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冥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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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 玉佩

    “怎么回事啊?”

    “怎么还没开始,两个人就呆在那里了?”

    “到底怎么啦?”

    在场的观众可都傻眼啦,我们的两位朋友从入场后就几乎一直呆站在场地中间,自打那缕微光从玉佩里迸出来后,他们两个可就再也没动过一下啦!

    “是不是发生什么意外了?”

    “难道是都怕了?”

    “是不是有人使用了什么夺人神魂的功法?”

    他们异口同声道:“如果是那样可就太可怕啦。”

    忽然间,又是一缕金光突兀地出现在场地中间,让观众们的讨论声不约而同化为惊叹声。这又是怎么回事?我们仔细点看,怎么这缕金光就好像是从地底下蒸发上来的一样,看上去雾腾腾的,简直就像是蒸笼上冒出的气一样?!

    这缕金光竟然又开始说话了!?

    只听她道:“——原来有老朋友来了。怎么没人通知我老人家一声?”

    “老祖母?“

    场边的观众也开始沸腾起来,他们是不是都认识说话的这个声音?一个个都站起身子,弯下腰身,行了一个又一个的礼,强行做出比刚才还兴奋的模样。

    这个金光里透出的声音继续道:“你们几个小崽子,在这里干什么呢?”

    这个只有半边脸的小姐说话的声音虽然听起来含糊不清,但还是自告奋勇地抢着说话:“老祖母,我们在看打架。”

    被叫老祖母的金光“嘿嘿“笑道:‘那看完了吗?“

    那个缺了一半身子的少爷挥了挥自己骨瘦如柴的手臂,嘴唇薄到几乎兜不住自己的牙齿,看起来简直就像是一直都在笑。他的声音甚至比他的笑容还要激烈惊悚:“没有,老祖母,还没有呢!你看他们呆呆楞楞站在那里,哪有一点打架样子——”

    话音未落,场上两人总算有了动静,只见司空临身边忽然飘荡起一股股清风,徐徐向外扩散开来,猛地将金光搅碎,好似流沙一般顺着他突然掐起诀法的手指向前边而行。

    观众朋友们这下果断又将老祖母抛在九霄云后,勾肩搭背,纷纷呐喊起来,他们得有多高兴,原本灰白的脸色竟然显出了一点亮色!

    “来了,来了,这是开始打了?!”

    老祖母呵呵笑道:“不。”

    清风逐渐激烈,不断回旋加速,似是在应和着观众的赞叹声一般,圆弧扫荡而出,枯花花瓣分裂成粉,场地中系着的红绳可怜兮兮地颠沛摇摆着,却还是被狂风扯下,彻底放飞开来。

    老祖母不知何时已站到场边,她手指一点,风里好似金箔一样的光点逐渐暗淡,化为沉重水滴,悄悄落到地上,朝着大堂哥脚底蜿蜒流动。

    “这不是开始打,是他们已经打完。”

    “呼呼呼——”

    狂风继续来回飞旋,吹过司空临的衣摆,又将瘫在地上晕倒过去的大堂哥吹得连续翻了好个身。围成圈的那堆僵尸人却依旧纹丝不动,只是先前莫名照下好似阳光般的金光会让他们的双腿稍微动了动,那两缕金光却又转瞬即逝,没了一点踪迹。

    就好像这些人真是厉鬼,从不知何地,因为不知何事,使了不知何招,将所有的阳光撕裂干净,浑浑暗暗迎合着堂哥深爱的迷信报应,强行要将他连带着司空临一起解决在这里。

    司空临站在场地中央,只觉得源源不断的情绪感觉强行涌入他的脑袋,让他头痛欲裂,有些是前瞻后怕,害怕触犯到忌讳的胆小;有些是放肆无忌,喜悦于自己尝到好运甜头的贪欲;有些是无所无谓,沉浸在烧了金钱护体,百毒不侵的安心。

    他冷冷地看了一眼大堂哥,叹了一声气,道:“真是个垃圾。”

    “呼————”

    风继续吹,那群人继续挺立,司空临却一个人稳稳当当站在正中间,虽然他不能招来金灿灿的阳光,也不能将刀子一般的风调转向这些人,但他还是菀尔一笑,伸出单手,忽然手掌一收,旁边这圈人突然同时尖叫起来——

    只见他手掌一收,狂风尽收其内,沉重的鸡,笨重的座位,看重的厉鬼席卷向内,握于掌心化为无形。凶吉、血缘、礼拜、嗜财、恐惧、迷幻、虚妄却又全部都绞在其中,搅为尘埃齑粉,编织成一根粗糙麻绳,无力落到地上。

    “唉。”

    司空临一脚重重踏在麻绳之上,周遭人群扭曲变形,瞬间消散而去。

    他拍了拍自己的玉佩,上面突地一闪,“咯吱”两声,裂开了几道细缝。他叹着气,不是很满意道:“前辈你这几天究竟在怕什么呢。真有这么害怕,我把你丢下你也没办法吧。下次别再在我和别人打到一半的时候出来犯病啦。”

    尘埃落地,夕日下沉,他又回到了落雁山山前。

    …………

    “这是真的老朋友来了啊。”

    老祖母神情颇为得意地站在场地中间,其实红绳已经散开,本就不分什么打斗区域,大家都在往里面走,想要更仔细地观察场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只是中间那一块地方,他们还是给司空临和大堂哥单独留下,不敢贸然靠近,生怕冲撞到了什么,反而害了他们两个。

    老祖母懒懒地瞥了一圈自己的孩孙,还是冲着拼命拍着自己身上的灰的司空临不阴不阳地笑了笑,道:”没想到老朋友竟然就被你请在身上,真是没想到他啊。“

    “咳咳咳……”

    司空临拍打着自己不知为何积着厚厚一层灰尘的袖子,听到老祖母说话,抬起头看了她一眼,菀尔一笑道:“老前辈在说什么呀,晚辈怎么听不懂?”

    老祖母乐呵呵道:“我说的什么,你心里不清楚?从你到这里之后,我就已经完全发现了。你难道觉得这里的一花一水,一草一木,都不通着我的脑袋神识吗?还是觉得这里的日光云彩,阴影腐垢,都不在我的掌控之下?”

    司空临微笑道:“老祖母真是厉害呀。晚辈自愧不如。”

    他又拍着腰上的灰尘,手上却一滞,似乎拿下了什么东西捏在掌心,又背手藏在身后。

    老祖母继续笑得不阴不阳,却突然不再强行压下嗓子,放开尖利的原声,尖利道:“愿赌服输,老大既然输了,我实在是没话可说。可我们这位老朋友,在这里老婆婆这里随意乱放出幻境,惹事生非,那可就得付出点相应的代价了吧?”

    “我也觉得——师姐!”

    “兹啦——”

    只见电光闪动,一缕清光跃过昏暗半空,正正好好劈上司空临丢出来的东西之上,爆出密密麻麻的电花!

    司空临呼出一口气,往地上看去,只见他原先腰上那块玉佩已然被劈得肢解碎开,散着不规则的小块,被风一吹就滚到了他的靴子边。

    他抬起脚,忽地碾压上去,将这些碎块“咯吱“撵成更细密的齑粉,笑了笑道:”师姐还是及时呀。老祖母这下解气了吧,我已托师姐把这块玉佩给劈碎啦。“

    蔺幽文拨开人群走来,满面怀疑地看了看他,对着老祖母打了个招乎道:”前辈好。“

    老祖母却从头到尾连脚趾头都没动一下,她眼神闪烁地看着地上玉佩碎粉被晚风慢慢吹动,最后飘洒在半空中。

    她的声音忽然又低低压下,磁性又好听,皮笑肉不笑道:”你看看你们两个后生,我只是说想看看老朋友,你们又何必这么着急,把玉佩打碎呢。“

    司空临哂然一笑道:”我知道庄前辈你就想看这个,当然要会意做呀。我们只不过是两个上山来作客的小辈,自然是要讨好主人家的。“

    老祖母呵呵乐道:“何必说得老人家会吃人一样,这玉佩就是你们自己想要打碎的。”

    她顿了一顿,忽然又冷冷道:“不过我确实是想看这一幕,你们猜对了。算你们识相,趁着玉佩粉末还没有被吹出山下,你们两个赶紧走吧。”

    蔺幽文颠了颠新拿到的储物袋,点点头礼貌道:“好。”

    老祖母摆摆手,被几个少爷小姐簇拥着,露出慈祥的笑容,走向山门里。最后却突然回过头,看了司空临一眼,道: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老前辈’根本没有事,只不过现在没有介体,只能附在你身周,不能和你说话、帮助你而已,”她眯了眯眼睛,这个表情却将她脸上的皱纹全都挤起,看起来颇为苍老,“只是这些教训,还是他应得的。”

    也不知道他后半句话说的究竟是谁,忽然一挥袖袍,刮起猛烈的威压,轰然扑向在场所有人身上,让所有人呼吸不畅,身体仿佛被两块铁板拥挤着,几乎瘫倒在了地上。

    她就这样一个人走回了山上,从头到尾都没有再看大堂哥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