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白长史保释赎恶犬,贾封刀一论北城事
“云鹰扬,莫要过分,刘子明是王爷的人,要判,也是王爷去判。”一个柔和的声音中耳边响起,云青山扭头去看,只见一个手拿两把奇异铁钩的人不知何时出现在身边,面容和声音都带着一股阴柔之气,倒是活生生像个女人一般。
“白明轩。”云青山皱眉:“你来就是为了和本将说这个?忠顺王尚且不敢坏了北城规矩,你区区一介家奴阉竖也敢?”
“云鹰扬这话却不要找我来说,该是找王爷去说,更该是找大理寺去说。”白明轩笑道:“这江湖规矩确实是有闹事者杀这么一条,可闹事是对方不接战硬打并胜之,对方至少得有断骨。刘明和这人决斗,却是这人应允下来的,和江湖规矩,没有一文钱相干。”
云青山淡淡道:“本将若是非要判呢。”他右手向右一甩,一抹青色就隔空飞了过来被他握在手中,赫然是一杆通体青灰色的长枪,古朴暗淡,唯独枪头闪烁一抹微光。
“云鹰扬可以试试。”白明轩两把铁钩一左一右隔开,眼中闪过一丝忌惮,嘴上却说:
“我早就到了武宗九品,你区区先天一品……现如今,不在我眼中。”
云青山冷笑一声,左手高举,喝道:“鹰扬卫,结聚气阵,为本将聚气。”
聚气,是一种战阵之中为高手聚集血气的法子,往往这种凝结在一处的血气,足矣让一个武道并不高深的武者对抗修为远远高于自己的敌人。
白明轩道:“今日来的不止我一人。”
云青山面色不变:“本将知道。”
“你知道为何还要战?”
“因为本将的身后……”云青山缓缓回头,指了指身后的断罪台:“就是整个北城决斗场的尊严,就是整个京城江湖的尊严。”
“这脸面我是不能不给的。”白明轩忽然泄了气一般苦笑道:“我也不想来,奈何王爷逼的紧,我没有办法。”
“本将知道。”云青山示意让他离去,但白明轩依旧不动,只道:“我记得江湖规矩之中还有一条,是有江湖中有些声望的人作保他会在三日内回来,那就可以离去?”
“三日,留给他交代后事吗。”云青山笑了笑:“那本将也给你这个面子,只是他出了决斗场,就不归本将管了。”
“王爷只是让我带他出去,没说让我带他回去。”白明轩也笑了:“那就这样,我回头把保书送过来。”
“现场写。”云青山努了努嘴:“米真那处有笔墨。”
等白明轩带着断了一只胳膊的刘明离去,游侠们刚要说话,云青山就先行解释道:“诸位,本将只是放他离去,不代表不追究,等明日,本将就亲自压阵,带着‘封刀’和诸位去南城找刘明,左右不过一会儿罢了,诸位该是还等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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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道,你慢些。”贾琮看着老道士几乎是不要钱的往胳膊上倒烈酒,有些呲牙。
“耍威风的时候怎地不见你怕疼。”老道士随口打发了一句,然后停下倒酒,摸索了一阵摸到一碗汤药,递给贾琮道:“你先喝了罢,这是补气补血的药,能让你好的更快些。”
“老道,你这算的似乎有些不对,贾琮是胜了那刘明的,怎可能是大凶之卦?你这……”
“卦象本身就是给人看的,只要有凶,在我眼中就是大凶,更何况我确确实实推出了血光之灾兼家破之相,这等事情,实在是不能多说,我说了甚么,天都知道。”老道士神神秘秘的指了指天。
韩寻秋被白百年拉出去说事,今日倒是不在,事皆休随意了一些,道:“老道,此事你如何看待?”
“我能如何看待?不过随缘而行罢了,贾琮虽然不是福相,可也绝非灾星,他命格里面唯独有一项极为独特的就是旺妻……别人家都是女子命格旺夫,唯独他,是对他妻子有极大裨益。”老道士咕哝道:“现如今此事就不是算得出来的,需得有七八智者一齐推演,才能明了局势。”
贾琮道:“我却已经知道了。”
“你是如何知道的?”事皆休追问:“我实在是看不明白这局势,云鹰扬明明可以留下刘明,为何不留?只为了给白明轩一个面子?不大可能罢,他哪里会把别人的面子放在心上。”
“其实也很简单。”贾琮抚摸着汤药碗的外侧花纹,无奈道:“他是想让我取代刘明,掌控南城的市井势力,这等势力看着上不得台面,可实际上却是极好的耳目和人手来源……接下来必然会引来觊觎……借此机会,他就能算计我接下来的一年之内,应该怎么走。”
“他那么确定你不会和刘明做相同的事?那样功亏一篑,他如何保证?”
“他根本不需要保证。”贾琮道:“他只需要知道,刘明那个做法对我没有好处,而他规划的路虽然让我心底不受用,但对我有利,就可以放心用计了,这天下最大的关系就是利益,他只要保证我和他之间我是弱势的那一方,必须依靠他生存,那就绝无可能脱离他的掌控。”
“此人一介武夫,能把这些事想的这般周全透彻,也算不错了。”老道士挑了挑眉:“只可惜他漏了一步,那就是你如何保全这份势力?你若是直接交了出去,又该怎样?哪怕是金山银山,在你眼中,也都没有命重罢。”
“他清楚我不会。”贾琮愈发无奈:“尽管我和他不熟,可他似乎了解我一切习惯,既然我接了快活林,那我就绝不会再放下,因为我只有这么一次机会,只有这么一次从棋子变成看客的机会。”
“倘若我掌控了南城市井,那许多事就都是我所力所能及的,而其中,恰好就有从棋子变成看客的一个必需品。”
“是甚么?是兵权?是势力?还是说靠山?”事皆休连连追问,他实在说不通这其中关节。
“都不是。”贾琮摇了摇头,欲言又止,良久之后叹了一声:“是名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