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末日轮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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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山下来客

    想想吧!老爷太太们只是为了绝望欢呼,他们在享受着溺水者的挣扎的样子,而他们争先恐后的竞猜他溺亡的时间,甚至还将这淹死之后的表情进行评比,他们在享受绝望。

    贫穷让人可以为了金币而冲向死亡,而富有却能够让人在观众席上享受至上的欢愉。

    她的触觉第一次如此详细而绵密,她几乎在一瞬间便能看向这个世界的每一个角落,她第一次如此真实的看待世界。仿佛有那么一个须臾,她觉得自己触碰到了真理。

    但随之而来的却是痛苦,欢呼声几乎让那些老爷太太站起来向场内放水与狂笑,而她的手却越来越慢。当杀了九十九个人,将九十九个和她一样的穷鬼全都送入冥滩之后,她也已经被这种痛苦所彻底吞没,她没有死,但她却被这绝望的死水淹没到窒息。

    为什么?

    她开始思考为什么,而在这窒息之中挣扎了不知道多少个须臾,她又问道:难道景溟的性命,比这九十九个人之中的任何一个人要高贵么?为什么自己要使用如此多的血债,去交换一个温室里面圈养的花朵。

    血债是要支付无法偿还的利息的,而现在的这股强烈的窒息感将伴随着她知道死亡,她忽然想明白了这一点。

    当所有的矛盾和刺激都聚集在最后一刻,剩下所有的疯子都开始了给自己鼓劲的怒吼声,他们没有选择,向着这忽然停下的怪物所冲锋而去。

    他们没有选择。

    可是我有。

    我林景清有的是机会!

    我要改变这一切,我能够改变这一切!

    痛苦随着银色的光芒从七窍之中奔涌而出,她从这痛苦现实的深渊之中爆发出凄厉的叫喊!而伴随着这叫喊声出现,她下意识的抬起了一只手。

    爆碎,某种不知名也不可说的力量将面前的一切都爆裂出去,面前的所有人,甚至连观众席之上的老爷太太都有所波及,血肉瞬间从骨头上炸开,一瞬间,在这空间中多出了几十架斑驳的骨架。

    “不好!”遥远的家中,正在看手术文件的男人忽然抬头,亚空间的波动忽然告诉他,他的血脉已经彻底觉醒了灵能。

    这不是好事情,可当他准备追寻一下的时候,忽然发现在大门口,站了个面色凝重的男人。

    “哦——原来是有客人来了。”林溪云耸耸肩,缓缓站起身来,招呼着说:“肯定是在山上迷路的旅人吧,进来喝个茶吧,这座山上,你肯定是找不到第二家人家了。”

    看他有些发愣,林溪云微微一笑,还以为是害羞,便招呼着说:“进来吧年轻人,今天我妻子不在家,就我一个老头子一个人……我是老头子么?不管了,来喝个茶吧。”

    林溪云拿起水壶倒了一杯解渴的大碗茶,放在了桌子上,向他挥了挥手。而这男子迟疑着,最终还是走进了屋子里面,在林溪云打量的目光下,坐到了桌子的一边。

    “你……这么大的屋子,你一个人住?”

    “怎么可能,哪有大老爷们一个人住的,我妻子出去打猎了。”他向外看了看,便皱着眉说:“这时间过得真快,狄安娜也是时候该回来了。”

    “就在这山里面……也能娶妻?你们是从什么地方搬来的?”

    “我们是天上来的仙人。”林溪云开了个玩笑,忽然问:“你看起来很熟悉的样子,是不是在城里见过?”

    “乌鲁克城?”

    “应该是这个名字,不过应该没有见过。”他敲了敲自己的脑壳,炫耀着说:“我对我的记性很有信心,虽然我隐居了,但我所见过的所有人,我都记得,就算是只打了个照面,我也一定记得你。所以你我肯定没有见过,至少现在,我没有对你的印象。”

    “……我要结婚了,想上山找点好东西。”来客沉默了一下,他忽然说:“抱歉,我不知道这山有主人,来的唐突了。”

    “这倒算不得唐突,毕竟没几个人知道这件事。”林溪云想了想,恰好狄安娜怀着孩子,干脆接着这件事,讨个彩头。他扭头找出来一个竹篮子,将它放在了桌子上。

    “这叫做松茸,可以烤着吃,很香。这些黑的是黑松露,也可以烤着吃,也很香,你就拿走吧,算作是我的礼物。”

    他看着这一筐子山珍,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林溪云猜,他应该是害羞了,深山老林里面忽然钻出来个帅哥,不是山神就是精神病,而自己这样子很明显不是山神,所以只能是精神病。

    虽然这是事实,但他也想要广结善缘。

    正当他脑子里跑马车的时候,来客忽然开口问道:“我要结婚了,或者说,这个女孩子,只要我开口,她一定会嫁给我,但是……我不知道该不该开口。”

    “你觉得自己……还不够成熟?”

    他迟疑了一下,便还是有些沮丧的点点头:“我的工作只是看起来光鲜罢了,我在工地工作,你知道么?”

    “我知道,就是十年不回家,回家之后孩子都八个的那种,理解。可是工地上收入不错啊,现在乌鲁克刚刚开国,正是扫除伪神余孽,开启建设的时候。”

    “我的收入不错,至少在城中,我能够供养得了一家,所以我不打算再等了。可是……我在想……我或许还没有做好准备,去扛起一个家庭的重担。家庭,我的家庭也挺糟糕的,我已经好几年没有回家了。”

    “这就是原生家庭对你的影响太深,你对家庭本身产生了畏惧。”林溪云对婚姻和家庭的认识,在这破碎的一百多年中逐渐的加深,两个男人凑在一起,难免有些深刻的共鸣。

    他说:“其实什么婚姻,什么责任没有那么复杂,你也不必恐惧。你看我一个大男人,不也是在家中料理家务么?只要两个人能够平和相待,将所谓的地位和背景全都扔下,相互理解生活本身的琐碎。它美好么?按照我的经验,我的每一段婚姻都和美好没有任何关系,甚至连地狱都不足以描述,但我仍然对未来充满希望。我的妻子,她腹中的孩子就是从地狱之中,被他另一个母亲拯救的,我们理应获得幸福,并且我一定会维护这种幸福,这才是一个男人,婚姻中一员的责任。”

    来客沉默良久,他点点头,谢过了这一筐山珍,背着便下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