    说不定哪一天我们也会分开的，说不定我们也会在哪个路口相遇。我可不希望你遇见我只是打了一声招呼，就低头补轮胎去了。

    我希望你能关切地对我说，嘿，方晴，你还好吗？你怎么瘦了呢？把围巾围好，别冻着耳朵……

    宋明一把把方晴抱在怀里，抚慰着她说，方晴，不许胡说。你再胡说，我真要揍你了。

    方晴把头埋在宋明的怀中，眼泪又哗哗地流淌下来，低声抽泣着。

    方晴在宋明怀中睡了大半夜，像一只受伤的小猫，眼泪和鼻涕在宋明胸前湿了一大片，好像昨晚喝的水全从眼中流出来了。宋明有些惊异，她哪来这么多眼泪？

    宋明一夜没睡好，身子有些酸疼无力。黎明时分，方晴醒了要回她屋。她看了看床单，还好。亲了宋明一下，抿着嘴对着他温柔的微笑着，眼里泛着泪花。又把头在宋明怀里拱了拱，恋恋不舍地走了。

    宋明也实在困乏了，担心睡沉了听不见学校的铃声，就又定了个闹铃，也顾不得收拾粘乎乎的胸部，身上隐约还留有方晴的体香，呼呼睡去。

    吃了早饭，她们要去宏文去上课。

    方晴对宋明说，她可心疼她的背包了，她逛了两次市场，才狠狠心买下的，这下扯破了，不舍得扔也不舍得再买。下午怎么去那个学校去上课呀，背个破包去太没面儿了。怎么办呀？

    再买个呗。宋明说。

    说得轻巧。这里哪有卖的？

    那就先别背了。

    不背不行，总得背个包。看过武侠剧吧，男人佩剑，女人背包，彰显的是个人品位。

    周末你陪我去买包吧？

    好好，咱再买个更好的。

    没买来之前你得当我的小马僮，替我背包吧。

    嘿，还小马僮呢，白马王子不可以？再说了，你嫌包破了没面子，我就不怕没面子？

    男人嘛，背个破了边儿的包更有沧桑感，你背上这包儿，那男人魅力，立马如海潮一般汹涌澎湃。

    哈哈哈。方晴笑道。仿佛昨夜哭了半夜把不良情绪全清空了，又变得欢快起来。

    不过，我也不是公主，也不要什么王子。但是白马呢，倒也可以考虑。你就准备驮着我这位十里香的大姑娘去上课吧。

    好哇，驮就驮呗。这十里香的姑娘除了有点胖，还真没别的毛病。

    又说人家，不理你了！还不都是你惯的？半夜又让我吃了那么两大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