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回乡
李易提起半死不活的胖管事和奄奄一息的地牢看守扔出了院子,又在里面找了找,确定里面没人之后,一把火把人市给烧的浓烟滚滚。
此刻,一座高门大院内,台上的戏子在卖弄唱腔,一锦衣华服的老者正在摇头晃脑的听戏。
“大人,不好了,不好了。镇里的人市被一个光头给烧了,赵管事也被光头打的生死不知。”一小厮慌慌张张的跑进屋内大喊。
老者一拍桌子,怒喝道:“好大的狗胆,敢砸老夫的场子,我必将他剥皮拆骨,快说,那贼秃去哪了?是一人就把人市给挑了?”
“回禀大人,是一个人,护卫们根本打不过他,那贼秃会妖法一样,手一挥倒一大片,脚一踢,人就飞起来。”小厮添油加醋的说道。
“知道那贼秃往哪去了吗?”
“刚刚还在人市,现在不太清楚。”
“我已知晓,你退下吧,去库房领五两赏银。”
“是,多谢大人,小人告退。”小厮躬身退下。
老者皱了皱眉,吩咐管家备上马车,他要去桃花别院一趟。
七年前那个夏天,天空被水洗过的湛蓝,阳光格外的耀眼。
小塘村,一户低矮的草屋里,一张破床上躺着一位奄奄一息的妇人,年仅八岁的周胜杰和弟弟妹妹们,低声呜咽着。
门外的墙角边坐着一个衣衫褴褛的老汉,老汉头靠着土墙,深呼一口气,一拳打在地上,终于下定了决心,转身回屋把周胜杰叫了出来。
周胜杰深深的望了一眼土屋,那里有他的家人,他的童年,他的全部。
他懂事的跟在父亲身后,也知道接下来会去哪里,若能够让母亲得到郎中的救治,弟弟妹妹能多吃几顿饱饭,他愿意为之付出。
本以为被卖进人市,最好的下场可能就是被哪个富贵人家买去,做牛做马侍奉一生,老去有张草席裹尸,便算此生圆满。
七年了,周胜杰又踏上了回村的故土,乡间的小路穿过田野,跃过溪流,连上了村口那繁茂的香樟树。
树下的孩童,追逐打闹,遮阳避雨,如今香樟树还是那般青翠,孩童早已长大。
离家的脚步越来越近,周胜杰忐忑不安,不知爹娘身体是否安康,弟弟妹妹们是否已经长大。
没有看见那熟悉的草屋,原先草屋的地方是一座新建的小院,在村里鹤立鸡群。周胜杰慌了,难道家里出了什么变故?
周胜杰上前轻叩院门,准备打听一下家人的去向。
开门的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小丫头,后面还跟着一个虎头虎脑的小毛孩,看面相和周胜杰有几分相似。
“这位法师?可是要化缘?我这就给你拿些斋饭。”小丫头对着周胜杰拜了拜说道。
周胜杰看着眼前的小丫头,依稀可以认出当年的影子,尽管一别已是七年。
“大师,你怎么了?是否有其他事情?我去喊家里大人过来。”小丫头有些不解的看着周胜杰。
“是我,小妹,是我呀,我是你哥哥,周胜杰。”周胜杰疼爱的看着小丫头,有些哽咽的说。
“哥,真的是你?我以为我这辈子再也看不到你了。”小丫头扑进周胜杰的怀里,显然小丫头认出了他。
后面虎头虎脑的小毛孩,对着屋里大喊:“爹,娘,你哥哥来了,你哥哥来了。”
“你个兔崽子,少胡说八道,我跟你娘都没有哥哥,是不是皮痒了?”屋里传来一声暴躁叫骂,房门打开,出来了一个老汉,看样子身体还算硬朗。
老汉看着周胜杰,愣愣的看了出神,用微不可闻的声音:“你,你回来了?”或许是对周胜杰心怀愧疚。
“爹,我回来了,娘呢?在哪?身体还好吗?”
“好,好,回来就好,你娘在屋里,来快进屋,让你娘好好看看你。”
屋内家具一应俱全,朱红色的架子床上躺着一位老妇人,老妇人两鬓斑白,微微抬头往周胜杰看来,脸上蜡黄无神,一看就是身体有恙。
周胜杰快步走到床前塌下,蹲着握住老妇人的手,放声嚎啕大哭:“娘,我回来了,我是胜杰呀,我回来啦。”
老妇人把头伸向周胜杰就想起身,一只手抱住周胜杰也哭了起来:“我的儿,我的儿回来啦,娘想你想的好苦呀。
娘每天做梦,都梦见你,梦见你挨饿受苦,看你瘦的,一定吃了很多苦吧?”
“不苦,一点也不苦。你看,我穿的多好。”周胜杰指了指身上的穿的衣服,这一件锦衣是特意从李易那拿来的。
“儿阿,你的头发怎么没了?”
“我跟人学打铁,现在自己在城里开了个铁匠铺,剃光了,凉快。”
“娘,家里是怎么回事?我记得离家时,家里...”
“你娘身子骨不好,说不得那么多话。爹来说吧,那个王府来了个人,叫什么金宝的。
看上了我们家一个祖传的碗,花了大价钱买去,家里才置办了这份家业。”
周胜杰一听是金宝,便知晓是二少爷给安排的,默默的记下,待有机会定要报答一下。
“娘,我给你把把脉,我在城里还跟大夫学了点医术。”周胜杰假模假样的给娘亲,把了把脉,拿出一粒养生的丹药。
“好,好,我儿有心了。”
一轮明月升起,小院内亮起了烛火,一家人极乐融融,欢声笑语不断。
一别七载,青灯古寺,忘断红尘,所幸家里安然无恙,双亲也还健在,一切安好。
家人都以安然入睡,周胜杰在小院里席地而坐,皎洁的月色下,静听风吟浅唱。
深山古寺里,虽有长者的淳淳教导,却难有故乡的温柔,月是故乡明,人是伤心客。
一丝出尘的柔光从周胜杰身后缓缓升起,汇成一朵淡淡的莲花虚影,似有梵音轻响,弱不可闻。
心境上的圆满,让周胜杰精神上得到了升华,此刻,周胜杰仿若一尊佛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