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风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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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谈条件

    邬有所带来的死士十分精锐,他们手持皮排,冒着箭雨,悍不畏死的向前冲锋。

    卢承康弯着腰跟在身后,尽量避免被弩箭射到。

    身边的士卒不断地倒下,鲜红的血液到处飞溅,差点溅了卢承康一脸。

    很快就开始了近战,死士因为没有甲胄,很快就被秦王府的铁甲士卒围住。

    死士似乎要败退,突然卢承康大吼一声:“为殿下效死,冲啊!”

    死士像是打了鸡血,吼叫着向前冲击铁甲。

    十几个死士就剩下了两个半,半截身子竖立在地上,异常诡异。

    铁甲士卒散开,留出一条道路,尉迟敬德持矛走来。

    两死士对视一眼,他们的眼神出现些许慌乱。

    “尉迟敬德就在眼前,跟我杀!”

    两死士被一矛贯穿,穿成了烤串。

    如今血泊之中,只剩卢承康一人。

    他拔出横刀,狠狠劈向尉迟敬德的头颅,可对方的力气更大,单手持矛荡飞横刀,一拳砸在了卢承康的肚子。

    肚子被一阵搅合,就躺在了地上。

    ……

    鸣犊泉大营,几位皇子已经结束了一天的狩猎,回到驻扎的营地。

    今天举办的狩猎活动并不成功,几位皇子的心绪都没在狩猎上。

    甚至太子、秦王二人捕获的猎物都要比往常少很多,狩猎完毕后也不竞争攀比了,自顾自的钻回大帐。

    这下倒好,冠军成了李元吉,一次的狩猎活动,又差点把他的野心表露,回到大帐就找来自己的臣子开小会,商议“元吉二字合起来便是唐”。

    还频频发出“汉文帝也是四郎”的论调,在帐内把酒言欢。

    寅时,李元吉的宴会结束,臣子们早已回去休息,因为自己喝多了酒,便被奴仆搀扶出来放水。

    塞回了小鸟,李元吉抬头看见大兄和二兄的帐内还未熄灯。

    李元吉疑惑了,他们的狩猎不是输了,怎么也开宴会?

    转眼,又看到一骑兵骑马快速的跑向太子大帐,速度甚至超过了自己上午的狩猎。

    骑兵跳下马,跌跌撞撞的跑进大帐,帐外的火把亮着火光,照在他的脸上,似乎…还有血?

    李元吉有些好奇,让奴仆回帐,自己跟上去看看。

    “大兄,出什么事了。”

    李元吉摸到大帐门口,掀开帐帘走了进去。

    “四郎喝多了?”李建成面色严峻,指挥着奴仆给他搬凳子。

    李元吉摇头晃脑:“没喝多。”

    “收买尉迟敬德的行动失败了。”

    “啊?”李元吉的酒突然醒了,跑到太子身边道:“出什么事了?”

    “邬有,你来说。”

    “我进入尉迟宅后,就感到了不对,宅门敞开,尉迟敬德身披甲胄站在前院。”

    “为何身披甲胄,他发现了?”

    “他的解释为刚出任务回家。”邬有道:“卢承康按照原本的计划向他劝说,可他听后直接拒绝,回到了宅内。”

    “随后他后院的甲士冲出,持臂弩射向我们。”

    “会不会是卢承康告密?”

    “不是的!”邬有情绪激动,扑通跪在地上,声泪俱下地说道:“不可能是卢郎!”

    “他为了让我逃出,提刀便冲上砍倒二人,最终被万箭射中,倒在了地上。”邬有的泪流了一地,浸湿了脚下土地:“他临死前,还在大声呐喊,为太子尽忠的口号。”

    “卢郎让我转告殿下,东宫有内鬼。”

    “内鬼?”李建成的眼神不自觉的飘向李元吉,此事知道的不超过五人,且都是跟随自己数年的老下属,家中基本情况自己是了解的,基本可以排除在外。

    唯一的不确定性因素,就是自己的四弟李元吉。

    上次杨文干事件,就是四弟在其中挑拨,让自己的下属被杀,虽然后续也向自己认错了,但怀疑的种子一旦被埋下,感情就回不到以前了。

    “大兄,你看我干嘛?”李元吉有些急了:“我这次可谁都没说。”

    “会不会是弟喝醉以后,顺嘴说出?”

    “应该没有。”李元吉有些心虚,他这几天睡觉前总要喝酒,喝醉了才好睡觉。

    李建成一看这架势,心里就知道完蛋了,很大可能是齐王府内流出的。

    “四郎,你的府中有人私通秦王啊!”

    “大兄放心,我回府就清理人员。”如今李元吉只能默认是自己喝醉说出,谁让自己贪嘴馋酒。

    “如今也没法弥补,先回去休息吧,明日回宫再说。”

    ……

    马车内,卢承康悠悠转醒,还好自己穿了内甲,要不然尉迟敬德那一拳真能打死自己,看来还是得强健身体了。

    卢承康从马车窗子看向外面,是熟悉的街道,但分辨不出是哪里。

    坐回了车里,卢承康感觉自己刚才的演技应该很逼真,有一种为主而死的壮烈感,应该唬住了邬有。

    自己后来还要演一出被尉迟敬德砸晕的戏份,是不清楚外围的东宫眼线有没有被清除干净,别毁在最后一步。

    马车停下,帘子掀开,露出的是郑仁泰那张脸。

    “卢郎,可让我逮到你了。”郑仁泰拿进镣铐:“把我丢在平康坊,自己拍拍屁股走人了,害得我几天没下来床。”

    “我是看你太累,想让你放松放松。”卢承康强忍着笑容,自己这件事确实办的不太地道。

    “你给我找个好点的也行啊!”郑仁泰道:“那个肥胖的妇人把我吊起来打啊,还老让我喊他母。”

    “你看看,我现在手臂上还有鞭子的痕迹呢。”

    卢承康被镣铐拴住,脑袋带上了麻布袋。

    “忍一忍,进宅后就好了,别被东宫眼线看到。”

    虽然卢承康现在已经恢复了力气,但他还是被两士卒架起,装作一副快死的样子。

    东拐西拐,进入一房间内。

    “郑旅帅,这是去哪?宫里吗?”

    “你想得美,带着你怎么进宫,这是一处别院,这几日你就呆在这,最好别出院。”

    卢承康镣铐被卸下,坐到了屋内榻上。

    “卢郎,你先休息吧,明日再谈。”郑仁泰道:“这里家具基本齐全,是新的没人用过。”

    “睡觉时也别忘了想想,太子这么对你,不值得你的忠心。”

    屋内人已走空,门外两甲士把控着大门,很有安去感。

    睡觉。

    ……

    武德八年,十二月二十一日。

    寒风吹进车厢,扫荡着李建成的面庞,这一次他输了,输掉的后果还得等回宫后才知道。

    虽然这次的失败不足以把他拉下太子之位,但对东宫的士气绝对是一次重大的打击。

    更加糟糕的是,他刚接到消息,卢承康竟然没死,被捆绑押送监管了起来。

    “哎呀,你为何不死。”李建成一把将手中酒杯摔出窗外,从晚上接到消息后,他就再没睡着,尝试用酒精麻醉。

    百官俯首相迎,车辆驶入皇宫,一小奴仆跑到车窗外,边跑边说道:“殿下,陛下说稍后举行家宴,要您现在赶去。”

    喝多了酒,李建成头痛欲裂:“滚!不去!让齐王去。”

    他又将脑袋伸出窗外,对车夫道:“回宫!快回宫!”

    看太子在车内状态不佳,门卫都没去触霉头,车辆没有搜查就进入东宫。

    两女婢搀扶着下了马车,缓缓走回殿内。

    李建成脸色苍白,躺到了床上。

    身边的女婢拿来用热水打湿的手巾给李建成擦拭,却被直接赶走。

    “魏征快来!”

    夜里的事被秦王府宣扬的人尽皆知,魏征刚一进殿就大喊道:“殿下糊涂啊!”

    女婢给拿来凳子放在李建成床边,魏征坐上去道:“陛下为何要作出那种事?”

    “我也后悔啊,还请洗马帮我分析一番,究竟会造成什么后果,好让我有所准备。”

    魏征看着太子眼前的状况,也无心教育,拿来一张纸开始分析。

    “殿下如今应该考虑的不是事情的后果,而是东宫的人心。”魏征道:“卢承康关系深厚,像是冯立、陈子良,就连老夫也跟他感情颇为深厚。”

    “要是他死了,一切还好,只需安抚即可,可他如今没死,还被秦王府重兵保护,将会引出一系列的突发事件,殿下要做好准备。”

    “首先,和卢承康关系深厚的这些官员,会向殿下请求解救他。”魏征道:“再有,卢承康的能力王府内人尽皆知,殿下却让他去送死,会引起大量能力不如卢承康的官吏恐慌。”

    “我就是看他能力强才用他的。”李建成后悔道:“早知如今,事先应该向洗马询问的。”

    “以卢家为核心的政治团伙会在朝堂上对殿下提出质疑,希望殿下能想好应对之法。”

    “有这种可能吗?卢承康不过卢家偏房罢了。”

    “我清楚卢承康在卢家的关系,很有可能。”魏征道:“从已故的率更令卢赤松那一代开始,他们就关系紧密,卢承康的名也是卢赤松所起。”

    提起老下属,李建成悲痛道:“我对不起子房啊,对他的后代做出这种事。”

    “殿下,事情已经发生,就不要再后悔了,应当先解决事情。”魏征道:“秦王府一定会提出要求,而且要求肯定不低,因为各方势力都会向殿下施压。”

    “殿下若是身体舒适,可以先去安抚下属,再去和秦王谈条件,趁各方没反应过来时,以最小的代价解决。”

    ……

    卢承康一觉睡到了午时,起床便有奴仆送来午膳。

    “卢郎,睡得够久啊。”郑仁泰坐到卢承康身边道:“怎么样,想好没有?”

    “吃完饭再说。”

    “好,你慢慢吃,我在外边等你。”郑仁泰起身出门:“记得喊我。”

    卢承康放缓了咀嚼速度,慢吞吞地吃着饭。

    郑仁泰这么频繁的找他,无非就是确认自己心中的想法,是站队太子或秦王。

    根据历史的自然发展,选择秦王是正确的,可如今太子在长安城有着绝对实力,实在不好抉择。

    “卢郎,怎么样,饭菜还合胃口?”郑仁泰坐下道:“吃完了吧。”

    “你们能给我什么条件?”卢承康放下筷子,眼睛盯着郑仁泰。

    开始谈条件了,郑仁泰感觉有戏。

    “钱财怎么样?”

    “我缺钱吗?”

    “也是,你的商铺每日进账千钱,自然是不缺。”郑仁泰又道:“如果你后续能为我们提供些情报,我感觉以后给你授官也不是不可能。”

    “我身为卢家子孙,自然要为卢家考虑。”卢承康道:“我只有三个条件。”

    “其一,不许清算卢家,包括一切土地,人口。”

    郑仁泰深吸一口气,第一个条件就有些超过他的底线了,还得向上请示。

    “其二,对冯立、魏征等东宫属官,不要打压。”

    卢承康当然知道这两位特别是魏征不会被打压,反而还会重用,短短几年就升至宰相,说不定比自己升官还快,他提出这个条件,完全就是表露一个态度,获得更大更长远的利益。

    “其三,给我三个再进一步的名额。”

    虽然现在自己手下只有冯滨这第一也是唯一大将,但随着自己升官自己以后肯定会有大量手下,逐渐超越以卢承庆为首的“卢派”形成“新卢派”,放出信号,跟着自己能进步。

    “卢郎就不想给自己提点条件吗?”

    “哈哈哈。”卢承康不回话,笑着看向郑仁泰,给自己升官不是应该的?难道还成额外条件了。

    “卢郎,你这么多条件,我做不了主,得禀报一番。”

    ……

    一国之主的李渊在大殿内扶着舞伎跳舞,他并不知道,在他的首都中暗潮汹涌,各方人员开始行动,追求自己的利益。

    太子一声令下,召集东宫属官开大会,主题就是“解救忠臣卢承康”。

    在他的桌案上,是秦王府提出的要求,包括十数官吏的升职,数十官吏的调任,其中最重要的就是襄邑王李神符关于扬州大都督的任命,不同意就撕票。

    大会紧锣密鼓地进行,秦王府调动各种官员开始了集火围攻,同时如冯立这种老上司,陈子良这种“卢派”,赵宏智这种潼关以东的老乡,在东宫大会上频繁唱衰调,催促着太子快点答应秦王府要求。

    一封信件落到了秦王的面前,秦王大笔一挥,同意了卢承康各项条件,但同时也提出要求,就是在东宫进行潜伏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