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塔，位于城北，靠近城中。

    白玉寒虽不知其具体位置，但骑马一路朝城北走，一刻钟后，抬眼便能看见一座恢弘的巨塔的朦胧影子，当真是建造的大气非凡。

    又行一刻钟，临近天地塔。

    他更为靠近地看着那座巨塔，塔身通体黑金色，流露着金属的暗沉光泽，在阳光的照射下，每层塔身犹如点缀着星辰，熠熠生辉。

    “好一座天地塔！”白玉寒感慨。

    天地塔周围方圆数百米，尽是平坦的灰砖广场，其中往来之人也多是身着暗色劲装制服的武人，很难看见平民百姓身影。

    白玉寒在广场外一棵矮树旁下马，马儿很听话的停靠在旁歇息。

    白玉寒摸了摸马儿的鬓发。

    萧家行商起家，驯养的马骏多是聪慧通人性，很让人省心。

    然后，他便阔步走向高塔。

    “站住！”

    即将走到塔前时，一位身着黑衣劲装、满脸碎渣的中年男人提着横刀，拦住白玉寒去路。

    “天地塔，闲人免进，若是初来京城失了方向，还请原路返回。”男人冷冰冰的，毫不客气。

    随即，白玉寒拿出长公主给的玉佩，玉佩通体墨色，正面刻着“柳”字，背面是雕刻的小塔。

    “我来赴约。”

    男人瞧见玉佩，一开始还眯了下眼，看清之后顿时大惊失色，唰的一声单膝跪地：“公子既有长公主钦赐玉佩，何不趁早出示，恕小人无知，言语间冒犯了公子！”

    瞧这男人，变脸很快，赔礼更快，只是话语间也有三分委屈。

    您有这玉佩，哪怕挂于腰间，也没人敢挡您路啊！

    也就他，昨晚被夫人嫌弃，今日气未消，瞧见这面生的俊朗公子哥误入天地塔，莽着上去拦路放话。

    一时间，白玉寒啼笑皆非，连连道，“是我考虑不周，你快快起来。”

    男人拱手低头，长跪不敢起。

    此时，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明明嗓音清润如水，语调却傲不可言。

    “哦？这是哪家的公子哥，仗着玉佩在本宫这里耍横？”

    白玉寒不用看就知道是谁，那半跪的男子毫不迟疑地朝着另一头跪去。

    不得不说，中年男人就是有眼力见。

    阶梯之上，一身红衣飒气十足的柳如是，领着数位墨衣武人，从天地塔内走出。

    “长公主说笑，我这不是来赴三日之约，瞧长公主这架势，我若晚来几分，您就真要领着人去萧府了。”

    白玉寒笑而转头。

    然而，回应他的是对方疑惑的美眸，以及微微的侧头。

    “本宫，和你有约吗？”

    白玉寒笑容僵住了。

    这女人故意不给他台子下是吧，还记恨他那日斩下她一缕青丝是吗？

    当时就气的把他剑捏碎了，这还恨着呢。

    似是对某白面儿的反应很满意，柳如是凤眼萤眸中悄然流露出笑意，说道，“本宫今日没空，有更有趣的事要做，你改日再来取乐本宫吧。”

    霎时间，长公主身后的下属，包括那半跪在地的中年男人，先是神色一滞，然后都彷如无事发生，从未听见一般。

    嗯，就说这好看的公子哥谁，不奇怪了。

    毕竟长公主老大不小了，可以理解，可以理解。

    白玉寒脸上的笑容要绷不住了，他嘴角微抽，皮笑肉不笑道：“何等趣事，我也想随长公主见识一番。”

    闻言，柳如是逐渐泛起笑容，那双妖异霸道的凤眼中，杀意渐起。

    “上花船，杀人！”

    ……

    城北，盼河。

    盼河与护城河相通，从北天玄武门进，也是四方城门之中唯一一道水运门。

    盼河由北顺东，全长数十里，最后在城中西北汇聚成小湖，遁入地下河，直至汇入东海。

    而盼河中下游，常有花船停靠，供一些世家子弟和武人墨客寻欢作乐。

    一艘靠近岸边的绚丽花船里，尽是身穿华服的公子哥饮酒作乐，舞池里是美酒佳人，有江南名姬抚琴吹箫，也有西域舞者载歌载舞。

    这些公子哥看尽兴了，就把银两丢入舞池，姑娘们拿够了银子，又笑眯眯的和公子哥推杯换盏。

    一来二去，相互看对眼的姑娘和公子，便借着酒意搀扶着上了二楼包间。

    原本花船的气氛，是如此燥热且萎靡。

    直到一声巨响打破原有的氛围。

    “督查司办事！通通都给我站好了！”

    “那边那个，回来！谁敢乱跑，刀剑无眼，小心见血！”

    只见柳如是一袭红衣，领着数名督查司刀卫，迅速涌入花船内部，并将众人控制住。

    柳如是凤目横扫四周，众人惊恐万分噤声不语，她走到离自己最近的酒桌，桌边一锦衣公子哥正缩着身子瑟瑟发抖。

    “大、大人，我第一次来，您……”

    话未说完，柳如是抬脚便踢在他胸脯之上，锦衣公子哥瞬间倒飞出去砸在墙边，哇的一声后便不省人事。

    柳如是脚踩宽凳，拂袖而起，紧着衣摆坐上石质酒桌，一双圆润大腿交叉相错。

    她提起桌上银质长嘴酒壶，仰天长饮一口，随后凝脂般手背擦净嘴角玉液，双眸似刺骨寒冰般掠过在场之人。

    “本宫只说一遍，这壶酒喝完，主事之人跪来。否则，船烧了，人全抓！”

    说罢，柳如是提壶饮酒。

    花船内，有公子哥吓的手抖，酒水浸湿了裤腰，随即被刀卫一掌打晕。

    有不知天高地厚的舞姬想上楼寻人，下一秒便发现一把刀横在自己脖子上，拉出浅浅血痕。

    那些稍有见识的世家子弟，看清来者后，早被吓得不能言语。

    不仅因为是督查司办事，更因为那领头之人，竟是曾经的京城一霸，搅的满城风云，无人敢招惹的最为恐怖之人！

    当今圣上亲妹，监管刑部三司大权的长公主殿下——柳如是！

    他们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好不容易来花船吃次酒，居然能碰上这尊杀神！

    真是出门不看黄历了！

    整层大厅内，一时间寂静无声，只有柳如是咕噜咕噜的饮酒声。

    像是足足过了好几个时辰般，终于有一打扮的花枝招展、身披纱衣的老鸨站了出来。

    可她刚走到柳如是面前。

    “大人……”

    柳如是未曾看老鸨一眼，右手从身旁一刀卫腰间抽出横刀，轻描淡写抬手一挥。

    只见老鸨瞪大双目、瞳孔紧缩，眼中仿佛残存着不可置信，她捂住脖颈，噗嗤应声倒地，挣扎不起。

    血泊渐僵，生息了无。

    柳如是将酒壶扔掉，眼中依旧冰冷如一。

    “谁允许你，站着和本宫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