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9章 孔子升任司空
告别了中都,孔子回到了曲阜,然后应召去见鲁定公。
鲁定公见到了孔子,非常高兴,最近他正好就儒学方面有一个问题。
鲁定公问孔子道:“夫子,为何古代君主郊祭时,既要祭祀先祖,还要祭祀上天呢?”
孔子严肃道:“主公,物源于天,人源其祖。古时郊祭,以规模盛大的礼仪,来感谢和报答上天和祖先的恩惠。故郊祭是为了报本反始,忆本思源,这就是彰显天道。”
鲁定公点点头,他知道孔子的意思,身为君主,必须将天道时存于心,必须不要忘了自己的根本。
为何国君要主持如郊祭这样的大规模祭祀活动?那是因为国君要作为万民之表率,心怀对上天的敬畏和对祖先的感激之情。
这,就是最基本的礼数。
鲁定公对孔子治理中都的政绩非常满意,在听取了相关情况报告后,鲁定公对孔子道:“夫子宰中都,中都面貌焕然一新,寡人甚为感佩。如果以夫子之策治理国家,是否可行?”
孔子听后大喜,如果能够将自己的治国理政理念和措施应用于国家治理上,那国家肯定大治!
这正是自己从政的最高理想!
孔子心有得色,但在国君面前表现出的则是自信而不自傲。
孔子认真答道:“主公,臣以为,以臣之策,不用说治理国家,哪怕是治理天下,亦能使天下大治!”
鲁定公大悦,根据先前三桓所商定的意见,提拔孔子为司空。
鲁国实施的是司空、司马、司寇、司士、司徒这五官制,是鲁国官场上的实职,即具体职务;而卿、大夫、士这样的,算是级别。
有级别往往会对应相应的具体职务,鲁国的大司徒、大司空、大司马、大司寇、大司士往往由卿大夫担任,一般是世袭的。
百余年来,鲁国的大司徒由季氏担任,大司马由叔氏担任,大司空由孟氏担任,三桓世袭了这三大要职,如今分别为大司徒季孙斯、大司马叔孙州仇、大司空仲孙何忌。
大司寇原本一直由臧氏担任,但臧氏如今的宗主臧孙会是由季氏扶持的,而且已经失去了卿大夫职位。
如今季氏大权在握,为了进一步强化季氏权力,季孙斯将剩余的一个卿大夫大司寇职务给了自己的旁枝公鉏氏。
公鉏氏此时的宗主是公鉏极,鲁国的公鉏家族,源于季氏。
想当年,季氏前宗主季孙宿将宗主之位给了幼子季孙纥,将家族实权职务马正给了长子季弥。季弥以鉏为字,所以也被称为季公鉏。
其后人就以公鉏为氏,这便是鲁国公鉏氏的由来。
季公鉏尚在人世时,兄弟季家族宗主季孙纥就有意将当时空缺着的鲁国大司寇给兄长。但由于种种原因,季公鉏一直未进卿级班子。
季公鉏去世后,公鉏家族又经历了季顷伯和季隐侯伯两代,直到如今的公鉏家族宗主公鉏极时,终于将鲁国大司寇之职给坐到了屁股底下。
鲁国五卿,现在是季氏、孟氏、叔氏、公钥氏和子叔氏。由于公鉏氏是从季氏别出的,所以季氏现在的权势极大。
子叔氏自公元前513年子叔诣去世后,由其子子叔还担任宗主,继承了鲁国大司士之职。
也就是说,到现在为止,鲁国的五位卿大夫及大五官均有具体负责人在。
孔子被任命的司空,这个司空,是鲁国大司空下面的一个职务。具体讲就是小司空,或者说,是助理司空,协助大司空处理具体事务的官员。
在孔子不愿成为三桓家臣而只想着为国君效力的情况下,并在中都治理一年政绩突出的情况下,三桓在内心承认了孔子的能力,要提拔重用孔子,将孔子从地方调至中枢,司空一职是最合适的。
当然,三桓不可能让孔子为鲁定公把这工打成无固定期限合同工,这个司空仍旧是一个跳板。
一是继续检验孔子的能力,二是为三桓的大动作打下基础。
这个大动作,当然是应对费邑邑宰公山不狃这样已经难以把握的地方权臣的动作。
这个,我们先让三桓把他们的大谋略给放一放,先来看看孔子在司空一职上的作为。
孔子信心满满,他一刻也没停下,上任伊始,就深入基层开展调研。
孔子带着自己的弟子和司空衙门的衙役仅用了二十来天,就将鲁国的土地基本情况弄清楚了。
土地概念往往是指附近有水源、适合井田制耕种的土地,但孔子眼里的土地概念却要大得多,由于灌溉、挖井技术的提升以及农田水利建设力度的加大,那些远离水源的土地已经被开垦成了耕地。
不但如此,在孔子眼里,那些山、林、湖等都是重要的农业生产资源,是广义上的土地范畴。
所以,孔子将这些广义概念上的土地予以分类,共分山林、川泽、丘陵、坟衍、原隰等五种类型。
其中,坟衍是指在高山上的土地,原隰是指在平地上的土地。
孔子将土地五类分后,开展了轰轰烈烈的农田水利基本建设,这些山林、川泽、丘陵等所谓的非耕地,有许多通过农田水利基本建设直接变成了可耕之地!
孔子还采取了鼓励产出政策,即在不同的土地上,倡导人们因地制宜发展农业生产:
山林的重点是育林养兽,发展林业、畜牧业和果树等经济作物业;
川泽的重点是渔业生产,以及喜水作物的种植业;
丘陵的重点是玉米、薯类等耐旱作物等;
坟衍类土地的重点是传统种植业;
原隰类的土地依据其水源情况,有的是传统种植业,有的则是耐旱经济作物等。
此招一出,鲁定公也好,三桓也好,甚至鲁国的所有公卿大夫们以及基层百姓,都看得很清楚,孔子为国家赚大发了!
这一次,孔子专程赴鲁国历代国君墓地开展水利建设,这个水利建设主要是挖沟引水,以免墓区因积水而被破坏。
孔子下令,沿整个墓区外围挖一条深沟,并引沟至一洼地,在洼地建坝。
这就在墓区下方修建了一个小型水库,水库之水除了天降雨水外,主要还积流来自上方的雨水,包括墓区通过深沟引流的水。
水库除了可供下面耕地灌溉外,还为墓区增设了景致。
有山有水,鲁国公室墓区的风水也顿时为之一亮。
这项工程令鲁国上下都赞不绝口,但季孙斯赴现场看了后,非常不高兴。
季孙斯不高兴是有原因的,因为当年鲁昭公与季孙斯的父亲季孙意如矛盾很深,君臣之间爆发了严重的权力斗争,最终鲁昭公落败,被迫流亡国外。
鲁昭公在晋国乾侯去世以后,灵柩迎回鲁国,季孙意如下令将鲁昭公的墓与鲁国历代先君的墓隔离开来,意思是说你鲁昭公不配与鲁国历代先君葬在一处。
在孔子眼里,这是鲁国最大的礼崩乐坏典型行为。
你季孙意如一介臣子,怎么可以擅自将鲁昭公这样的国君之墓与鲁国历代先君之墓隔离开来?
当时,谁都怕季氏,谁都没敢说什么。
如今,既然国君将司空之职给了自己,那自己就得为国君做一件响当当的大事。
作为国家领导干部,当然得敢于担当!
当时,仲由劝孔子最好别惹季氏,但孔子把眼一瞪,批评仲由道:“子路!古之明君治国,以冢宰成就道,以司徒成就德,以宗伯成就仁,以司马成就圣,以司寇成就义,以司空成就礼。
遵从道,国家就能治理;遵从德,国家就能安定;遵从仁,国家就能和平;遵从圣贤,国家就能平安;遵从礼,国家就能长治久安;遵从义,国家就会有信义。
此乃施政之法。今为师蒙国君信任,官居司空,以司空成就礼。季氏违礼,为师纠正之,既是国家治理之需,也是帮助季氏改过之策!”
仲由听后恍然大悟,摸了摸后脑勺,咧嘴笑道:“敢情夫子不但敢于担当,还善于担当啊。”
季孙斯赴现场看了后,见孔子通过挖深沟将鲁昭公之墓与鲁国历代先君之墓紧密联结了起来,很不高兴。
这不是违逆了自己父亲季平子之意么?
所以,季孙斯在鲁定公安排的现场考察活动中,当着鲁定公和叔孙州仇、仲孙何忌等卿大夫的面,严肃质问孔子道:
“公然违抗前执政上卿季平子这意,夫子这是何意?”
季孙斯的语气很重,在一旁的鲁定公不禁手心里捏了把汗,心道:“孔夫子啊孔夫子,您为寡人做得够多了。
但不管如何,怎么可以做出令季氏不高兴的事呢?一旦季氏发怒,你这官不是做到头了吗?
寡人好不容易得您相助,一旦失去您,那寡人岂不是又要受季氏等三桓摆布?”
谁料孔子一点也不慌乱,他将季孙斯拉到一边,指着墓区悄声道:“上卿大人,你看,季平子这样将昭公与历代先君之墓隔离,这是严重违礼之为,不守臣道!
为此,季平子势必受到列祖列宗怨恨,甚至连上天都要迁怒于他。您继任宗主后,经历了什么难道一点也没有数吗?
丘今日之为,在丝毫不破坏季平之先前所行隔离之现状的基础上,用挖沟之策,重新将昭公与历代先君之墓相联,这是帮助上卿大人在改季平子之过。上卿大人,您看呢?”
孔子这番言论一搬出,顿时将季孙斯吓了一大跳。
对啊,鲁国百余年来,季氏家族权大势大,顿顿脚可使鲁国震三震,但先父季平子自从将强行隔离鲁昭公和历代先君之墓后,季氏经历了什么?
首先是家臣南蒯造反,再是自己这个季氏宗主,居然沦落到被阳虎架空并差点身死,如今又面临着家臣公山不狃不臣之心的风险。
只要不是个睁眼瞎,谁都看得出来,这是上天在惩罚季氏!看来,这位孔老夫子讲得有道理啊。
那还不快谢谢孔夫子?
季孙斯当着鲁定公和公卿大夫们的面,向孔子表示了诚挚的谢意。
此时的他,已经确定,孔子是世间少有的治国之能臣。这样的人,不能再让他继续为国君一个人效力了,而务必要成为季氏的人!
那就给孔子足够的季氏之好吧!
“主公,孔丘先治中都,政绩斐然。今为司空,履职更为勤勉,各项举措有力,其成绩更是有目共睹。国家多难,正需要此等良臣辅政!
臣提请孔丘入行摄相事,共商国事,为主公分忧,为国家谋利!”季孙斯诚恳对鲁定公道。
鲁定公大喜,立即宣布孔子行摄相事。
行摄相事,虽不是卿大夫,但相当于执政大夫的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