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术的心情很复杂。

    李德辉的来信对阵前的朱明祖谈的十分透彻：此人狡诈，好偷袭，智勇无双！作为速不台的子孙，肩上担着的是朵儿边·那孩思（即四獒）的荣耀！即使真如王相所言，朱明祖有猛虎之勇，自己作为草原上的獒，无所畏惧。

    这两日，阿术十分的懊恼。怎么自己就会退兵十里呢？

    当日深夜，阿术就下令将负责打探夔州城情报的负责人斩首示众。

    这一次，他得到了准确情报，城中仅有万人防守，而且其中还有不少的伤兵。根据消息，播州的痎疟已经向夔州蔓延，在他看来，用不了多久，痎疟都能够将两州的有生力量消灭殆尽。

    “将军，宋军出城六千人迎战！”

    阿术站在瞭望台上，远远望去，烟雨朦胧中，宋军仿佛置身于竹林之中。

    “那是什么？”

    “禀将军，那是宋军准备的新武器，竹子。”

    阿术冷笑道。

    “竹子可以抵挡住钢刀？真是自不量力！”

    身后一名副将提醒道。

    “将军，听说他们这两日在训练一种新的阵法，而阵法中就需要用到毛竹。此阵法还是朱明祖为他们研究出来的。”

    阿术不以为然，自己的爷爷和父亲都是驰骋天下的名将，而自己，年纪轻轻也已经南征北战多年，几无败绩。

    “朱明祖又如何？两天就想把一个新阵练出来？这朱明祖未必也太小看我等草原儿郎了！”

    说罢，阿术命令道。

    “来人，传我命令，骑兵左右包抄，重步兵居中压制！区区六千人，还不够我塞牙缝的！”

    瞭望台上，旗兵挥舞着手中的旗子。

    一时之间，马蹄声起如浪，步兵吼声如雷，一步一步地朝着朱明祖的方针而去。

    朱明祖与张修德、小桃红十一人组成了鸳鸯阵居于阵首。他没想到，阿术竟然狂妄到不用弓兵和攻城器。

    “众将士！依阵展开，准备迎敌。”

    为了能够方便指挥，朱明祖安排张修德负责打旗语。令至行动，这两天练了无数遍的阵型，在此刻展现出了它的严谨性。

    “准备！”

    “杀！杀！杀！”

    眼看元军的骑兵已经赶至侧边，准备绕过侧边，朝阵后绕去。朱明祖并不慌张，若是以前，弓兵居于阵后，骑兵左右夹攻，能够很好的打乱弓兵的部署。但是，鸳鸯阵完全规避了这样的弱点，不管是从哪个方向过来，都是完整的十一人的鸳鸯阵。

    眼看骑兵已经绕至身后，朱明祖一声令下。

    “冲！”

    “杀！杀！杀！”

    外围，各士兵及时调整鸳鸯阵，面对冲袭而来的骑兵，狼筅兵利用狼筅长的优势，不断地捅向骑兵的面门。骑兵挥刀隔档躲避退后，不等骑兵反应，只听得砰的一声，骑兵难以置信地看着还在冒着烟的枪管，轰然倒地。

    一击既成，大大地激发了众军的士气，安排了枪手的鸳鸯阵一一效仿，不多时，十余名骑兵倒地。不过，其他鸳鸯阵没有枪手的缺点也让骑兵发现了。转而，骑兵还是三五为伙，一齐朝着没有配备遂火枪的鸳鸯阵冲来。骑兵相互配合，一人徒手抓住狼筅，另外两人从两侧对鸳鸯阵进行攻击。未曾想，在鸳鸯阵配有长枪兵，虽然夺过了狼筅的袭扰，长枪兵抓紧机会，一人捅马，马亡倒地之际，一人配合捅人，实实在在地来了一个透心凉。

    二击又成，极大地鼓舞了众军士气。一些在训练过程中还心怀抱怨的士兵此刻如同脱胎换骨一般，脑中飞速的复习着这两天学习的动作要领。元军靠近的时候，依照训练要领，杀敌必胜。元骑兵眼见阵型如此勇猛，纷纷退后，拉开距离，意图通过拉扯出更大的空间来获取斩杀的机会。

    透过瞭望台，阿术眼看手中骑兵精锐面对鸳鸯阵竟然无所适从，狠狠地拍在面前的桌上。

    “好厉害的阵！朱明祖已经可以成为我的对手了！”

    片刻，阿术下令道。

    “来人，攻城器准备！城外已有六千人，我还就不信，这面城墙后面有四千人！命田惟墉带人缠住城外的六千人，安圭带人攻城！”

    朱明祖刚刚松了一口气，发现骑兵突然开始后撤，而朝着自己攻来的步兵逐渐分为了两个方阵。

    看到元军改变阵型，朱明祖知道，真正的进攻才刚刚开始。

    “全军注意，盾兵准备！”

    众军听令，盾牌手依令而动，一面盾墙出现在了阵前。

    盾墙刚成，元军箭雨应声而至，不一会，盾牌上被插上了不少弓箭，盾牌前也出现了掉落了不少弓箭。

    身后，攻城器抛射的火石砸在城墙上，有些飞过城墙，抛至城内，传来声声惨叫。

    阵后的士兵看着从头飞过的火石，看着从城墙上摔下来的同伴，听着城内阵阵惨叫声。各个泪流两行，咬牙切齿地握着手中的武器。

    元军的剑雨终于停了，阵型恢复，田惟墉带着思州众兵疯狂地朝着宋兵的方向本来。田惟墉也明白，只要自己不尽力，整个思州田氏都将遭到元军的报复。

    所有人等的就是这一刻！

    早已转的吱吱作响的手为的就是能够与敌人硬碰硬。

    当众人与思州兵接触的那一刹那，刚刚所有的怒火、恨意成了手臂的力量，每一个鸳鸯阵都如同一台绞肉机一般，疯狂地绞杀着每一个靠近的思州兵。

    不是每一个思州兵都有田惟墉的觉悟，在他们看来，投降元军就是为了活着。虽然来到了战场，那也是一定以活着为目标。不过，在他们心中，宋兵羸弱，自己倒是可以欺负一番的。没想到刚一接触，自己在宋兵面前竟然变得如此不堪一击。眼见身边的同伴一个个的倒下，巨大的恐惧感很快传染了每一名思州兵。

    朱明祖哪会放过这等好机会，眼看敌人竟然没有了斗志，朱明祖急令众人抓紧攻势，各个鸳鸯阵各自为战。

    散为满天星，战场上，血肉模糊，多年以后，这一次成为了思州兵永远挥之不去的梦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