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明薨逝，将星崩北狄都府屏障中堂山主峰。天朝使孤平矣，新将韩杰来吊博明之丧，皇甫崇对其再拜大哭，回顾诸将：“天与人归，天赐其便！此番若不灭北狄，吾等不如傅粉着红，请罪于天朝宫门！”于是谋臣如云，猛将如虎，皆道：“不灭北狄，誓不还师！”

    正要发兵，龙珷魏报管仁龙有书并一剑至。那剑却是管仁龙所佩宝剑，名为“玄砚”。皇甫崇大惊：“本帅早提点军中，不准泄漏管带之事，老将军此举怕是事败矣！”展信视之，却是血书。

    （逆子不肖，赠剑玄砚请大帅处斩；生父无颜，唯战死沙场以谢其罪。——管仁龙）

    “不好！是谁走漏消息！”皇甫崇忙让龙珷魏去军内提出管带，责备之后，放其还营劝住其父。此时皇甫崇忽然明白是谁：仁会亭等不知，刘夕筠，叶少锋等不会说（皇甫崇亲叮嘱过），自是晚来之军吴火殇下属乱传此事。皇甫崇恨道：“为这竖子，本帅几番近死！”将其传来大骂，削职命还，吴火殇赧然领罪。皇甫崇心甚抑郁，让龙珷魏放血数处，稍有所缓。后有人说管仁龙在营内诫子，皇甫崇悬心方落。

    皇甫崇计议：“目下，我军或可乘勤王军等来之前破敌都，灭敌国；或可乘勤王军出动，后防空虚而袭诸城；或可围住敌都，扫荡勤王军。”众议以为直取北都为上：天朝军不足以守北狄诸道，必先破都而绝敌望。于是从护京城出，直奔中堂山下敌营。

    管仁龙本请为前军，皇甫崇怜其欲戴罪立功，允之。前部快马加鞭，与北狄缠斗一处，皇甫崇看了多时，似乎毫无计策，止是死战。“增援！”

    皇甫崇忽记一事在心，问遍军中，不知管带去向。命向左近寻之，果获其尸于荒郊。皇甫崇知管仁龙性刚，斩子冲锋，抱殉国之志，无可阻拦。却见北狄一军，早被杀得七零八落。

    皇甫崇叹：“苍天哪！谁谓汝有好生之德！”

    北狄散开，皇甫崇心说：管仁龙等必都陷于贼中，死难于是。命右於：“神机营，齐射！”

    铅子横飞，皇甫崇择叶少锋，方形虎面等急先锋，取径中段直冲过去。中堂山两旁山巅上有北狄丢石发弩，皇甫崇厉喝：“只管向前，不要耽搁！”千延等从侧杀上山，将敌一个个切菜剁瓜般砍下来。

    皇甫崇向北进，才见管仁龙一骑当千，犹奋战不止。皇甫崇急让良崖余与刘夕筠去带回，二将不久颓然回阵，道：“人已半疯，如何能救？”

    管仁龙，旧随启天明半生，后投靠天权。为孺子管带，战死中堂山后，北都门前。

    “右於！”

    奔雷巨炮，冲天一响，北都垣摧石崩，飞尘迷目。烟散处，北狄数处勤王先锋列阵城下。

    “三军听我号令：天朝所恨，即在眼前，为我大君杀贼！”皇甫崇折鞭，“令敌如此鞭！”

    六军动武开杀戒，王师骁勇不封刀！

    大刀揉入敌阵，短刃卷地而来。叶少锋与千延从东南杀进；钢叉搅碎肝肠，铁锤击破颅首。长久乐，良崖余从西南杀进；开弓翻身落马，正东孤平矣；挺枪鬼哭狼嚎，正西刘夕筠。皇甫崇独领主力，杀入敌中军。大杀一阵，敌军经不住如此折腾，退开数里。

    叶少锋出马：“谁是贼头？”一皓首长须的老将指叶少锋大骂：“叶少锋，看俺来擒尔！”皇甫崇目视孤平矣，孤平矣开弓一箭便贯了老将天灵。叶少锋又问：“现下谁是贼头？”敌阵簇拥出二人，一赤发长须使大刀，一紫面金发使尖刃，叫道：“叶少锋受死！”不用待皇甫崇再使眼色，孤平矣开了神弓，二将惨叫坠马。叶少锋豪气顿生，去发箍甩动散发大喝：“今还有贼头否！”敌俱战战兢兢不敢动。

    叶少锋笑道：“那么老子来也！”踢动战马破阵，敌军奔出三将。叶少锋大刀扬起，左撞开一人，右边一刀结果了性命。乘左边那将还未缓过气，叶少锋以刀拖地，“嚓！”大刀自下而上，斜劈死了那人。中间敌将惜命想退，叶少锋恼火：“跑甚么，匹夫！”刀柄前捅，早把那人顶下，马踏其背，眼看是挣扎不起了。敌将那三匹空载乱奔，叶少锋吼道：“敢当贼头，来一个，我杀一个！”

    “进兵！”皇甫崇手挥红旗，又是恶战一场！叶少锋闪在北都城边寻人砍，电奕引方形虎面等冲车队到此。方形虎面一令发车，百余奔雷车直冲敌城，烈响连串。右於待车营退了，又发重炮，四面八方向敌城投铜弹。

    三日后，北狄外城崩摧，天朝军拥入内城，内城炊烟不起。皇甫崇布伏内外，防勤王军与敌困守一军突围。

    围城之惨状，今思之犹酷烈！皇甫崇一军尚且乏粮怠战，城中却早早易子相炊。先吃马，次嚼女[无意冒犯]，后食老弱。皇甫崇合围十一日，北狄王吞金自尽于宫中。皇甫崇剖尸取金，悬示众人：“天朝之耻①，今被此物洗雪矣！”

    皇甫崇骑高头大马巡视城间，白骨露野，庶民如柴。皇甫崇暗道：此辈莫非将来天朝之害也？可怜天下苍生，何苦如此！

    北狄富者田连阡陌，穷无立锥之地。皇甫崇搜刮大户以充军费，并济穷民。约束手下，军风肃然。

    破北都后，皇甫崇划师二处：皇甫崇西征往北狄副都廆聿，仁会亭东征破北狄诸镇。仁会亭先破北狄粮仓，又杀至北狄拉玛城，使千延焚北狄所谓之“圣山”。复土五年正月四日，仁会亭东征控各镇。

    却说皇甫崇西讨，由叶少锋护卫中军，良崖余为先锋。

    二月，京城有诏，略称：“朕病势九分，不得久据大位，欲先禅位与弟轩哲，众卿苦心拥护……”皇甫崇虽知阁中有乐芬会压下此诏，还是火急火燎地令龙珷魏一日万里，赶回京去，力劝轩辛不可让位。

    三月龙珷魏返，问：“圣上言，大元帅欲使朕崩于龙座乎？”

    皇甫崇击案：“正是！在一日，撑一日！”叉手背后，踱步帐中：“将外君内，大事未定，岂可易君？”

    龙珷魏点头：“圣上准奏。”又说方宇屡破古牙，此处是无忧了，然而知军言副都复沧舍人寒衙水，与轩哲甚密，此应提防。皇甫崇只略一抬颔：“不出本帅所料！”

    胡笠教孤平矣箭上燃火，连烧得北狄数城皆红，城内即地府阴冥界。更有甚者炼出油来，淌街流市，皇甫崇谕胡笠慎用此计，莫激民变。

    某日，天朝覆灵关处有一军来援。时**明，皇甫崇听得哄乱纷纷，出营视之，却有一队女兵围住叶少锋大营。皇甫崇正疑惑间，一女将直将叶少锋揪着耳朵拎出帐外：“叶少锋！老娘跟你说什么来？如何丢了先锋官的位子！”

    “呃……啊？”叶少锋初醒迷糊，但见皇甫崇，一下睡意全无，“好姐姐，听我……”

    “呸！这油腔滑调的又和谁学来？”女将开香口笑骂，给叶少锋一个筋斗，“嘣！”

    皇甫崇明白了几分：“叶少锋！这是嫂子么？”

    叶少锋躺在地下十分尴尬：“那……”

    “在下赵湘如，见过大元帅！”女将笑盈盈地抱个拳，豪爽！

    皇甫崇还礼：“哎呦，嫂嫂，折杀皇甫崇了。”

    赵湘如并不见外，又对叶少锋一掌：“怎么会亭不和你一块，又吵了？敢欺负老娘表弟？”

    “啊，啊——”皇甫崇一下明白叶少锋为何吞吞吐吐，原来仁会亭成了他内弟！这个……似乎的确难以启齿。

    闲话不表，皇甫崇见过叶少锋内子赵湘如，替叶少锋解释了先锋位一事（皇甫崇欲令良崖余建功）。事毕，皇甫崇私唤电奕来：“汝家主叶少锋如何与仁会亭表姐赵湘如的？从实招来！”

    电奕一笑，才要说，叶少锋闯帐：“皇甫崇！良崖余被偷袭了！”

    “[屏蔽]！”皇甫崇挥拳大骂。赶忙调度人马去救良崖余，所幸还算及时。

    话说北狄西南一国央平与北狄世仇，闻天朝出兵，亦发兵相助，与天朝共破北狄。韩杰与央平水师击破夺洋港，引央平水军登北狄之境。

    四月，皇甫崇杀至廆聿下。廆聿城背靠北狄名山双龙山，因此央平陆师难至，北狄大军摆在南面，正对皇甫崇。

    两军对垒时，皇甫崇点良崖余出战。敌中一将奔出，甩长鞭缠良崖余腕。皇甫崇暗道：北将必死无疑。

    只见良崖余怒吼一声，抬手。北将尽力拉住，良崖余只一扯，崩断了鞭，且北将迎面飞来。良崖余抡锤向敌，残尸飞出，一片血珠。皇甫崇军士气大振，以叶少锋冲击，北狄大军如土崩瓦解，全线崩溃。此战既败，廆聿无险可守，北狄新君流亡双龙山，为央平少帅苏世文擒获杀死，首报天朝。

    皇甫崇纵火廆聿，北狄阴沉之夜中，此为亮色，亦止此为亮色，可庆可贺！

    既灭北狄，天权权倾朝野，势掌天下！轩辛传诏，使皇甫崇为“素钊王”，天权诸将也各论功行赏，催皇甫崇急回，道“命不久矣”。

    封王一日，皇甫崇自加其冕，赋词而祝：

    “卜算子慢·祭

    渐晚聚白露，霜满渔阳鼓。平沙落雁，萧瑟边关语。征戍忍顾，最恨苍云暮。星野秋天楚，寒气化青烟，朝江南，凋玉树。

    夜时雨。巨旆卷长风，奔雷铁马，神臂千机弩。掷令旗，挥策擎锟铻。疾步飞羽，射傲寇横奴，汉唐不亡有吾！”

    ①天朝之耻：指尔王世系思宗一朝，天朝被北狄南侵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