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兄嬴政,谁敢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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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3章 成蟜月下追不韦!

    嬴政愤怒的呵斥声传出车厢,引得附近朝臣尽数侧目。

    蒙恬掐了下自己的大腿,感受到疼痛后讶然低呼:“怎会如此!”

    “大王竟在训斥长安君!”

    身为最被信任的侍郎之一,蒙恬非常清楚嬴政和嬴成蟜之间的感情有多深厚。

    除非是事关嬴成蟜的个人安全,否则嬴政何曾对嬴成蟜说过哪怕一句重话?

    结果今天,嬴成蟜浑身是伤,凄凄惨惨戚戚的回了咸阳城,嬴政非但没有让尚食令做顿好吃的,好好安慰安慰嬴成蟜,琢磨着怎么给嬴成蟜报仇。

    反倒是在怒斥嬴成蟜?

    蒙恬严重怀疑自己正在做梦!

    而在确认自己不是在做梦之后,蒙恬心中不由得生出浓浓担忧。

    现在的嬴成蟜可已非三年前可比。

    倘若嬴政和嬴成蟜撕破脸皮,那大秦的天,或许就要变了!

    嬴傒嘴角微微上翘:“就连长安君亲自劝谏也无用。”

    “甚至反倒是引得大王暴怒,更是对文信侯生出了杀心?”

    “若是早知如此,我等或许根本就无须将长安君调去新郑。”

    “非但免去了一场大难,还能助文信侯速死!”

    熊启淡声道:“本君心中也尽是后怕,但调离长安君却是不得不为之举。”

    “若无诸多朝臣鼓噪令得大王心情躁怒,大王或许也不会怒斥长安君,反而是会听信长安君的谏言。”

    “本君虽然承担了巨大的风险,但值得!”

    “且即便是现在,大王究竟是何心意也犹未可知啊!”

    李斯轻轻颔首,看向马车的目光满是担忧:“大王甚少无法自控。”

    “这番怒斥很难说究竟是说给长安君听的,还是说给我们听的!”

    嬴成蟜和嬴政的交流注定将影响不知多少人未来的命运。

    一双双忐忑不安的目光尽数落在五马大车上。

    而五马大车之内,嬴政坚定的目光和嬴成蟜失望的目光四目相对。

    “大兄,你真的想让文信侯去死吗?”

    “你真的舍得让文信侯去死吗?”

    “倘若文信侯果真死了,未来某日你不会后悔吗?”

    嬴政陷入沉默之中。

    多年前,嬴政只是个在邯郸城备受欺辱的稚童。

    是吕不韦一力坚持才让嬴政母子活着回到大秦!

    回国之后,嬴政的处境非常艰难,庄襄王又忙于政务无暇理会他。

    还是吕不韦,即便工作繁忙也每日抽出时间教导他,帮他解决宫内宫外的明争暗斗!

    登基之后,各方势力或是想要杀掉他,或是想要操控他。

    这一次,吕不韦也成了嬴政的敌人,也希望能操控嬴政以达到他的目的。

    但在最终的决战中,吕不韦却倾尽一切的为嬴政而战,并在嬴政宣布了罢相的决定后没有做出任何挣扎的离开了朝堂,还政于王!

    一个有恩于自己、如师如父、虽然贪恋权利却也甘愿还政的长辈。

    以嬴政的能力,果真会提防他到唯有他死了才能安心吗?

    嬴政真的想让他去死吗?

    许久之后,嬴政方才开口:

    “他不会死的。”

    “乃兄了解他。”

    “他啊,硬着呢!”

    “便是乃兄令他自刎,他都不会听从!”

    饶是多方鼓噪,不断激化嬴政对吕不韦的杀意,但嬴政却从未明确下达过让吕不韦去死的命令!

    在嬴政的印象中,吕不韦始终是那个睿智狠辣、果断坚定、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政治生物。

    这样的人……不!这样的生物怎么可能因为自己的一番申斥就去死呢?

    滑天下之大稽!

    嬴政宁愿相信吕不韦会在感受到生命威胁后逃出大秦,都不相信吕不韦会去死!

    毕竟,洛邑距离赵国可不远啊!

    看着嬴政那挣扎、复杂的目光,嬴成蟜略略颔首,声音也转而温和:

    “有伱这句话就够了。”

    “停车!”

    听闻喝令,皮管当即勒马停车。

    嬴政豁然抬头看向嬴成蟜:“你要做甚!”

    嬴成蟜推开车门,沉声开口:

    “大兄可以坐视文信侯去死。”

    “但弟不愿!”

    “你不救,我救!”

    附近的所有朝臣齐齐瞳孔地震。

    大王竟是要文信侯去死?便是长安君苦劝也不改其志?

    而长安君却要明抗王令,去救文信侯?

    嬴政闻言怒斥:“竖子,你敢走?!”

    “给寡人坐下!”

    然而嬴成蟜却挪着身子下了马车,阔步走向八夫等人,朗声喝令:“长安君府众何在!”

    一架架马车的车门被推开,一名名正在接受治疗的家兵齐齐下车,轰然拱手:

    “卑下在此!”

    迎着一双双惊异的目光,越过一名名朝臣,嬴成蟜沉声下令:“驾车!上马!”

    “目标洛邑,即刻出发!”

    所有家兵都目露诧异,却毫不犹豫的拱手:

    “唯!”

    一名名家兵推开了还要继续帮忙上药的医者,迅速在队伍中找到自己的战马。

    天色已黑,一轮明月高悬于空。

    但嬴成蟜的车队却毫不犹豫的加速前进!

    嬴政手指闯入夜色的马车怒喝:“寡人令你回来!”

    “嬴成蟜,你安敢违抗王令!”

    旋即嬴政又看向身侧,焦声呵斥:“还愣着做甚?”

    “追啊!”

    李信当即上前:“大……”

    然而不等李信话落,一张大手就捂住了李信的嘴。

    “呜呜呜?”

    李信愕然回头,就看到了王翦那无语的表情:“你要去做甚?”

    李信挣开王翦的手,肃声道:“长安君违抗王令,更触怒大王。”

    “本将要自请率军捉拿长安君,回大王面前论罪!”

    王翦一手扶额:“你可真是……”

    “你觉得大王自己追不上重伤的长安君吗?”

    “还需要你去追?!”

    李信微怔。

    好像,也对哦!

    虽然长安君是当世大将、勇武无双。

    但长安君现在可是重伤之躯呢!

    方才的长安君连跑都没法跑,只能快步的走。

    大王若是真要捉拿长安君的话,自己伸伸手就抓到了,还用得着令人去追?

    李信疑惑的发问:“但大王确实下令去追长安君了啊!”

    王翦努了努嘴:“你看看追出去的是谁?”

    李信顺势看去,就见夏无且已翻身上马,带上数百名太医向着嬴成蟜离去的方向疾驰狂追!

    李信眼睛瞪的溜圆:“大王方才那般暴怒,言说要追长安君。”

    “却非是要令我等追上长安君将其抓回来治罪。”

    “而是要让医者们追上去给长安君治伤?”

    这也太离谱了吧!

    正常人谁能想到嬴政暴怒之下还想着给嬴成蟜治伤啊!

    王翦哼了一声:“想不到?”

    “朝中想不到这一点的人有很多。”

    “但若是连这一点都想不到,便莫要在朝中开口说话!”

    王翦若有所指的说:“人啊,贵有自知之明!”

    身为将领,不会朝争不要紧。

    看不明白大王和群臣的脸色也不要紧。

    不会读空气更不要紧。

    但不懂就别往上凑,否则你不死谁死?

    李信后怕的一拱手:“谨遵教诲!”

    另一边。

    坐在马车里的嬴成蟜忍不住痛哼一声:“慢点慢点,看着点路!”

    “嘶~”

    “裂了裂了!”

    月色之下,路况难辨。

    马车速度又快,一个不慎就闯出了车辙,引得车驾剧烈颠簸。

    马车的速度当即减缓,八夫的脑袋从帘子里探了进来,紧张的发问:“家主,线可崩开了?”

    低头看了眼又开始流血的伤口,嬴成蟜摇了摇头:“放心,线没裂。”

    “接下来可以慢一点。”

    “大兄既然没有当场阻拦本君,就不会再派人来追本君。”

    在二人独处时,嬴政可不会对嬴成蟜客气。

    如果嬴政真的不想让嬴成蟜去追吕不韦,薅着嬴成蟜的脖领子也不会让他下车。

    可嬴政却放任了嬴成蟜的离去。

    这就证明嬴政默认了嬴成蟜的举动。

    八夫松了口气:“那就好。”

    嬴成蟜继续说道:“派一名伤势最轻的袍泽,即刻回府。”

    “将这一战的战况告知母妃,请母妃莫要担忧。”

    “再告知母妃,大王并无令文信侯赴死的心思,但申斥文信侯的态度却非常坚定。”

    “本君担忧文信侯自己会有所误会,准备亲自去追文信侯。”

    “劳母妃点出五百名家仆、千匹良马以为轮换。”

    “切记!不知多少人的眼睛都在盯着本君。”

    “那五百名家仆勿许着甲,仅能佩剑,切莫犯忌。”

    交代完后,嬴成蟜声音转而温和:“待到替换的家仆们到了,你们就先回府休息。”

    “战死袍泽的尸首先劳你们转交家眷,但莫要下葬。”

    “还是由本君亲自送他们最后一程。”

    八夫赶忙道:“家主,俺们不走。”

    “家仆护着您,俺们不放心。”

    “家主都没休息呢,俺们休息个甚啊!”

    嬴成蟜笑骂一声:“你等的伤势不比本君轻几分。”

    “还护卫本君?”

    “真想护卫本君就给本君老老实实的滚回府去,好生养伤。”

    “如此才能不落下病根!”

    “你等也不希望经此一战留下暗伤,以后无法再随本君征战吧?”

    这一路上,嬴成蟜在车里都倍感煎熬,随嬴成蟜一路奔驰的家兵们更是伤上加伤。

    嬴成蟜实在不忍心这些家兵继续跟着自己受累了。

    一听这话,八夫顿时就不犟了:“那俺们听家主的。”

    嬴成蟜欣然颔首:“善。”

    受伤最轻的一名家兵当即打马向长安乡而去。

    卦夫却又撩开了车帘:“家主,夏太医来了。”

    “可要请夏太医上车为家主诊治换药?”

    嬴成蟜轻声一笑:“大兄啊,果然还是刀子嘴、豆腐心!”

    “有劳夏太医上车,再将本君的大麾交给一名太医,令其交给大兄。”

    略一寻思,嬴成蟜补充道:“不止大麾。”

    “将本君的甲胄和兵刃也都给大兄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