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兄嬴政,谁敢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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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0章 嬴政的妥协,他们所代表的就是天下!

    嬴成蟜:???

    这话,怎么似曾相识呢!

    嬴成蟜看了眼嬴政那空了一半的酒坛,才确定自己没有穿越回半个时辰前。

    眨了眨眼,嬴成蟜试探着发问:“大兄,你方才说什么?”

    嬴政重复道:“王弟对我大秦基层官吏缺额的担忧,有些过甚了!”

    嬴成蟜懵了:“大兄为何又出此言啊!”

    “弟已说过弟不曾因担忧官吏缺额之事而主次不清。”

    “但官吏缺额之事却也是不可不解之事!”

    “虽然政务皆交由大兄处置,弟放心不已。”

    “可弟乃是军校令,培养将领官吏乃是弟的本职之事,弟怎的就又成担忧过甚了?”

    误会不是已经解决了吗?

    你怎么又来一遍这话啊!

    嬴政耐心解释:“乃兄并非是说王弟不该关注官吏缺额之事。”

    “只是王弟无须于此事之上花费太多心思。”

    “好生做军校令,好生培养我大秦的中高层官吏,此即为王弟之责。”

    “王弟若有闲暇,可钓鱼游乐,亦可研造诸如长安纸、长安犁之类的造物。”

    “至于这培养基层官吏之事,自有乃兄并诸位朝臣负责。”

    嬴政话说的很委婉。

    意思却传达的清晰。

    这不是你的工作范围,别瞎操心!

    嬴成蟜却眯起眼睛看着嬴政。

    不对劲!

    一百分有一万分的不对劲!

    工作范围那玩意儿能限制住自己?

    每每自己想和大兄聊政务,除非事关自己安危或此事让大兄烦的不行,否则大兄都会不吝时间的与自己畅聊。

    经过前番沟通,自己显然已经解除了大兄对自己安危的担忧。

    那……嬴成蟜故作不满的发问:“大兄莫不是已经心有定计。”

    “只是想看弟的乐子,方才迟迟不言?”

    嬴政失笑:“乃兄怎会那般幼稚!”

    “乃兄确实有了些许想法,只是尚未下定决心,也不曾与群臣商讨。”

    “便是说了,也只会徒增王弟心忧,扰了凯旋之喜。”

    “待乃兄与群臣商讨议定,自会与王弟详述。”

    嬴成蟜克服了怠惰,拎着酒爵转到嬴政身侧坐下,用肩膀撞了下嬴政的胳膊,双眼亮晶晶的看着嬴政:“说说说说。”

    “咱兄弟之间有什么不能说的?”

    “既然大兄还在寻思,那正好与弟商量商量!”

    官吏缺额这件事本身对于嬴政而言只是一件小事。

    但由基层管理延伸出来的一系列问题却是压在嬴政肩上的一个重担。

    由此做出的决策,甚至可能会成为大秦未来走向的分水岭!

    如此大事,嬴政不准备和嬴成蟜探讨,也不希望让嬴成蟜因此费心。

    等到他思虑妥当后,将自己的治政思虑教给嬴成蟜便是。

    但既然嬴成蟜好奇,嬴政也不吝于坦言:“乃兄意欲拔擢新附之地的地方豪强为当地官吏。”

    嬴成蟜顿时挺直了腰杆、瞪大了双眼:“大兄怎会有如此想法!”

    “新附之地的豪强必然与故国权贵相交甚密,甚至本就是故国权贵的一部分,方才能为豪强,他们岂会和我大秦一条心?”

    “若只是因为他们在当地势大,大兄就许以他们县令、县丞等职,他们对我大秦也不会有丝毫感激之心,而是会以为这都是他们应得的!”

    “他们必然会剥削欺压地方黔首、庇护故六国逃犯!”

    “万一我大秦遇到些许风浪,这些官吏势必会即刻作乱,反我大秦!”

    “且若大兄如此施为,让跟着我大秦拼杀征战的将士们怎么想!”

    “大兄此策,大谬矣!”

    嬴政在原本历史上就做出了如此决策。

    而历史也已经证明了这个决策有多么错误。

    且不说秦朝末年,吴芮等被提拔为当地官吏的地方豪强在第一时间扯旗造反。

    单说秦朝灭亡之前,这群人就老实了吗?

    秦王政二十六年,关东地方官吏无视《秦律》,给年不足十四岁、甚至还是婴儿的罪犯子女带上枷锁刑具,当地县令持《秦律》斥之无用,不得不上禀朝廷,引得朝堂震怒、嬴政亲笔申斥。

    几年后,项梁杀人被捕,却被当地狱掾私自释放、免了罪责,甚至堂而皇之的出入官吏府上、私铸钱币、阴养死士,被会稽郡守视作座上宾。

    秦王政三十七年,嬴政东巡会稽,他视察的那是民情吗?

    那分明是由一群A级通缉犯配合保护伞所演的一出欺君罔上的戏而已!

    嬴成蟜本以为他大规模培养基层官吏就能缓解大秦对基层官吏的巨额缺口,让嬴政不执行如此决策。

    但嬴成蟜万万没想到。

    他勤勤恳恳的培养出了几万名已可堪为基层官吏的将士和十余万可塑之才,结果嬴政竟然还想着提拔当地豪强为官吏!

    那他不是白忙活了吗!

    嬴成蟜声音无比坚定的说:“我大秦官吏缺额,只是会造成我大秦对地方掌控的薄弱。”

    “但若是大兄拣拔地方豪强为官吏,却或会令我大秦地方不属我大秦!”

    嬴政反问:“王弟以为,官吏的权柄来自何处?”

    嬴成蟜毫不犹豫的说:“自是朝廷!”

    嬴政再问:“那关东地的官吏呢?”

    “他们能从朝廷借得多少权柄?”

    嬴成蟜默然。

    嬴成蟜不会不知道‘天高皇帝远"这句话。

    沉默几息后,嬴成蟜方才开口:“关东官吏或许无法从朝廷借来权柄,但却可从周边驻军借得权柄!”

    嬴政面露温笑:“能明白距离会导致王权不振,还算不蠢。”

    嬴成蟜幽怨的看着嬴政。

    你自己听听你这话像是夸人的话吗?

    嬴政目光看向大殿之外,声音沉凝:“十一年十月九日,鲁阳官署失火,县令、县尉、县丞并二十三名官吏死于官署。”

    “十一年十一月七日,襄陵城县令领官吏十七人巡查乡里,路遇贼匪,皆死。”

    “十一年十二月三日,修鱼城县令死于官署,死因不明,四月一日,继任县令死于途。”

    “十二年……”

    伴着嬴政那饱含痛惜的话语,数千名县、乡级官吏的死讯被念诵而出。

    嬴成蟜也坐直了身子,眼中尽是痛惜和愤怒。

    这些人,都是大秦的中坚力量,是大秦的骨干!

    新密县的那场伏击已让嬴成蟜意识到了故六国余孽和地方豪强有多狂妄。

    嬴成蟜却没想到,趁着此次天下大战,各地豪强竟频繁出手,杀害了那么多官吏!

    嬴成蟜愤然拍案,怒声而喝:“此等事大兄合该尽早告知弟!”

    “此番弟率军自内黄返程,纵跨整个大秦。”

    “凡敢杀害我大秦官吏之人,弟皆可率军屠之!”

    “为我大秦官吏犁出一方净土!”

    嬴政右手微微下压:“乃兄知道王弟听闻此讯后会心生怒气。”

    “乃兄心中的愤怒不比王弟少却半分!”

    “所有有据可查、有凶可追者,乃兄皆已令周边驻军或杀或捉。”

    “乃兄方才所言,皆是不知凶手为谁且无踪可追者!”

    嬴成蟜愣住了。

    没有证据、不知真凶的案件都有这么多。

    那有证据、知道凶手是谁的案件岂不是更多?

    大秦被杀的基层官吏数量岂不是也会更多?

    嬴成蟜的声音无比冰冷:“我大秦治新附之地,与当地豪强、亡国余孽之间的矛盾最重。”

    “而亡国余孽便是有心在我大秦境内对我大秦官吏下杀手,也需要当地豪强配合。”

    “若不知凶手为谁,那就将当地豪强拎起来砍了脑袋!”

    “砍上十颗,至多也不过是杀错二三人而已!”

    “不亏!”

    嬴政右手用力下压:“王弟的杀心莫要如此之重。”

    “国朝处事,岂能如王弟所言那般随意杀人?”

    “此事牵扯甚广,究竟该当如何处置,还当细细思量!”

    嬴成蟜一扫身上怠惰惫懒之态,豁然起身,轰然拱手:

    “大兄既然想不出,那便由弟先去做!”

    “若是做错了,大兄再以王令纠正也不迟。”

    “臣公子成蟜请命出兵!”

    “为我大秦官吏报血仇!”

    嬴政:……

    嬴政缓缓抬起右手扶额,顺带遮住了自己的双眼。

    没眼看!

    真是没眼看!

    父王慧眼如炬、尤善寻找机会,用最烂的牌打出了最好的结果。

    寡人虽尚未竟大业,却也自问是个合格的君王。

    但寡人的王弟怎的是个如此憨货!

    寡人明知道这憨货听闻此讯后会做如此态,寡人为何就管不住这嘴,对这憨货有问必答啊!

    嬴政无奈轻叹:“你看,你又急!”

    嬴成蟜连声道:“弟能不急吗?那是多少官吏的性命之仇啊!”

    “大兄可是担心弟此次出征会杀戮过重?”

    “大兄大可放心!”

    “臣弟已屠数十万人,不差再屠上几十万,凑个整!”

    嬴政手指点了点身侧软榻:“坐!”

    嬴成蟜眼睛瞪的溜圆:“坐什么坐?”

    “弟只想做了那些胆敢杀害我大秦官员的贼子!”

    “他们今年都敢明杀县令有秩了,明年没准就敢扯旗造反!”

    “如此反贼不杀做甚?留着过腊祭吗!”

    嬴成蟜嘴硬的很,但双腿却已经下意识的走向软榻,一屁股坐了下去。

    嬴政见嬴成蟜坐稳,方才瞪了他一眼:“若乃兄果真允你领兵出征,去剿了那些胆敢杀害我大秦官吏的豪强。”

    “那王弟所谓的凑个整便不是斩首百万。”

    “而是斩首千万了!”

    嬴成蟜大手一挥:“便是斩首千万,只要能……”

    话到一半,嬴成蟜愣住了。

    要是他真斩首千万,那这方天下还能剩下多少人?

    嬴成蟜无语的说:“不至于那么夸张吧!”

    “弟不过是要屠了那些杀害我大秦官吏的豪强而已,又不是要屠尽天下!”

    嬴政举起酒爵和嬴成蟜的酒爵碰了一下,而后将酒液尽数灌入喉中。

    “呼~”吁出一口酒气,嬴政声音复杂的说:“但在关东,他们所代表的,就是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