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娘子本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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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二、风起云涌

    果然不出所料,两人刚在家休息了三天,秦大人的官差就又来到了保和堂,径直说要带白素贞和许宣再去问话。许宣道:“你们没看见如今的保和堂就我一个人在吗?我娘子大着肚子被你们连番折腾,如今病了正躺在床上呢。要问什么话,问我就行了。”

    领头的官差不屑地道:“什么病?我们秦大人问话,你娘子只要没死,就得去回话。”许宣怒道:“你这是什么话,秦大人堂堂相国,如今还是国公,就是这样草菅人命的吗?我娘子犯了什么法?你们凭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拿我们去问话?”那官差不耐烦道:“你们犯了什么法,要看我们秦大人怎么定,休得啰嗦,快叫你娘子出来跟我们走!”

    许宣正待回击,只见白福从后面出来道:“几位官爷勿怪,不是我们东家娘子不愿去,实在是不能出门。我们东家娘子前几日从苏州回来得了瘟疫,如今一个人在房里躺着呢,这时候让她去见秦大人,岂不是害了秦大人吗?要是秦大人和各位大人都被染上了瘟疫可怎么好?”说完又对许宣道:“东家也真是的,对秦大人的属下,直言相告就是了,秦大人又不是不知道几个月前苏州的瘟疫,如今天气凉了,正是瘟疫又泛滥的时候了。”

    许宣立时反应过来,也道:“没错,苏州今年春发的那场瘟疫,难道你们不知道吗?我跟娘子当时为了治病救人,天天在瘟疫病堆里混。没想到隔了这么久,这次去了躺苏州,回来路上就发现染上瘟疫了,八成是苏州的瘟疫还没消干净,如今天气凉了,又死灰复燃,被我们赶上了。如今我娘子每日一个人躺在家里,不敢出门,就是怕把瘟疫染给临安城里的人。你们要是非要带我娘子去见秦大人,万一造成瘟疫在天子脚下扩散,这责任可是要你们来承担的!”

    几个官差一时被吓住了,面面相觑一番,领头的指着其中一个道:“你跟他们去看看,是不是真的患了瘟疫。”白福忙热情地领那官差去。那官差不情愿地跟着白福来到李家,走到白素贞的房门口,只见门口挂了个厚重的帘子,白福掀开帘子,那官差站在门口远远地向房里看了一眼,见白素贞果然躺在床上,床前放着一盆燃的正旺的炭火,房里一股浓浓的药味,家具物品上凌乱地用布遮盖着。

    白福笑着解释道:“官爷您看,那炭火一是因为瘟疫病人怕冷,二是用来烧瘟疫病毒的……”话没说完,那官差已经逃也似的快步走了出去,嘴里嘀咕着“真晦气!”。

    回到保和堂,那官差对领头的耳语了几句,领头的道:“既然如此,许宣你就跟我们走吧。”许宣昂首道:“去就去,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领头的官差道:“许宣,你说话当心点,说谁是鬼呢?”许宣回道:“自然说的是阎王跟前的小鬼啊,你自动对号入座干什么!”

    许宣跟着官差来到一个地方,果见上次那小秦大人秦熺端坐在上,领头的官差上去在小秦大人耳边小声汇报着。许宣看了看周围,不像是衙门大堂,便问:“这是哪里?”那小秦大人只盯着他,也不回答,旁边一个官差道:“这是我们秦大人的府邸。”

    许宣听了,忙喊道:“你们凭什么把我抓到这里,私设公堂?我要告你们!”那秦熺冷笑道:“许宣,休要张狂。今日本官让你来,是关于上次白素贞窝藏珍宝案,如今又有了新线索,本官今日所问之事,你须得老实回答。”说完又问了一遍上次问白素贞的那些问题,许宣咬定是白素贞路上救人所得。

    秦熺又问道:“里面有一幅画哪去了?”这许宣原本就不知道画的事,自然说不出,只道:“画?什么画?压根儿没有什么画,没听过,没见过,不知道。”秦熺又问:“那人留下的共有几样宝物?”许宣回答:“只有那四样,已经全部被你们拿走了。”

    如此几番下来,许宣总是这些说辞。那秦熺只得道:“许宣,本官会继续追查你夫妻所言之事,如若发现你们所言不实,欺瞒本官,你们可就得吃不了兜着走。”许宣道:“秦大人什么时候问,我们都还是这些话,这本来就是实话,秦大人不信,也没办法。”

    秦熺又道:“你娘子的瘟疫什么时候可以治好?案子没查清,她可别死了。”许宣冷然道:“秦大人放心,我不会让我娘子有事的。瘟疫你又不是没见过,年初苏州的瘟疫闹了两个多月,我娘子染病很重,只怕至少要两个多月才能康复。”小秦大人挥挥手,示意放许宣回去。

    许宣回到家,将小秦大人所问之事详细讲与家人听,众人听了都松了一口气。许宣这才发现小青站在旁边,忙问:“青儿什么时候回来的?幸好晚回来了一步,没让那帮官差撞见。”白福笑道:“官人,青姑娘不是晚来了一步,是恰好早来了一步,刚才白姐姐患瘟疫的计就是小青安排的。”

    许宣:“啊?原来是青儿安排的,我说白福怎么就把那官差糊弄过去了呢。”小青道:“不是我,是师傅,师傅料定你们回来后秦桧父子不会善罢甘休。姐姐如今月份大了,不能再劳神与他们周旋折腾了,就让我来嘱咐你们借瘟疫拖上两个月再说。”

    许宣恍然大悟:“师傅她人呢?怎么不来家里?”小青道:“师傅安排好后,继续去寻她的亲了啊。我来看看你们,也要走了。姐姐临产前这两个月,料想会安静一阵子,你跟白福就在家好好照顾两个姐姐生产吧。”白素贞道:“青儿说的没错,这两个月暂时不会有麻烦了。官人你快去铺子里照看着吧,咱们都一个多月没好好营业了,我这腹中的孩儿还嗷嗷待哺呢!”许宣一笑道:“好好好,当爹的这就去给我孩儿赚口粮。”说完带着白福出去了。

    支走许宣,白素贞与小青小声道:“看来我们所料不错,秦桧父子并没有证据,我们只要咬定之前的说辞,谅不至有事,你回去让师傅放心吧。”小青道:“师傅我会照顾好,姐姐你安心待产,等你生产完,身子方便了,咱们再一起对付他们。今日之事,幸亏师傅提前就想好了对策,让我在暗中伺机而动。这段时间,我都会乔装在这周围暗中看着李家和保和堂,姐姐尽管放心。”白素贞道:“多亏有师傅和你在暗中周旋。”

    于是许李两家的生活暂时恢复了平静,静待白素贞和许娇容生产。七月间刚从临安回来时,师傅替两人搭过脉,知道二人生产日子差不离,许宣每日从保和堂回来都给两人检查一番。

    小家之内平静如水,小家之外却是风起云涌。小青师徒在外面的所见所闻一点都不平静。白秒一之前在青城山时对朝中局势关注不多,得到消息往往也很滞后。如今到了京畿重地,天子脚下,又招上了秦桧,难免对朝中大势有了关注。这些日子,她同小青一样,变换着不同身份装扮,出没于一些茶馆酒肆,关注朝中局势和秦桧的动向,一来是想再打探打探有没有王经的消息,二来自然是盯着秦桧。

    这日晚间,白禄他们几个早早地睡了,师傅和小青住在一个房间,师徒二人在房内夜话,说说这段时间的所见所闻。

    师傅说:“听闻今年以来,秦桧已经因言贬斥罢免了十多名朝中官员,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朝堂简直成了他秦桧一家的天下。相比起那些官员,我们几人在秦桧眼中怕是只能算个蝼蚁吧。陈知府说的没错,我们必须小心应对。”小青道:“有师傅和姐姐在,青儿什么都不怕,就算我们是个蝼蚁,也要在他秦桧的手掌缝里找到空隙,不能被他轻易捏死。”

    师傅道:“自然,我们要尽量避免跟他硬碰,只要他不招惹我们,我们亦不去招惹他。这世道啊,也不是我们几个能翻得过来的。听说去年八月,被扣留金地十五年的宋使臣洪皓等人终于回来了,据说是因为金国皇帝喜得贵子,大赦天下,才释放了一批宋人回归,不知道这里面有没有你王叔叔,或者至少能得到他的一些消息?要是能找到洪皓大人,或许能打探到一些信息。可是洪大人去年回来刚一个月就被秦桧贬黜到了饶州。今年六月份,就是你们在镇江遇到洪水的时候,我们本家一个叫白锷的右武大夫,依仗自己是随韦太后从金地归来的亲信,因为江浙一带的洪水,说了几句对秦桧不满的话,又称赞了洪大人几句,就立即被秦桧投进了大理寺监狱,很快又被罢官,发配到万安军去了。洪大人也因此被罢官回家了,这还没完,据说八月份,秦桧又在指使亲信构陷他。如今我们倒不能轻易去找他了,既怕因此给他带来麻烦,也怕秦桧因此找上我们。如今只有你姐姐在他的视线里,他又没有证据,我们只要隐身好,还算安全,要是被他也盯上,他顺藤摸瓜,我们和那图就都危险了。”

    小青:“是,我们都安全了,那图也就安全了。只是,师傅,我们要不设法再去找其他人打听打听王叔叔的消息?”

    师傅摇了摇头道:“你王叔叔的事涉及太多,眼下这局势,万一他还活着,只怕贸然打探反而给他带来危险,还是先等你姐姐生产完了再说吧。这段时间,咱们就暗暗留意着就好了,不必刻意打听。”顿了下忽又问道:“小青,还记得你韩叔叔吗?”

    小青愣了一下道:“自然记得,只是…印象很模糊了。我还记得小时候跟韩叔叔家的子温哥哥一起念书学武的情景,也不知道如今子温哥哥长成什么样了…..”

    师傅:“说起来,我都还没见过你子温哥哥呢,从前,听说过他,却从没见过。你韩叔叔如今啊,也是个大闲人了,据说就隐居在西湖一带。改日有空,我们去打听一下他们住哪儿。如今既然回到临安,也该去看看他们了,只怕他们还不知道你的下落呢。”

    小青愣愣地道:“说起韩叔叔,我倒想起从前姐姐救回的那个神秘病人。那个人身上跟我爹爹和韩叔叔他们一样,浑身是伤痕,一看就是行军打仗之人。我和姐姐一直觉得他身上或许有王叔叔的线索,可惜后来被秦熺他们一搅和,他就莫名失踪了。如今,洪皓大人可能有王叔叔的消息,又被秦桧破坏了。唉!可恨!都跟秦桧父子有关!还有之前害我们被发配苏州的官银失窃案,据姐姐推测,也可能跟他们有关,我们是不是上辈子跟秦桧有仇啊,怎么哪儿哪儿都有他!”

    师傅叹道:“我看啊,不是我们跟他有仇,是他秦桧跟这个国家,跟这个天下有仇,被他害的人何止千千万万。”

    小青道:“唉,有时候,我还真希望自己是他们说的蛇妖,那样的话,我第一个先咬死那秦桧父子。那几件宝贝就这样被他白白贪去了,还嫌不够,还要没完没了地找姐姐去问话,比法海还贪婪,真恨不得去把那几件东西再偷回来,让他一件都落不着。”

    师傅告诫道:“青儿,你姐姐说的很对,不可莽撞行事,秦桧府中岂是好随便出入的?那些东西,暂时被他贪了就贪了吧。如今这情形,他贪的也绝不止咱们那几件东西。都是身外之物,他又不能吃了那些东西,死的时候也带不走,怎么着都还在我大宋国土之内。咱们眼下,只要防着他不要再来害咱们就行了。”

    小青郁闷无语。师傅劝道:“天晚了,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