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将死之王
“老东西,还能动吗?”
“比你强。”
“我们这是在哪儿?”
“不知道。”
厄里斯在黑暗中向前摸索着,手上传来柔软的触感,这与坚硬的水泥板截然不同。
这大概是个人。
“喂,你还活着吗?”厄里斯摇了摇他,接着,整只手被温柔的湿润感包围,在他不断地摇晃下,有什么东西掉到了地上,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滚向另一边。
很快,那个东西就撞上了障碍物。
“我们大概被困在废墟底下了,刚刚的爆炸估计把半座监狱都炸塌了。”厄里斯叹了一口。
“真不想和你被困在一起啊。”厄里斯头疼道。
“你以为我就想和你在一起?”马卡尔怒极反笑。
“刚刚那具尸体掉了什么东西出来?”沉默了一会儿,马卡尔瓮声瓮气地问道。
“你怎么就知道是具尸体了?”厄里斯反问道。
“他的头在我这儿。”
“......”
“估计是某个和我们一起逃亡的守卫吧,我摸到头盔了。”
“行了,别说了。”
“好。”出奇的,马卡尔这次没有反驳厄里斯。
只有两个人在黑暗中沉重的呼吸声。
离厄里斯不远处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
“好像是个手电筒,我摸到了。”
紧接着,强光照亮了黑暗,厄里斯抬起右手捂住了眼睛。
“老家伙,你看起来很惨啊。”
“你不也是。”
一根手臂粗细的钢筋贯穿了厄里斯的左肩,让他无法在这片废墟底部活动。
马卡尔更惨,他整只右臂被齐齐削去,断口处不停地留着鲜血,他面色苍白,可看见厄里斯的惨状,不顾疼痛地笑了起来。
“年轻就是好,伤成这样还有力气笑。”厄里斯挖苦道。
“反正比你强。”马卡尔干脆关了手电,眼不见心不烦。
随着失血越来越多,马卡尔感到一阵头晕眼花。
“我说,老东西,你还撑得住吗?”
“要死别死我前边,膈应人,扯点布条自己给伤口包起来。”
马卡尔轻声骂了一句,便倚在墙壁上。
能活动的空间很小,在他们上方是重达几吨的水泥板。
有什么东西钻过了缝隙,挤了进来,马卡尔还没打开手电,便听到一声呜咽以及骨头被捏碎的声音。
“看来我们都要死在这儿了。”马卡尔喃喃道。
“能杀一只是一只,为了少主。”厄里斯将手里的黑潮鼠丢在一边。
“蠢货。”马卡尔嗤笑道。
厄里斯并不理会。
“我啊,以前杀了很多人,很多平民。”马卡尔听到了,那厚重的水泥之间,传来密密麻麻的尖锐的爪子划过水泥板的声音。
“我总是认为,火种觉醒者是自然的选择,是新人类淘汰旧人类的标志,那些所谓的普通人,不过是动物园里的猴子罢了。”
“可我进了这里才知道,其实我们,这些火种觉醒者,不过是拿着一些棍棒的猴子,没了那些棍棒,我们什么也不是。”
“你后悔过吗?”厄里斯问道。
“以前没有,现在,每天晚上,我都能梦见那些被我杀死的人,来找我,他们就这么看着我,一言不发,我很害怕,越是害怕,我越需要别人认同我,所以,我在这里当上了老大。”
“可我也只不过是一个胆小鬼而已。”马卡尔咧嘴一笑。
他的皮肤迅速变黑,最后犹如钢铁一般闪烁着金属光泽,铁犀马卡尔,准备进行他的最后一战。
一只又一只黑潮鼠从缝隙之间掉落下来,它们循着血腥味开始向还活着的二人发起攻击。
“现在我明白了,那些罪,是赎不清的!”
凶悍的拳头绞杀着黑潮鼠,可那些黑潮鼠就像雨点一样不停地下落着。
厄里斯伸出右手,硬生生掰断了早已变形的钢筋,他也加入了战斗。
马卡尔怒吼着,他像草原上狂奔的犀牛,震颤的废墟之下,仿佛有战鼓擂起。
“老东西,就让我们比一比,谁杀的多!”
......
路的尽头有一点亮光。
楚渊向前走去,心里有些紧张,不知道是什么在等待着他。
脚下传来一丝暖风。
楚渊低头,才发现,地面上是数不清的黑潮鼠,它们很安静,将头低低地俯了下去,似乎在朝拜着什么。
它们一致地指向那道亮光。
每当楚渊向前走一步,它们都会为楚渊让开足够的空间,让楚渊走过去。
鼠群在他面前分开,又在他身后合拢。
它们膜拜着前方,同时也膜拜着楚渊。
脑海中响起了杂音,让楚渊有些头疼,越往前走,杂音越响。
“主人,主人!”杂音消失,滴滴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条路也走到了尽头。
楚渊的面前是一个房间,门早已被破坏,此时此刻正倒在地上被黑潮鼠掩盖着。
地面微微震动,整座绿河监狱猛然向下凹陷了几厘米,更多的黑潮鼠从周遭的土地里钻出,将绿河监狱团团包围。
直升机从上空掠过,往日的监狱如今变为一座黑色的死亡之地。
“滴滴。”楚渊惊喜道。
“我与您之间的联系被封锁了,任凭我怎么与您联络也没用,可是刚刚,不知道为什么,封锁被解开了......”
楚渊走进了房间内,数台监控屏幕包围了他,有些监控早已被破坏,变成了花屏,随着楚渊走进,这些屏幕里播放的内容一同变成雪花。
“这里是监控室?”楚渊怀疑道。
正中央,是一把椅子,椅子上似乎坐着一个人,此时正背对着他。
监控室同样挤满了黑潮鼠。
有些黑潮鼠正用两条腿站在椅子的把手上,不停地嗅着。
楚渊壮着胆子将椅子转向了他,,一副带血的骷髅怀中正抱着一个兽笼,兽笼内,一只黑潮鼠奄奄一息。
位于囚犯胸口处的标识上写着卡蒙。
看来是卡蒙逃到了这里,结果被黑潮鼠吃掉了。
又或者是卡蒙故意为之,要的就是整座监狱为他陪葬?
为了所谓的圣灵净化大地?
“主人,这只黑潮鼠的生命体征很弱。”滴滴提醒道。
就在这时,所有的黑潮鼠都站了起来,朝楚渊吱吱叫着,再俯下身子,钢针般倒立起的毛发,此时也柔软地耷了下去。
这次朝拜的,不是笼中的黑潮鼠,而是楚渊。
而那只黑潮鼠勉强睁开了眼睛,楚渊感受到了,如洪水一般的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