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叶落尽方诗雨

    青长万古无一奇

    “头发是真的长了。”

    夜色中，陈一奇正在漫无目的地在尘世里徘徊。

    他伸手摸了摸已经快要及肩的乌长黑发，走进了一家还开着的商店。

    出来时手上已经多了一包黑色橡胶发圈，从中取一然后回忆起方诗雨，学着她的动作把头发绑上。

    绑成了单马尾

    黑发高单马尾

    这发型是她最爱用的一种，

    也是他最喜欢的一个。

    ......

    方诗雨仍在熟睡，他现在还不能回去。

    陈一奇将独自在这个城市的黑暗中等待天明——

    这个夜晚将会十分漫长。

    她回到家里，家里人不在家里。

    方诗雨径直前往浴室。

    她始终觉得自己身上有股味道，仔细一闻又没有了，应该是错觉吧。

    ‘他应该没闻到吧？’

    她这么一边分心想着事情一边十分仔细地清洁自己的身体

    所以很慢，

    然后坐在梳妆台前一边细细打理头发又一边头疼该换哪套衣服

    所以也很慢，

    最后她注意到了旁边放着的黑色笔记本

    '这个不是已经在那个房间里了吗？'

    方诗雨十分疑惑，也才借此终于选定了自己的衣服

    好慢啊，

    虽然看着亲属送的化妆盒犹豫了那么一小下，但是那点想法被她很快地摇了摇头否定了。

    ‘反正自己还用不好’

    太慢了，

    于是，全新的方诗雨终于出了家门，在那里——

    陈一奇等待已久。

    仿若隔世！

    “十

    “九

    “八”

    ......

    “三

    “二

    “一”

    倒计时已然进行到终点，

    “啊艹！”

    然后时间开始流动。

    “果然只有十秒……”

    陈一奇扶着剧痛未消的头得出了这个结论。

    “到底是个什么原理呢？”

    然后他脑子里浮现出星海医生那好听的声音——

    ‘十，九，…’

    “难道是那次！”

    他惊了！

    ......

    “当时到底亲没亲上啊？”

    一想到星海医生，陈一奇开始回忆起医院诊室的那个瞬间。

    ‘不行，一片空白......’

    他只感觉自己的大脑在颤抖，关于当时的记忆仿佛被橡皮擦抹除了一样。

    陈一奇只记得那之后她面红通绯的模样——

    恰似一位私染凡尘后的天女。

    “可惜她已经嫁人了......”

    他心底暗自一叹。

    “君生我未生，不恨君生早，只恨余生迟，恨不逢君未嫁时。

    “也不知道是哪位上仙的转世才能有资格和她共度一生......”

    ......

    也到了说再见的时候了。

    那么就说吧。

    再见，王星海医生。

    以后再见，关星海医生。

    再见，星瞳姐。

    以及

    又见面了，星瞳姐。

    方诗雨此刻的大脑变得一片空白。

    她不敢看他，只是死死地低着自己的头，耳朵发烫面色发红——

    陈一奇仍然紧紧地抱着她，

    现在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这个世界也是。

    ......

    “哦，搞忘了你还没有名字。”

    他看着从天上落下，悬浮在自己面前的带鞘古剑。

    终于还是放开了抱着方诗雨的左手。

    “诗雨，来帮我想个名字。”

    她依依不舍地退出他的怀抱，看着那把汉剑，

    然后很快就满是歉意地摇了摇头。

    “我想不出来......”

    她的大脑早就已经超负荷，这时候运转起来也就更显迟缓。

    陈一奇看着她的可爱模样，微微笑了起来，左手轻巧地抓住了她的右手。

    “不如就叫雨诗好了。”

    “啊……哦……”

    她思绪复杂地回应，目中含光地看着陈一奇。

    “就是你的名字。

    “诗雨，你就是我心中的剑。”

    “……嗯…”

    方诗雨眸目闪烁，满心欢喜地偏头细细打量着他的剑，给陈一奇的只有很轻的回应。

    只是她被轻握住的那只手慢慢握紧，逐渐用力，不再放开。

    陈一奇也在满心喜爱地看着他的剑。

    他的心剑。

    指方诗雨

    “有点冷了。”

    清晨的路边人行道上，陈一奇正在在自言自语，不过不久后他就找到了目标。

    太阳虽还未升起，天色却已经明晰，从漫长沉睡中苏醒的这座城市已然恢复了活力。

    街道旁的一家商店的辛勤的老板早早地打开的大门外的一个架子上面挂满了围巾。

    陈一奇脑海中浮现出她的红色外套，于是他径直上前买下了一条红色围巾。

    这是他要送给诗雨的礼物。

    陈一奇现在可以回家了。

    在那里，诗雨即将从漫长的沉睡中苏醒

    方诗雨的‘明天’已经到了。

    而她，

    已经把明天借给陈一奇。

    “来都来了。”

    陈一奇带着她在丞相祠堂内走着。

    方诗雨的手被他牵着，那里早已经变成十指互相紧扣，而她却不记得具体是什么时候。

    “嗯。”

    她轻声回应着他，跟上他的脚步。

    他们在这并无旁人的地方，牵着手慢慢前行。

    并无目的

    或许在一起本身就已经成了目的。

    ......

    “哇丞相玩得是真的花。”

    她回过神来，发现陈一奇手中已经多了一本古书——

    而他说的话又让方诗雨浮想联翩——她脸上今晚未从得到休息的红色小东西们再次开始加班工作。

    “你瞎说什么呢！”

    她轻轻地晃了晃互相紧握的那双手，凑上前去，尽量无视脸畔他的温热吐息，在灯光下集中精神打量细节——

    她失败了。

    “你正经点！”

    于是方诗雨羞恼的催促他，“打开看看。”

    陈一奇偏头看着近在咫尺的她的眼睛，哭笑不得地抬起他们紧握在一起的那双手。

    “我来翻。”

    她却并不打算放开，于是用自己另一只手帮忙。

    本就十分靠近的身体开始十分自然地紧紧碰触——

    书页被十分缓慢地翻动，上面的内容却始终进入不了方诗雨的脑海。

    书页却并不多。

    不够多。

    ......

    “我完全没记住，”

    陈一奇的声音却在这个时候在她耳边轻轻响起，他把书拿得更近了。

    “我们再看一遍。”

    他这样轻声说。

    “嗯。”

    她这样轻声应。

    于是本就紧靠的温暖感触开始互相融化融合，逐渐不分彼此。

    再漫长的上课时间也会结束，

    下课的铃声却十分短暂。

    放学

    陈一奇还在整理自己的东西。

    她先行一步，

    于是，

    方诗雨在门外等候陈一奇，

    而这次等待会很快结束。

    他终于还是放弃了，把无用的东西胡乱扔在那里，快步走出教室，追上在门外等着的她。

    现在他们一样了，

    他们理所当然的该走同样的路。

    今天如此，

    以后也是。

    ......

    她和他步伐一致地走向校门，不快不慢。

    不再去管周围的一切，

    有人会越过他们身边，

    有人会被他们超越，

    他和她只是默默地走着，

    他们不再说话，

    也不需要再说话，

    然后直达校门。

    ......

    最后再说一次——

    校医室开在校门旁边，校医室旁边就是校门，校医室晚上似乎永远关着门，

    陈一奇不再试图过去。

    他和方诗雨一起踏出校门，然后离开了学校。

    走进了这座城市的夜色中，

    也走向了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