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虎今天的话比往日要多得多，而且罕见地有些怨怒。

    且在见到正好下楼的方玄以后，也没住嘴，还在一边往嘴里塞着饺子，一边破口大骂。

    “凭什么？”孟虎使劲往桌上一砸，怒目吼道：“艹他马凭什么？就因为老子拔刀晚了，就降我的职，当时那么多人围着那五个人，谁知道林氏武馆的人那么废一个回合命就没了。”

    “你拉倒吧你。”陈阳被他吓得差点噎住，翻个白眼没好气道：“就您这贪生怕死的作风，不去后勤当小吏去哪？也亏得是我和方玄命够硬，不然也得被你害了……”

    “再说了，后勤小吏不也类似文员吗，以后你就不用上前线了。”

    “这能一样吗？”

    孟虎有些急眼：“小吏一个月才多少俸禄，我娘和我妹妹一个腿瘸一个眼瞎，就这点钱我拿什么养家？”

    愣在一边的方玄有些头疼，老实说他跟孟虎也没多熟，这种场合他犯不着参合进去。

    没准孟虎这家伙一上头乱说话，得罪了司里哪位大人物，还得把他也给卷进去。

    但没办法，陈阳拖着他直接就坐下了不让走啊。

    这回开口劝也不是，不开口也不是，落了个浑身不自在。

    夹菜！

    干脆继续夹菜。

    陈阳本身也是暴脾气，听到孟虎如此抱怨，顿时就炸了，许多藏在心里没说的话顿时一吐为快。

    “我可去你马的吧！”

    “司里的小吏就你一个吗？家里有困难的就你一个吗？说句不好听的，咱这种铁饭碗就是拿命端着的，放眼整个大夏，你何曾见过有达官显贵主动放弃锦衣玉食加入镇魔司的？”

    “做了镇魔司小吏的，不全都是在外头活不下去，进来搏一碗饭吃的吗？”

    “你不信问问人家方玄，他娘的连林氏武馆那群吊毛遇到事了都知道上，就你跟个怂包似的躲在店里当个缩头乌龟，不扒你衣服扒谁？方玄你说对不对。”

    “……”方玄很是无辜地抬头，夹了两筷子菜却发现自己早就吃饱了，于是放下筷子劝道：“老孟，校尉所面临的险境远超寻常小吏，有时候降职也不是什么坏事，对吧？说不定还能活得久一点。”

    孟虎闻言愣住，放在桌上两只手微微颤抖起来。

    “方玄，我和你说句实话，你可能不信。”

    “但说无妨。”

    “我并非没有本事，相反，在我那一批入司的小吏之中，我各项考核都是同期榜首，一手基础刀法在许多人还困在入门阶段的时候，我就已经小成了。”

    方玄听到这话，马上面露惊容，他完全无法想象一个连刀都不敢拔的人，居然还是一个练刀的天才。

    “可是每次当我一遇到生死搏杀的场面，我脑海里就会不由自主地浮现我娘和小妹，我总是担心若是我折损在战斗里了，谁来帮我照顾她们娘俩……”

    孟虎絮絮叨叨，将自己心中的担忧全部讲了出来。

    期间，陈阳罕见地没有打断他，方玄也认真在倾听。

    然而直到最后，方玄还是无法共情，在他看来镇魔司这种地方本就是能者上、庸者下的屠宰场，你再有天赋和本事，但不能为镇魔司做出贡献斩妖除魔，又有什么意义？

    苦，谁的家里没有一本难念的经。

    两人大抵又安慰了一下，孟虎总算安静下来。

    陈阳转头看向方玄，又问起他为什么也在这里。

    芙蓉楼可不是寻常人吃得起的地方，若非孟虎心情郁闷，陈阳也舍不得带他来这里吃饭。

    方玄如实说来，将自己面见仇惟道的事情说了出来，并且把仇惟道对自己的分配也一并告知，只不过有意略去仇惟道私下拉拢自己的细节。

    谁知。

    陈阳才听到方玄接下来要去东三组任职，还要兼任副统领，脸色顿时一变。

    就连埋头吃饭的孟虎都惊讶得抬起了头。

    “你们俩这是什么反应？”

    方玄有些疑惑。

    “不是……”陈阳满脸诧异地说道：“你该不会还没听说东三组发生了什么事情吧？”

    方玄一脸懵懂无知的表情。

    陈阳扶额长叹：“完了，又一个被坑了还不知道的娃。”

    “你不要以为仇惟道会这么好心提拔你，你得想想这么好的位置为什么偏偏就空了出来。”

    陈阳叹息道：“也不知道你在镇魔司是怎么混的，一点小道消息都没有，两天前，负责镇守东门的原东三组组长惨死妖魔之手，尸体被人发现的时候几乎没有一块好肉，你觉得这个时候仇惟道让你顶上去，他是存了什么心思？”

    方玄悚然，背后冷汗直冒。

    “总旗大人怀疑这位东三组组长死于妖魔严刑拷打，此番妖魔和往生教一起现身青山城，显然是联手而来，说不定还是为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机缘。”

    陈阳敲了敲桌面。

    “若非怕引起不必要的恐慌，这个消息早已在镇魔司之中传开，但两天过去了，大多数人都听到了小道消息和各种猜测，怎么你还跟个刚下山的和尚一样，什么也不知道。”

    方玄的心脏开始急剧跳动，额头渗出了冷汗。自己原本以为这是一次难得的机会，却没想到竟是走进了一个陷阱。仇惟道究竟是什么用意？难道是想借自己之手探查妖魔的动向，甚至牺牲自己来吸引妖魔的注意力？

    一瞬间，方玄的脑海中闪过无数种可能性，每一种都令人不寒而栗。他暗自咬牙，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眼前的形势比他想象的要复杂得多，必须尽快理清头绪，找出应对之策。

    “方玄，你得慎重考虑。”孟虎终于开口了，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我们都知道你的能力，但这次任务明显不同寻常。你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方玄点点头，心中沉重。

    仇惟道的安排显然不怀好意，他必须更加谨慎小心，不能轻易陷入敌人的圈套。然而，这也可能是一个揭开真相的机会，只要他能活着回来。

    “我会小心的。”方玄沉声道，眼中闪过一丝坚定。

    他深知此行的凶险，但更明白，这些危机是躲不过去的，无论前路多么险恶。

    他深吸一口气，暗自决心，无论如何也要揭开这层迷雾。

    这时，陈阳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我们会在这里支援你。如果有任何情况，记得及时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