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顺着走廊一直走，然后透过尽头的飘窗，看了眼天边夕阳。

    “迟暮的阳光里，为什么...满满的都是血色。”余荣光抚摸着手背，“天凉了...”

    出了大楼，他坐进车里。

    “到处转一转吧。”前面的司机也不说话，只是安静的执行。

    余荣光深呼了一口气，躺在后方假寐，几分钟后，他没来由的开口。

    “上次黄蛇计划抓到的那个活口呢，我好像还没有去见一见...现在想来，我也算是其中重要的执行人呢。”

    司机点头，看了眼时间，“恐怕会耽误您吃晚饭。”

    “那不打紧。”余荣光揉搓着手背，密密麻麻的皱纹在心底浮现，“耽误一会儿也死不了，除非你快要饿死了。”

    他伸手敲了下椅背，“我记得中午你吃的不少吧，好像有两碗...”

    司机笑着不接茬，“那您老坐稳了，保证半小时内到。”

    “开慢点。”余荣光又敲了下椅背。

    “好的，首长。”司机应道。

    ...

    “首长。”勤务兵敲门进来，“跃升生物密码的俞舟行到了。”

    常山明点点头，熟练的为走进来的年轻人沏茶，“今天就这翠山红尖了，凑活喝？”

    勤务兵掩门，轻轻退出办公室。

    “喊我来有什么事。”俞舟行拿起茶杯，看着内里漂浮的底色，浓稠的绿意里带着莫名的淡红，“茶叶不错，就是不知道味道怎么样。”

    “味道指定不差。”常山明先抿了一口，随后伸手示意，“醇香的很，快尝尝。”

    但俞舟行只是端着茶杯，安静的看了又看，似乎是在把玩，但更多的像是在等待着某人的说辞。

    常山明不紧不慢的又喝了一口，才慢慢哂笑一声。

    “段城我一直在抓，但每次都是以损兵折将收尾。”他悄悄打量着俞舟行的脸色，“是不是目标过于棘手了...我这边实在是没法活捉，能不能退而求其次...”

    “不能。”俞舟行放下茶水，“你想要什么直接说。”

    常山明抿嘴，脸上带着悲痛，“我女儿，你也看到了，就在今天，在你的眼皮底下...是不是要给我一个说法。”

    俞舟行静静的注视着他，半晌才开口。

    “你是什么心思我都懂。”他指着桌子上的水，“但有些时候，容器只有这么大，它很难再塞进其他的东西，除非你想让它过早的崩坏，就像这样。”

    盛满茶水的水杯，在俞舟行的话语间，无声崩解。但它并不像是被什么撑坏了，反而是有着巨大外力碾碎的嫌疑。

    常山明快速挑了下眉，随之带着笑容：“容器归容器，但有些东西是求之不得，我还是想要多尝试一些。毕竟人生嘛，都是一步一步探出来的。”

    俞舟行撇嘴，他似乎对灰质很反感。

    “灰质能让你延年益寿，能让你长命百岁，但你有没有想过一件事。”他顿了下，看着常山明的眼睛，“祂为什么要无偿帮你，天下难道会有免费的午餐？”

    谁知常山明竟然是一笑，豁达的有些诡异。

    “从来都没有免费，难道不是么。”他看着俞舟行，年轻的面容后面，似乎藏着一个诱人的灵魂，“是你先找到了我，提前预支了点好处...这个道理我还是懂的。”

    “只是现在，这个好处明显与我的支出不成正比，甚至还要稍稍逊色一些...你是不是该增加点投资进来了？”

    俞舟行一愣，显然是被他古怪的想法惊到了，随之笑出了声。

    “你确定？”

    “我确定。”常山明很肯定的点头，“你这里追加投资，我那边一定会尽全力去搞定段城，除非他忽然消失了，不然，没有再放空枪的可能。”

    俞舟行深深看了他一眼，从上衣口袋中拿出黑色的小瓶子，放到桌面上。

    “一言为定。”

    常山明伸手，“说一是一。”

    在他手刚碰到小瓶时，俞舟行还是皱眉补充道。

    “完颜易老，朽木难春。”

    “什么意思。”常山明抬头，脸色红润异常，“容器一词的鬼说法，只有傻子才相信的吧，我只知道自己吃饱，后顾无忧。”

    “字面意思。”俞舟行收回了手，他不想在这里多待，“我还有事。”

    “慢走。”

    ...

    车子驶进研究所区域，被路边的一处卡点拦停，似乎是不能轻易的再往里进，司机只好下车交涉。

    余荣光在后座打着盹，他突然醒了过来，有些沉重的揉了揉眼角。

    “怎么了。”车窗拉低，露出余荣光苍老的面容。

    警卫正说着话，忽然瞥见车内的余荣光，立马站的绷直：“首长好。”

    “不让进？”

    “没有没有，就是常山明首长交代，没有上级的指示，一律不得放行...”

    余荣光看了他一眼，后者立马改口，“放行，首长慢走。”

    车窗放下，余荣光看着外面大面积的建筑，一片连着一片，在道路的尽头似乎围成了一个巨大的圆，只是不知道这个圆，是否能牢牢圈住这里的研究对象。

    很快，车子在楼前停下，余荣光推门走了下来。

    他微微佝偻着背，瘦弱的身躯似乎在这一刻有些摇晃...他拒绝了司机的搀扶，就那么站了很久，直到楼内有人走了出来。

    “首长好。”那人伸手，“我叫严川，是这边实验室的临时向导，不知道首长来这边，是有什么...”

    余荣光点点头，把他的话打断：“前几天送来的那个活人呢，我想去看个新鲜...”他看了严川一眼，后者笑着与他对视，“不知道我这个老头子，有资格去看么？”

    “当然有。”严川一点都不磕绊，伸手为老人引路，“那个实验对象距离这边比较远。这边是办公区，他在另一边的冷冻区，跟试验区是挨着的...”

    “分的还挺仔细。”余荣光坐回车里，“上来吧，这能快点。”

    “谢谢首长。”严川也不露怯，拉开另一边车门，坐在余荣光身旁，“首长看完以后，想去哪里，我这边提前给你安排好。”

    余荣光嗯了声，“我还没想好。”他突然一顿，像是想起了什么来，“贾岩那老小子是不是也在这边。”

    “贾部长？”严川一愣，但随即就想到了是谁，“贾部长在冷冻区和试验区都挂了职，要不要现在联系他。”

    “去个电话吧。”他说给司机听。

    司机搜索姓名，拨了出去，不一会儿就有人接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