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昌的外骨骼并没有携带相应的模块，他只能找屠凯共享。

    屠凯直接通过请求：“你小子最好守住底线，要是让他逃了，你有脸回去？”

    “呵呵。”周昌脸色忽然一变，分明有什么在面甲内一闪而过，“那是段城？”

    “嗯。”屠凯低声回应，“资料你都看了吧。他与刑平的梁子很深，估计今天必须死一个。”

    “管不管。”

    “暂时不管。”他话音刚落，指挥部那边就紧跟着问话，“情况怎么样，目标人物是否脱离...”

    屠凯沉默了，倒是周昌接过了话。

    “暂时无法确认，正在搜寻目标人物痕迹...”他抛了个眼神，大概率屠凯是看不到的...

    段城在烟尘中肆虐而过，他丝毫不怕刑平反戈一击。现在的局势似乎已经很明确了。

    只要刑平一息尚存，他们三人的脆弱关系，就能一直维持下去...首先是刑平可以挺到那个时候。

    段城可不认为刑平能坚持的住，那个特殊弹头的滋味，他比谁都清楚。此时的刑只会是在角落里，默默的舔舐着伤口吧，想要尽可能的保持稳定...他自身的怪异状态——应该已经在分崩离析的边缘了吧。

    昭文姒说过：刑平只是暂时借用原核而已，并不能实现多种灰质的长期生长；是一个移动的孢子收集器，只负责间接使用，却不能为祂们的生根发芽，给予一定的土壤...而且，他是需要给所有原核供养的，如此大的开销下。

    段城不相信他能撑多久。

    一切都如段城所料想的一般，刑平正捂着腹部缓缓挪动，他的肌肉似乎在疯狂的痉挛，好像是难以静止的抽搐...以至于他手脚迟钝的像是一个年迈的老人。

    躯体渐渐变得佝偻...

    他缓缓挪动着脚步，双眼则是紧紧地盯着地面，似乎是在寻找着什么，直到看到滚落的肉类与少部分点心——哪怕它们都沾着泥垢与玻璃残渣...

    刑平视线一顿，他如同困顿在饥饿中很长时间的乞丐一样，一把将食物攥在手心，随后粗暴的塞进口中。

    血液顺着他的嘴角流淌，连带着双手也沾满了血迹，但他不管不顾...

    自助餐厅并没有多大，刚好段城的运气也不是很差。

    几秒后，他就站在不远处，静静的看着刑平，后者正努力的往下吞咽着，他艰难的动作，仿佛下一秒就会被自己噎死。

    “怎么不说话了？”段城冷着脸，脚步缓缓走近，“敬晨东的死，你要背一半的责任，其他的另一半...”

    他突然抿住了嘴，不想跟一个死人，再多说一句废话。

    “哈哈哈...”刑平笑得很难听，但也仅此而已，他甚至连站起来都是一种奢侈。

    段城懒得多看他一眼，伸手拉着旁边的燃气烤台，一步一响，尖锐的声音在整个餐厅内回荡。

    “你不是很喜欢玩火吗。”

    刑平安静地昂着头，枯黄的瞳仁里是模糊的倒影。

    段城轻笑：“怎么点不着了？”他把烤肉台内的燃气拽了出来，顺带打开阀门。

    “点给我看。”

    “去死吧！”刑平忽然大叫出声，满脸的疯癫之相，似乎是在为最后的绝地反击做铺垫。

    只见他的手指前方，瞬间冒出了丝缕火线，随之融入空中...但也仅此而已...火线过早的折断，在空气中抽离扭曲，最后消失不见。

    “我帮你吧。”段城笑着，惨白的牙齿上全是血色，“再见。”

    他忽然扭头，似乎想起来了什么，伸手攥住刑平的手指，一把扯了下来，随后囫囵着吞入腹中。

    刑平没有哀嚎，只是死死的看着他。

    段城呵笑一声，自顾自的缓缓蹲下，他手指在地面慢慢滑动，握在掌心的金属物质擦出火花，随后与扯过来的燃气并在一处...

    餐厅震颤了下，气浪推涌而出，把屠凯、周昌两人瞬间挤了出去。

    猛烈的火焰紧随其后，连带着整个餐厅都烧了起来。

    “什么情况。”指挥部很显然没有料想到会这样，“...注意目标人物动向，一定不能...”

    周昌适时打断：“目标人物已死亡...与刑平同归于尽。”

    “目标人物已死亡。”屠凯面无表情的跟了一句。

    随之，两人相视一笑，都往另一边走去，看着呆愣着不动，似乎被黑甲束缚住的谭同。

    “他是怎么通过的。”

    “关系户呗。”

    “谁的。”

    “贾老的呗。”周昌笑着，“就是那个余首长的老友，研究所的贾岩...首长一路走好。”

    “怪不得一股子柔弱味儿。”屠凯脸色难看，“这人能不能想办法踢出去。”

    “大概率是不能。”

    “那你说个屁呢。”

    餐厅里的火焰正在喷薄而出，浓烟被压制成了淡淡的灰线，萦绕着崩散。

    段城在爆炸的正中心，似乎存活的希望渺茫，但不要忘了一件事，‘死骨’是他最重要的底牌，也是他牵绊着某人的凭证。

    “东子，这事我完成了一半...小安那里，我就不去打扰了...让她独自生活也挺好的，或许能找个真正爱他的人，有一个完美的人生。”

    昭文姒踩着火焰走来，手掌轻轻合握，似乎拍了一下。

    “完成的不错。”她笑着，心情很好的样子，“还知道最后吞吃点血食。事实证明，你确实能离开新手村了。”

    段城嗯了声，他忽然有些累，眼睛好像在罢工，怎么也睁不开...

    “没事，睡会儿吧。”

    昭文姒安慰着他，顺便抚摸了下段城焦黑的躯体，“睡一觉，什么都会好的。”

    段城只感觉视野渐渐被放空，无尽的黑暗瞬间涌了上来。紧接着，全身心内外都透着无法言喻的舒畅感，如同沐浴在暖阳下，嗅着芬芳的花朵...

    他后背紧紧贴靠的躺椅，必然也是其中不可或缺的一环...

    但在恍惚中，似乎有什么从段城面前闪过，明亮且冰寒...好像是一把锋利的剑，只不过它斩向的位置，似乎与段城隔着无法测量的时空距离。

    昭文姒忽然转身，视线穿过无数楼层墙体，与天边的俞舟行对视。

    后者冷冷的注视过来，背着手，也不说话。

    “破虚子那个老东西，还活着呢。”

    “你们这些苟延残喘的妖魔异类都还没有死干净，他老家又怎么会匆匆离去。”

    “破虚境的老东西，真的能一直撑着？”昭文姒哼了声，“我是不信的。”

    “师傅一脚入临门，你觉得呢。”

    “呵呵。”昭文姒懒得理他，“诸天神战时，哪一个不是破虚境起步，神临遍地跑的存在。”

    “神道与剑道不同。”俞舟行皱眉，周身无风自动。

    “那就来试试呗。”昭文姒双眼灿然，绽放着金紫交辉的异彩，随之背后景色虚化，无限延伸在天地之间，形成无法目视的黑色混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