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娘子本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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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乐极生悲

    约一个月后,法海又来过一次,白素贞还是只推不知打发了他。那法海显然已是不悦,两人再次不欢而散。白素贞也不理会他,只是事后暗自嘱咐小青,日后更得防着法海。

    许宣见法海多次前来找白素贞独谈,不禁问起:“这法海禅师,为何总来找娘子?又为何每次都要避开旁人?”话一出口,自己也不禁意识到这话问的有些不妥,听起来倒像是怀疑他们两人有啥事,忙又解释道:“哦,不是,为夫是怕那法海为难娘子。若是娘子有什么短处被他拿住了,说出来,为夫也好跟娘子一起面对他。”

    白素贞笑道:“官人你想多了,奴家能有什么短处被他拿住呢?他是来问关于师傅的一些旧事。我告诉他了,他又不信,三番两次来问个没完没了,以后不用理他就是了。”许宣又好奇道:“你师傅跟他……?”白素贞见他的样子,忙道:“哎呀,官人你想到哪里去了!师傅与他不过是从前在逃难途中遇到过两次,后来发生了一点误会,他便对师傅耿耿于怀。但他又自知不是师傅的对手,便来找我纠缠。官人放心,我自能应付他。”说完便不再多谈,许宣也就不再多问。

    两日后的一天,小青外出采购药材,回来的路上,碰巧在城外遇到了出城的法海。法海原在保安堂见过小青两次,知她是白素贞的姐妹,当下拦住小青道:“施主,老衲有几句话想与施主一谈。”

    小青自然知道他所为何事,说道:“老和尚,你前两日才去烦我姐姐,今日又想找我,还是想问你那宝贝吗?”法海道:“施主既然已知老衲之意,老衲就明人不说暗话。你与白素贞亲如姐妹,想是她有什么事也不会瞒你。不妨你来告诉老衲,白素贞师徒所盗之宝到底藏于何处?”

    小青伶牙俐齿道:“老和尚,你说话要负责任,我师傅和姐姐何曾盗窃别人宝物?如若真如你所言,拿贼拿脏。你既知道,为何当时不拿住了或是报官,这么多年了才跑来一遍又一遍呱噪?或者?……想是你所说的宝,原也不是你的,你不敢声张?再说,我跟师傅这么多年,师傅一直住在山上简衣素食,我跟姐姐到苏州来也是一穷二白起家。如果真有你说的什么宝物,我们岂不早发财了?何必辛辛苦苦行医,过这苦日子?倒是你个老和尚,身为出家人,却养的这么肥胖,想是平时贪了不少好吃的。只怕,佛门戒律在你眼里也是虚设的吧?惹恼了本姑娘,小心哪日本姑娘也去金山寺告上一状,告你个不守清规戒律,敲诈勒索!”

    小青一口气说完这些,那法海一时竟无话可接,没想到宝物没问到,却被这丫头劈头盖脸一通数落。当下不悦道:“好一个伶牙俐齿的丫头,竟敢污蔑老衲。”

    小青道:“你也知被人污蔑的滋味不好受?你长的肥胖是事实,本姑娘因此说你贪吃、不守清规戒律,也算有凭有据,你尚且不悦。你诬赖我师傅和姐姐贪占宝物却是无凭无据、事隔多年,本姑娘不悦不也是情理之中?”

    法海见说她不过,心道这丫头年纪虽小,却比白素贞更难缠,只得悻悻离去。小青也不理他,自赶自己的路去。

    回到家后,小青将路遇法海之事告诉了白素贞,二人不禁哈哈大笑。白素贞笑道:“也亏得你一张利嘴,竟说的他哑口无言。说人家肥胖就是不守佛门清规这种事,也就你想得出来。”二人一番笑谈,都盼着以后再也不要见着这法海和尚,见了定要防着他,躲着他。

    之后好一阵子,没见到法海再来纠缠。白素贞与小青暗自松了口气,想着那法海许是已经相信了她们的说辞,不再纠缠。不想年底的时候,突然收到许宣姐姐转过来的一封来自蜀地师傅的信。

    信中说:一个月前,法海突然找到了青城山,话里话外打探珍宝的下落。说什么是他哥哥留下的遗物,想留在身边做个念想,师傅只推说不知道打发了他。不想两日后,师傅外出行医时,山中的道观里里里外外、房前屋后被翻了个底朝天。想是那法海趁师傅不在自行寻找了一番。师傅在信中嘱咐:如今法海在山上寻不着,怕会来找白素贞麻烦,要她和小青务必小心。同时谨记,那法海并无实据,姐妹二人勿要守口如瓶,不可轻易让国之珍宝落入贪婪之人之手。

    看完信,姐妹二人不禁义愤。这些日子没见那法海,还以为他相信了她们的说辞消停了,谁知是跑到青城山去骚扰师傅去了。

    小青生气道:“老秃驴,竟然敢去骚扰师傅,不知师傅一个人在山上,能否对付他。”白素贞道:“不知那法海如今武艺如何。当年在山上时,他不敢明着找师傅麻烦,只敢私下找我打探,想必是忌惮师傅。如今他虽在佛门修炼有年,然师傅习武几十年,想必能应付他一时。只是,他如像前番纠缠我们般对师傅纠缠不休,时间久了,师傅一人也怕是疲于应付。依我看,不如请师傅到苏州来,我们师徒在一起也好有个照应,不怕那法海纠缠。”小青道:“如此最好,那法海再来,我必提剑迎他,叫他以为我姐妹是好欺负的!”

    言罢,白素贞立即提笔给师傅回信,讲了法海前几番来家里纠缠索要珍宝被她言语搪塞打发了之事,不想又跑去骚扰师傅了,想那法海必不肯轻易死心,让师傅也务必小心。同时也让师傅放心,自己和小青必定会守口如瓶,不会让那法海得逞。另外简单讲了她和许宣已经在苏州安家,开了个药铺叫保安堂,生意兴隆,足以颐养师傅。让师傅也来苏州,师徒在一起相伴,免得两地互相担心。

    信寄出后,白素贞与小青日日期盼着,却一直没收到师傅的回信,也不见师傅前来。姐妹二人忙碌之余难免略有失望,心里暗暗担心师傅独自一人在山上生活,不知可安好。

    这年过完年,正月底时,白素贞发觉自己怀孕了,夫妻二人和小青自是一番欢喜。许宣忙写信告诉姐姐和姐夫。白素贞也赶紧再次写信给远在蜀地的师傅。告诉她几人在苏州的近况,盼师傅尽快来苏州找他们,大家一起生活,也好让自己和小青能照顾师傅,以尽孝心。

    谁知,没欢乐多久,夫妻俩某日在接诊时突然发现一些不详的端倪。

    那日,保安堂打烊时,许宣若有所思地道:“娘子,我这两日接诊了几个病人甚是奇怪,他们彼此不认识,却都有相同的病症。”白素贞道:“是不是都有发热、咳嗽、头疼、肌肉酸痛、浑身不适的症状?”许宣道:“正是,娘子也接到了同样的病人?”白素贞道:“可不是?我前天就接诊了两个,原以为是巧合,不想今日又遇到几个一样的,不过我这里的有两个是一家人。”“那以娘子看?这病……”白素贞皱着眉头忧心道:“依我看,只怕是瘟疫的征兆。”

    许宣颤声道:“瘟疫?瘟疫?我爹娘和爷爷当年就是染瘟疫死的。”白素贞安慰道:“官人,依为妻看,这次的瘟疫,尚属初发。你我既已发现,当尽力医治,想必不会……”“只怕你我之力,挡不住瘟疫蔓延。”“官人,事在人为。我们不妨一边跟踪医治这两日的患者,一边让小青他们去挨家挨户查看,发现同样的病患,及早给予医治,争取减少蔓延。同时,你我也得加紧找出治疗的良方才好。”许宣道:“为今之计,也只能先如此了。”

    从此,保安堂没日没夜的忙碌起来了。白素贞让小青准备了些棉布,用热水煮过后,浸泡在烈酒里,拿出来晾干后,用带子系着,蒙在面上,说是能挡一部分瘟疫进入口鼻。小青等人就这样蒙着面去挨家挨户查看,遇到有类似病症的,无论有钱没钱,都让其到保安堂来诊治。没有病症的,就教他们按照同样的方法制作面罩,外出时带上以防染病。很多百姓对此做法将信将疑,认为带着面罩出门是歹人才有的行为,只有少部分人效仿。

    如此两三天下来,白素贞和许宣发现,前来就诊的同症状患者越来越多,他二人已然顾不过来。小青道:“如此下去,只怕保安堂要不了几天就要关门大吉了。”许宣一边忙着一边随口道:“这是为何?”小青道:“为何,你说为何?跟人家说了有钱没钱都可以来医治,很多人就不给钱。天天免费接这么多病人,银子花的如流水一般,病人却越来越多。如此下去,还能撑多久?”

    许宣一愣道:“说的也是,我和娘子这几天都忙晕了,不曾考虑到这些。”白素贞道:“那就改一下,病患中,有钱的就量力随缘给些钱,实在没钱的贫苦人家就免费。这样我们能撑久一些,也能救治更多的人。”许宣点头称是。

    白素贞让许宣去其他药铺看看情况,结果看到的情况都是一样的,每个药铺都应接不暇了。最麻烦的是,到现在,包括保安堂在内的药铺,都没有治病的良方,只能用一些药慢慢调理,治疗缓慢。有些病症比较严重的患者已经出现呼吸困难的情形,眼看性命难保,各药铺大夫都束手无策。于是几个药铺掌柜一合计情况,立即聚集到苏州的安济会商议,许宣和白素贞一起去了。

    经过一番七嘴八舌的讨论,大家一直认为:应该请官府出面,协助宣传治疗,维持秩序,将重病的人单独安置起来,防止更多人感染。在安济会黄会长的协调下,陈知府很快来到了会所。在听取了各药铺掌柜的建言后,陈知府立即答应,将官府的几个闲置库房和部分闲置的官衙用来专门安置重症病人。并由官府库房拨出一批银两用来救治穷苦病人,不必各药铺承担医药费。但各药铺仍需齐心协力,尽心救治,不可借瘟疫发财。众掌柜连连称是。

    许宣又提议,将安济会的场地用来安置所有已患病的轻症病人。陈知府照准,又对许宣道:“许大夫夫妇医术高明,这次瘟疫,可要依赖二位了。”白素贞忙道:“白素贞愿意负责照看重症病患。”许宣听闻忙道:“娘子你有孕在身,还是让为夫来吧。”其他掌柜也道:“我们这么多男人在此,怎么能让你一介女流担当如此重任呢?”

    白素贞道:“官人,我才刚怀孕,哪里就那么娇贵了?让小青过来帮着我就是了。”说完又对陈知府和众掌柜道:“大人,诸位前辈,白素贞自小学医之余也曾习武,体魄较寻常人更为强健。且素贞年轻,自当替前辈们多分担些。就由白素贞来照看重症病患,让官人许宣留在保安堂继续接诊吧。”

    众人听了,心里都不由得对白素贞肃然起敬。

    陈知府也道:“如此,只好辛苦白娘子和许大夫了。”许宣只得道:“我夫妇自当尽力,还望同行们多多交流,尽早找出治疗此次瘟疫的良方才好。”众掌柜忙道:“自当同心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