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风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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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前锋竟是尉迟敬德!

    两队以投骰子的方式决定了他们的半场和开球顺序。

    “咻……”一声洪亮的哨声响起。

    身穿轻锁甲的魏明做足了准备,大力挥舞素木制成的髹漆球杆,精准命中六种兽皮合制而成的皮球。

    皮球飞出二十多米,越过秦王府中场防线,精准落在向前插入的队友李大锤身边。

    “攻!”听到火长王二钩的命令,身如巨像的李大锤单手勾球,朝着球门处横冲直撞,而球门处早已聚集着秦王府三名士卒,他们一拥而上,围住持球的李大锤。

    面对队友要球的吼声,李大锤脑袋一愣,面容僵住,宛如痴呆,他竟无视队友的骂声,驾起马,如同一只发疯的野牛,冲出三人包围……

    “咻…咻咻”短促而有力的哨声响起,场上众人都停止了手中的动作。

    “犯规!”裁判卢承康举起右手,驾马上前,指着犯规的士卒说道:“往哪打呢?”

    “长得太像,一时没分清。”

    那士卒还想狡辩一番,又被卢承康打断:“球杆是打球的,谁让你往脑袋上挥?”

    判罚已定,卢承康指向罚球点。

    望向捂着脑袋嗷嗷直叫的李大锤,秦王府士卒也无心争辩了,毕竟是自身有错在先……

    魏明是队内第一射手,平常训练时这种二十米处的罚球至少有五成的把握,他大口喘着粗气,看台上的陛下使他压力剧增,这一刻,仿佛有千斤重担压在他身上。

    “咻……”

    铜哨声响起,魏明动作敏捷,驾马狂奔,临近球体时又迅速瞄准。

    “嘭……”

    欢呼声响彻云霄,太子府士卒下马奔向魏明,将他撞倒在地后又挨个垒上去

    全场的气氛也由此调动,掌声雷动,就连高台之上的李渊看得入迷。

    “好,改良后的马球便有了竞技之感,让人看后热血沸腾。”李渊抚掌大笑道:“搞得老夫也想骑马进场打上一球。”

    “两队相争,优先得分者,更有可能获胜。”李建成说完,还得意地瞧了李世民一眼:“这般精妙的比赛,正是出自我太子府官,十人一队,恰好同我大唐一火,队内有火长,可坐镇中军调遣全场。”

    “太子不要自满,得意忘形多败事。”李世民也毫不落后,反驳道:“杨广即为事例,不听劝阻而三征高丽,害苦了百姓。”

    计时的沙漏落尽,半场结束,比分尚未改写,双方更换马匹,又投入进比赛。

    秦王府的士卒表现的急躁,开场直接大举压上,除了几位防守者都尽数过了半场,皮球多次飞入,又多次飞出,总是找不到攻击的角度。

    哗啦啦的甲胄碰撞,秦王府士卒们在有序的指挥下逐步推进战场,将皮球牢牢地控制在自己身边,不停地传导。

    太子府的众人有些乱了阵脚,低级失误频频发生,终于漏出来一个大空档。

    秦王府中场抓住了这次机会,将球贴地横扫,还大声叫道:“尉迟护军,接球。”

    卢承康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和官职,有些愣神。

    “秦王府前锋竟是尉迟敬德?”

    就在卢承康愣神的瞬间,尉迟敬德顺利勾住皮球,发出了压抑半场的怒吼声,如同猛虎出山,护住皮球纵马躲过了太子府五人的包夹,从空当中腾挪而出。

    锐利的目光死定球门,为了保住秦王的颜面,尉迟敬德迸发出曾经征讨刘黑闼时的气势,扛住太子府后卫的恶意撞击,狠狠将皮球砸进球门。

    “威武!”沉寂了两刻钟的秦王府座位处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儒士们还算得稳当,只是大声鼓掌,而那些武将们就不那么老实了,成群结队,跑到了场边跳起助威的胡舞来。

    “这个尉迟敬德,下手没轻没重,不知道收着点力,把人撞伤多不好。”高台之上的李世民嘴角上扬,看似无意地说道:“后发制胜,用这套战术竟然没通知我。”

    “胜负还未分,二郎少安毋躁。”

    得到一分的尉迟敬德还不满足,勾住从网中掉落的皮球,指挥着众人迅速回撤。

    看到尉迟敬德的动作,身为火长的王二钩感觉受到冒犯,也通知众人道:“都下重手,别让他们好过。”

    哨声响起,再次开球。

    勾住皮球的王二钩纵马而起,在向前奔驰的同时传球给位置极佳的魏明。

    魏明接到球后,面对二人包夹,艰难的挪动几步,眼见防守无法突破,魏明面色一沉,挥杆爆射。

    皮球与球门擦至毫厘,最终砸中场边的围栏。

    没把握住机会的魏明捂住了脸,遗憾的心情涌上心头。

    “就差一点啊,风一吹说不定都能进,秦王府危险了。”观察皮球位置卢承康发出阵阵感慨:“魏明真厉害,平常的训练赛基本上场场都能进球。”

    两队互相多次造成了绝杀的机会,可都没把握住,比分最终停留到了平局。

    “咻咻……咻”

    结束哨声响起,伴随着掌声,卢承康悬着的心落进了肚子里,一场毫无争议的平局最能让自己不被指责。

    卢承康现在想想还都后怕,齐王府的几位士卒总是故意针对尉迟敬德,说是要报“一矛之仇”。

    齐王府的士卒们每次恶意冲撞尉迟敬德时,卢承康就要默默祈祷他们的撞击失败,还好尉迟敬德身体素质异于常人,硬生生抗下撞击居然没事,要换成别人早就躺到地上了。

    “裁判比球员还累啊。”

    长时间的注意力集中,导致卢承康的眼睛胀痛无比。

    “接下来应该好好放松一下,歌舞宴会走着……”

    黄昏之时,李渊亲自检阅了参与球赛的众人。

    “二十人在场中时攻时守,如同真实的战场,进攻时激烈,传导时平缓,就像是攻击部队和后勤部队,相互配合才能成功。”李渊身为以武立国的开国之君,对军事有着独特的看法。

    “将士们面对不同的情况能作出不同招式,每次冲锋和传导毫无章法,攻守灵活转换,孙子曾言‘奇正之变,不可胜穷也’一招一式,不断变化,仿佛无穷无尽。”

    “以后在军中推广,可以火为单位,火长统一指挥,双方对抗,也算起到了磨合作用。”李渊道:“玄真,你怎么看?”

    一旁的裴寂早就跃跃欲试,想要发言,终于等来了机会。

    “规则就如同军令,犯规就要受到处罚,球场上犯规会失球,战场上触犯军令会没命。”

    “说的好。”李渊认同道:“在球场上犯规,比在战场上丢命好。”

    “卢承康何在?”

    “在此。”卢承康大步跨出,目视前方。

    “卢承康制定规则由你,可有想法?”

    卢承康毫不胆怯,回答道:“周礼曾把不从军令列为最重之罪,孙子也曾言‘法令孰行?’,只有平时贯彻军法,在战场上才能全军步调一致,听从军法,才能‘并敌一向,千里杀将’。”

    “彩!”李渊对着参与比赛的众人说道:“孙子还曾言‘赏其先得者’,所要赏罚分明,马球队的所有士卒,皆赏绢十匹,其中卢承康功劳最甚,故加勋官一级。”

    啊!卢承康激动的心情快浮现在脸上,要知道,现在的勋官是很稀缺,可不像一百年以后那样烂大街。

    而且勋官不光是入仕的手段之一,还可免除课税、杂徭和正役,最低级的云骑尉也就是一级勋官会授予六十亩田地,并且勋官待遇优厚,地位极高。

    虽说卢家在范阳根本不缺地,但当获勋的消息传回家中,肯定会成为同辈的名人,成为同族小辈努力的目标。

    跟在李渊后边的郎官奋笔疾书,将众人的赏赐纷纷记录在册。

    “好男儿,像我太子府的人。”李建成拍了拍卢承康的肩膀,鼓励到。

    李渊一行已经走远,卢承康才回过神来。

    “我成官员了?”

    黑夜来临,欢腾不止。

    二龙直冲云霄,盘旋在还在吐水的刻漏之上,他们昂首向天,双爪合扶一根横梁,吐出的水顺着横梁而下,落到刻有祥云纹的盆底,透过这个刻漏,可以清楚算出,现在为戌时。

    两座八丈八尺的砖石八角亭矗立于浮有牡丹花的小湖旁,庭上的主位坐着李渊,他单手持银杯,随着琴瑟之声摆动。

    刻有五壶门花纹的长案码放亭下,桌上铺着刺有蝴蝶、蜜蜂花纹的桌褥。

    红海藻编织而成的圆形凳上四人相对而坐,享用着美酒佳肴。

    “还以为官员们的聚餐都是长篇大论,引经据典,没想到和普通人一个样,吃饱喝足就要耍酒疯,这还是有陛下在,官员们只敢进行一些类似‘角抵’之类的肢体运动,要是陛下不在,说不定都该舞剑了。”

    “齐王频频侧目,瞟看着尉迟敬德,刚才球场上他的针对计划没成功,估计现在正后悔呢。”

    卢承康就想不明白了,那“一矛灌顶”的后遗症真就那么大?

    如果李元吉在这肯定会说“不是一矛,是三矛啊,让我丢尽了脸!”

    卢承康感到有些无趣了,等了半晌,女伎歌舞怎么还不来。

    “表兄!”正在神游天外的卢承康突然惊喜地发现,隔壁桌上冯滨正和同事大声谈论着儒道。

    刚还要嚷嚷着要把尿,尿进腐儒们的高帽之中的冯滨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循着方向看了过来。

    “弟!你怎么来了。”

    “应该我问你吧,表兄难道忘了我当裁判一事?”

    “弟又说笑了,我怎么可能忘。”冯滨端着酒杯前来,要跟卢承康喝上一杯。

    冯滨的面色发红,脚上的靴子少了一只,头戴的官帽不知道丢到哪里,一看就喝了不少,卢承康拒绝了喝酒,将冯滨按在凳上。

    “表兄官居九品,是如何进场的,若是偷溜进来,还是先躲避吧。”

    “我一身正气,怎会行苟且之事。”冯滨醉醺醺的,对卢承康小声说道:“我也不瞒你,就宴会上喝的这些宜城酒,全是我提供的。”

    “宜城酒市场少有,表兄又不卖酒,怎么能提供如此大的数量。”

    “呵呵,不是我夸大,市场上可买不到酒。”

    “没想到表兄竟然深藏不露,请问是为何呢?”

    冯滨嘴角微微上扬,可因为夜色太黑,卢承康没有看清。

    “我以祖产担保,从好友处借出现钱,在大唐境内组成三支商队,专门前往各地采买稀缺商品,并且我还和卖家有过约定,只要我能一直卖出他的存货,这货物就只许供我一家。”

    真是没看出,冯滨竟然还是个经商好手,搞出垄断的生意,忙追问道:“然后如何了,是否拉进长安城售卖?”

    卢承康问得不无道理,长安城目前虽没有几十年后繁荣,但现在也是世界顶级大都市了,每日有上万商人进进出出,其中也不乏突厥人,粟特人,吐蕃人。

    冯滨却摆摆手,说道:“这种方法确实可行,也最直接,但无法彰显我宜城酒的高贵、典雅,要问大唐境内谁最高贵?”

    “是陛下?”

    “是极。”冯滨勾手,示意卢承康凑近:“我通过族中关系,花了大价钱买下宫城宴会提供酒水的机会,就是为了体现此酒的高贵,天子御酒,岂不能卖个高价。”

    “可如今禁酒令在前,如何卖酒。”

    “什么酒?我这是宜城杂饮,乃粮食制成。”

    “我还放出来消息,每日限量供应仅限五十坛。”

    “每日五十坛?要是完不成目标该如何。”

    “他们可以加价向私人交易,当然这私人交易所卖的酒也是从我这流出。”

    卢承康听后,感到非常熟悉,这不是和前世卖酒的方式一样吗,原价买不到只能加价买,说是每日只卖五十瓶,可市面上每日流通着五千瓶都不止。

    “弟有心参与否?”

    “我也能参与吗?”卢承康疑问道:“我一无钱财,二无权利,能帮的了表兄什么?”

    “弟是没有,可卢子余有,弟可劝说子余,让他借给咱们东西两市的几座商铺,到时候咱们再谈分账。”

    其实卢承康不太想麻烦卢承庆,可面对巨大的诱惑还是忍受不住,罢了先接受再说。

    卢承康打趣道:“好!愿与君共赴大事。”

    说罢,两人十指相扣,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卢承康当然看出了冯滨的心思,这交易乍一看是自己占了便宜,可自己身后还有卢家,借用卢家名头办事在大唐基本上毫无阻力,现在不还传言“宁娶五姓女,不入君王家”。

    再者就是自己年纪轻轻策勋一等,前途无量,想要趁早投资。

    卢承康也没啥意见,毕竟是场双赢的局面。

    就在此时,高台上的李渊吩咐一句,众人心心念念的舞伎演奏终于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