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阿蒙也懂事了。看着眼前这间被不断地窃取着时间的房间，萨斯利尔忍不住在心里感慨了一下。

    祂突然回忆起光辉纪元开始前的那段日子，祂偶然挤出一点空闲，坐在主的身边，和祂一起看着太阳缓缓地落下。

    其他天使大多都在处理古神们最后的残余，祂们正在掩埋一个旧的时代，然后在主的领导下，一起走进一个新的。

    那个时候亚当已经出生，主找到了萨斯利尔，说实验很成功，所以祂决定把错误的唯一性也处理了。

    “我把亚当交给了乌洛琉斯。”主对祂说：“因为以那孩子的性格，不会对‘亚当’造成什么影响。其次也是为了让亚当看着点祂。”

    “为什么。”萨斯利尔听见自己问，尽管面对着眼前这个会随便读人心的家伙，祂大可不必把话说出口：“乌洛琉斯是个忠诚的孩子，祂已经追随你这么久了。”

    “我也不认为乌洛琉斯会想要背叛我们。”主并没有因为萨斯利尔的质疑感到不乐，祂的声音很温和：“但是‘命运’很多时候会是身不由己的。”

    “你看到了什么？”萨斯利尔记得自己当时追问了很久。但是主什么都没有再说，祂总是这样。

    主是什么时候开始察觉到这一切的呢？萨斯利尔有时候会为“自己”感到无用的惋惜。

    这个刚刚从混沌海出来就知道，自己再也回不去了的神明，祂是以一种什么样的心情，牵起自己的手，说出那句：“神说：要有光”的？

    萨斯利尔不知道。但是祂们总是一体的，所以祂总有一天能知道的。

    这时候黄昏最后的阳光照在混沌海，有点晃眼。主抬起手，虚虚地遮住祂的眼睛。

    “看啊，太阳要落下了，但是它总会升起来，人们不用再害怕了。”

    主的那威严，神圣又不失温和的声音似乎带着点笑意。那时祂在笑吗？

    萨斯利尔不记得了，但是祂还记得自己的手被主拉着放在祂的肚子上，祂还记得下面有生命的气息在逐渐诞生。

    “我会把祂生下来，祂的名字是阿蒙。”

    主说：“接下来是属于祂的时代，也会是属于人类的时代。”

    怎么会。萨斯利尔不明白：你是神啊，而我们不得不面对的，是非凡啊？

    萨斯利尔不知道，不清楚，不明白，但是祂也不在乎。

    我爱祂，我确信祂完美，但我不想祂完美，因为我曾见过他不完美的时候的样子；我确信祂血管里流淌着的是奶与蜜，肉乃是黄金铸成，但我希望祂血便是血，肉便是肉，因为我知道血肉之躯于他才更美好；我确信祂走过的地方该铺满香料与珠宝，但我也知道祂走过的地方是荆棘，因为我知道他的曾经。*

    《圣经》里说：“爱一个人，那门是窄的，那路是长的。”

    萨斯利尔不在意，因为祂是祂手底下最初的羔羊，是祂最忠诚的信徒。

    因为祂就是祂，是祂的一部分，而祂总是能为主做些什么的。

    57

    斯蒂亚诺离开后，米佳又无所事事地翻起书来，而萨斯利尔还是站在原地发呆。

    米佳等了一会，萨斯利尔还是一动不动，连祂身边的阴影也安安静静的。这让他忍不住开口提醒：“萨斯利尔，你难道没事干了吗？”

    “我去叫阿蒙回来。”萨斯利尔回过神来，答非所问：“祂也该玩够了。”

    “阿蒙倒是无所谓。”米佳微微皱起眉，他有时会变得特别敏锐：“亚当去哪里了？”

    我怎么知道？萨斯利尔在心里吐槽着：我叫你离其他天使远点，没叫你连我也躲着啊。

    不过祂在嘴上只是随口安抚米佳：“亚当可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也许是外出取材去了？”

    “外出取材？”米佳重复了一下这个词。他的脑海里面不知为何突然冒出了一句话：“什么作家的传统艺能？”于是他便没有再追问了。

    “那我走了。”萨斯利尔伸出手，最后摸了摸米佳的头，作为回应，他轻蹭祂的掌心。

    我儿子真可爱。萨斯利尔满足地收回手，就准备离开。这时，祂突然注意到，米佳的脖颈上戴着一个形状奇怪，充满着神秘感的吊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