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兄嬴政,谁敢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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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6章 南村成蟜欺我老无力,城墙在哭泣!

    半个月后。

    日出(5:00)

    深冬的夜色依旧阴沉。

    庞煖坐在城门楼里,扒在墙垛后面看城外,姿态鬼鬼祟祟,声音沙哑干涩的下令:“令,庆舍所部救援陈茂所部!”

    “令……呼~呼~”

    传令兵们正准备接令呢,就听到了庞煖的呼噜声。

    庞德忍着心疼,上前推了推庞煖,低声提醒:“将军,将军!”

    “战事有变!”

    安全词触发,庞煖豁然转醒。

    但刚刚睁开眼,庞煖就感觉瞳孔一阵干涩刺痛。

    闭上眼缓了缓,庞煖重新睁开眼睛,迅速观察战场,低声发问:“本将睡了多久?”

    庞德温声道:“不过二十息而已。”

    庞煖松了口气:“那还好。”

    活动了一下僵硬的双腿,庞煖重新观察战场,继续下令:“令北城墙抽调五千弓手增援南城墙!”

    “令东城墙准备擂木滚石,放敌军附城后杀之!”

    “令……”

    庞煖本就岁数大了,现在天气又冷。

    以半蹲的姿态蹲在城墙垛下对庞煖是极大的身体压力。

    但没办法,为了观察战场,庞煖必须站在城墙上才能看到全局。

    为了避免被敌军发现自己睡没睡,庞煖只能以如此狼狈的姿态藏在城墙后面。

    一条条命令下达过后,庞煖松了口气:“秦军轮换了。”

    魏琦完全不知道庞煖是怎么判断出秦军进行轮换了的。

    但魏琦也完全不会质疑庞煖。

    见庞煖放松了一些,当即送上刚好入口的温水:“将军饮水。”

    将爵中水一饮而尽,庞煖将水爵递给庞德:“再来一爵!”

    魏琦抢过水爵,亲自又倒满一爵水,滴在自己手背试了试温度方才交给庞煖。

    又喝干了一爵水,庞煖狠狠喘了几口气,继续下令:“令,各城墙轮换守军。”

    “今日合该是嬴成蟜领兵,此人刚率军进入战场之际攻势会颇为猛烈。”

    “无须出城牵扯此人,坚守城墙便是。”

    又摘下自己的头盔交给庞德,庞煖吩咐道:“每隔一段时间就戴着本将的头盔探头出去,以免秦将发现本将睡了,使策攀墙!”

    “本将先睡一会儿,一个时辰之后,或是敌军战法有变便唤醒本将。”

    魏琦赶忙点头:“将军您放……”

    才刚说出四个字,魏琦就见庞煖靠在城墙垛下陷入深度睡眠。

    初入城时,庞煖还是个帅老头。

    但现在的庞煖脸上却写满疲惫和憔悴,黑眼圈大的能跟大熊猫一较高下,藏在眼皮下的双眼更满是血丝。

    脸颊已经有些凹陷,皮肤也多了不少褶皱,原本银白色的长发现在满是污浊和头油。

    连续半个月的煎熬、摧残和折磨让这位帅老头帅不起来了!

    魏琦自责的轻声一叹:“若非本将无能,庞将军又怎会这般疲惫?”

    魏琦解下自己的大麾,用大麾包裹住庞煖,又令家兵取来狐皮衾,轻手轻脚的将其盖在庞煖身上。

    走到较远的地方,魏琦沉声喝令:“传令各部,都给本将打起精神来。”

    “庞将军为我大魏付出了多少,诸位都看在眼中。”

    “本将无能,但我大魏将士皆有血性!”

    “接下来本将亲率诸位戎守城墙。”

    “本将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给庞将军争取休息的时间!”

    一众魏军将领齐齐拱手:“唯!”

    ……

    庞煖不敢倚仗魏琦,魏琦也不敢相信自己。

    庞煖只能独自承受一切。

    但嬴成蟜却对蒙武有着充足的信任。

    蒙武同样信任嬴成蟜的领兵能力,最令蒙武担心的反而是嬴成蟜趁夜砍了他的脑袋。

    如今嬴成蟜和蒙武基本不会同时出现在后军,反倒是让蒙武休息的更好了。

    就在庞煖争分夺秒的休息时,睡了足足五个时辰的嬴成蟜精神饱满的走出营帐。

    喝了一碗鹿肉汤,吃了半斤烤兔肉,又吃了一鼎精米,吃饱喝足的嬴成蟜才翻身上马,率军前进。

    “蒙将军!”远远的对着蒙武拱手一礼,嬴成蟜笑道:“有劳蒙将军。”

    蒙武拱手还礼:“将军多礼。”

    “既然将军已来,战场便交给将军了。”

    嬴成蟜颔首道:“这是自然。”

    “不过本将今日有意尝试一番新式军械。”

    “蒙将军且先回去休息,待睡醒之后可以来战场看看。”

    蒙武笑道:“将军如此言说,末将倒是不急着去休息了。”

    “待看完再去休息也不迟。”

    嬴成蟜也不多劝,回身喝令:“后军变中军,列阵围城!”“传令大匠齐艾、大匠曹冒,铸投石机!”

    “传令辎重营,将投石车推至阵前!”

    经过半个月的演练,两军士卒早已对轮换十分熟稔。

    嬴成蟜所部迅速上前取代了蒙武所部的站位。

    仍在外游弋的士卒也不急着回程,而是等待生力军加入战场,一同剿杀敌军。

    六架大小不同的投石车和大量木料、配件也已抵达中军前阵。

    嬴成蟜蹲在地上,以雪为纸,以木棍为笔,在曹冒、蒙武等人惊异的目光中喃喃念叨着谁都听不懂的话。

    “已知阻力臂臂长是动力臂臂长的八倍,根据F1×L1=F2×L2……”

    每算出一架投石车的最佳位置,曹冒等人就当即开始组装配件。

    一个时辰后,朝阳洒向人间,秦军换阵完毕,十架投石机也矗立于修鱼城外。

    蒙武快步走到新搭建的投石机旁,上下打量一番后,若有所思:“此机比之寻常投石机复杂太多,想来不是凡物。”

    曹冒幽幽道:“确实不是凡物,是废……啊!”

    齐艾一把拽住曹冒,陪笑道:“曹匠是想说,此为非比寻常之物!”

    本将难道听不出好赖话吗!

    嬴成蟜有些无语的看向曹冒:“你能活到现在,属实是个奇迹!”

    曹冒梗着脖子道:“俺就是说实话,俺又没犯法!”

    “俺能活到现在,那是《秦律》所庇!”

    《秦律》从未规定说难听的实话会被杀。

    反倒是因为别人说话难听就杀了别人才是大罪!

    《秦律》又严格规定了匠人的晋升和考核,即便曹冒说话再难听他的上司也不敢过分针对他。

    所以曹冒说话间还有点小骄傲。

    为他是秦人而骄傲!

    嬴成蟜不在理会曹冒,而是沉声喝令:“辎重营听令,固定投石车、校验投石机,压梢!”

    进行了最后一轮检查,辎重营都尉王攀下令:“拉!”

    数百匹驽马被套上绳索,拉拽着连接在梢杆上的绳索。

    伴着木料嘎吱之声,原本高高扬起的梢杆被压下,原本垂于底部的木筐缓缓上升。

    待梢杆被拉到最低点,嬴成蟜再令:“装石!”

    在蒙武惊异的目光中,最轻50斤,最重200斤的十块石块被放置于梢杆末端的皮带之中。

    蒙武不禁低声发问:“将军打造这投石机,就是为了将如此沉重的石块投上城墙?”

    曹冒点头道:“便是如此。”

    蒙武啧声道:“这一石头砸下去,得多大的力劲!”

    曹冒幽幽道:“左右不过砸死一个人而已。”

    蒙武默然。

    这话虽然生硬,但还真没毛病。

    但自家将军的面子还是要照顾的,蒙武笑道:“死则死矣,怎么死的同样重要。”

    “头盔凹陷、头骨碎裂而死和化为肉糜而死,哪个更能震慑敌军士气?”

    曹冒恍然:“原来将军是为了打击敌军士气,倒是俺想的浅了!”

    “俺得跟将军道歉去!”

    蒙武笑而看向投石车:“先别急,先看看这投石机究竟能否得用!”

    在曹冒等所有匠人忐忑的注视中,嬴成蟜再次喝令:“抛!”

    一名手持长枪的锐士站在投石车旁,听得号令便对准铜销刺出长枪。

    枪尖稳稳点在铜销之上,巨力将涂满油脂的铜销怼出卡口。

    原本被铜销固定的梢杆没了束缚,末端重物在重力的作用下骤然下降,并越降越快。

    梢杆前端因杠杆原理加速抬起,固定在皮带中的石块顺着抛物线向修鱼城的方向抛投而去。

    此刻距离庞煖入睡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

    刚被庞德唤醒的他打着哈切揉着眼睛,便见一枚重达150斤的石块对着他的方向抛飞而来。

    庞煖:???

    “本将莫不是还没睡醒?此石怎的如此之大?”揉了揉眼睛,定睛一看,庞煖瞳孔骤然收缩,惊声怒吼:“快跑!”

    呼喝间,庞煖拔腿就跑。

    刚跑出没几步,庞煖就感觉脚下地面一阵震颤,耳边更是传来轰鸣之音。

    “轰!!!”

    庞煖回身后望,就见自己方才躺着睡觉的地方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凹坑,更有大量缝隙以凹坑为中心向四周蔓延而去。

    那凹坑旁还散落着大量碎石,十余名跑的慢的家兵正躺在地上哀嚎。

    魏琦狠狠的松了口气:“万幸庞将军提醒的及时,否则我等恐怕都将丧命于这巨石之下!”

    庞煖的脸色却变得无比难看:“万幸?”

    “你我是躲过去了,但城墙却没能躲过!”

    魏琦愕然:“城墙?”

    城墙又不会跑,它怎么可能躲得过!

    但旋即魏琦就明白了庞煖此话之意,惊慌的看向那被砸出的凹坑。

    “秦军抛出的飞石可以破坏我军城墙!”

    庞煖点了点头,声音艰涩的说:“不只是破坏!”

    转头看向城外那巨大的投石机,庞煖的声音愈发艰涩:“或许,可以摧毁我军城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