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会？”

    白歌的素手在辛亦眼睛前挥了挥，他脑子看上去没有毛病啊，怎么会提出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来。她和他才认识两天啊，约会不是情侣之间才干的事么。

    “白歌小姐，你有多长时间没有给自己放假了？此约会非彼约会，虽说两者都可以增进感情，但我只是想邀请你一起放松放松而已。”

    理论上，联盟暗线调查员的假期是根据表面那份工作来的。以白歌举例，在上级没有指派任务且她自己毫无发现时，她就是周一到周五在网吧上白班的网管，她可以自由支配自己的周末，但白歌几乎从未休息过。

    她只要一有空余的时间，就要进入联盟调查局的档案库里查找资料，有时一查就是一整天。

    对白歌来说，在发掘真相的道路上，她哪怕停留一刻，也是对父母和自己的辜负。

    “古语云，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总是盯着一处看，反倒会压迫自己的神经，偶尔也要把目光放到别处去。”

    辛亦又换了好几套说词，白歌的脸上明显出现动摇的神色，也许似乎好像大概差不多可能，她真的需要稍微放松一下身心？

    事实证明，女人化妆真的是一件非常消磨时间的事。即使是白歌这样绝大部分时间都不打扮自己的女人，在梳妆台一坐就是一个钟头。

    衣食住行，衣服排在第一位，既然到达江南市最繁华地段，第七区，那就不能不去商业街给自己置换身好看点的行头了。

    白歌上一次逛规模如此大的商场还是在十年前，那时她的父母尚在人世。各式华丽的衣裙看的她眼花缭乱，她承认自己心动了。

    一万八千八百八十八信用点，昂贵的价格直接将白歌劝退。她的工资并不高，父母倒是留下一笔不菲的遗产，但全部被她用来购买有关当年那次任务的情报去了。白歌现在全身的家当加起来也才十万上下，这还是她省吃俭用攒下来准备买房子的。说到房子，最近江南市的房价又有所上涨，她存钱的速度好像已经快赶不上了。

    “喜欢的话，就试穿一下，买不起也能过过瘾不是。”

    人靠衣装马靠鞍，精致的妆容和靓丽的裙子，再加上白歌自身本就不俗的气质和相貌，她走出试衣间的一瞬间，辛亦的心跳加速了几分，马上又趋于平缓，他收回之前的话，他见过的所有女性里面，白歌是第五个能够让他怦然心动的，她一点也不比苏小小、苏云烟、上官颖海以及姜零露差。

    少一分飒爽，多一丝恬静，这一条裙子真的非常适合白歌，奈何她的钱包真的不允许她买下来。

    “不用去试衣间，我钱都已经付完了，就当做是送给白歌小姐的见面礼。”

    那可不行，辛亦看上去也不像是有钱人的样子，怎么能让他破费呢，她马上把钱转给他。

    什么叫做不像是有钱人，两天前辛亦确实不富裕，但他昨晚成功向戴局长申请了一笔任务资金，数额巨大，足足两百万。

    挪用公款，哪怕是一信用点，在联盟都是三年起步，人心不足蛇吞象，这一次是两百万，下一次可能就是两千万，两个亿，她可不能为了一己私欲眼睁睁地看着辛亦一步步走入深渊中。

    辛亦不以为意，名义上是任务资金，实际上是戴局长给他的私人赞助，只管放心花，要有人来查，他头顶上还有威廉元帅罩着呢。

    不行就是不行，白歌对这种事情深恶痛绝，她宁可花掉自己两成的财产也不愿意去使用灰色收入，即使没有人会去追究。

    裙子都当作礼物送出去了，绝不能退。辛亦眼珠子一转，换了个说法，结账用的钱，是他自己的，不信你看，他的账户上有两百多万，戴局长那两百万还原封不动在那里，账户余额低于两百万之前，花的钱全都是自己的。

    “我会盯着你的。”

    得亏辛亦留了个心眼，三百万说成两百万，不然以白歌倔强的性格，辛亦还真拗不过她。

    比起白歌的犹犹豫豫，辛亦买起新衣服来果断许多，刷刷刷，只管刷，反正钱不是自己挣的，他也不心疼。

    接下来就是吃喝玩乐，一样也不能落下。

    美食与美人不可辜负一向是辛亦的原则，遗憾的是玄天世界拥有像灵兽肉这样的上好原材料，却可以没有与之相匹配用来调味的佐料，所以辛亦的口腹之欲一直无法满足。他必须考虑这是不是他今生最后一次踏足科技文明，不论大饭店还是小馆子，他今天要通通吃个遍。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除了这三个，其他全部上一份。”

    个，十，百，千，光看富丽堂皇的装饰白歌就知道这家饭店不便宜，但动辄上千的菜品令她不禁在心里捏了一把冷汗。她不可能心安理得接受辛亦的赠礼，本来她是打算以这一顿午饭为回礼，可按照辛亦这个点法，把她卖了也不够买单的啊。

    “白歌小姐，不要在意信用点，钱没了可以再挣，做人嘛，最重要的是开心，今天出来是愉悦身心的，愁眉苦脸的都对不起你精心化的妆。”

    辛亦把自己的公民信息手环塞到白歌的手里，疯狂的消费也是有效的放松方式之一，反正由他买单，白歌为何不尝试一下呢。

    珍珠项链，买，名牌包包，买，高跟鞋，买！

    白歌确实舒坦了许多，但是当她注意到余额还剩下两百万零五百时，她幡然醒悟。白歌啊白歌，你怎么可以如此的堕落，还要不要找寻真相啦，万一养成了这样大手大脚花钱的习惯，以后恐怕只有负债累累的份。她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好像也没提多少东西，再心虚地瞅一眼辛亦，他身上挂满了购物袋。

    现在才下午两点钟，难道他们的“约会”就要到此结束了？

    辛亦笑了笑，前面的几十上百万不过是对情绪的一种发泄，剩余的五百块带来的将是真正的快乐。不过在此之前，得先把买的东西放一放，一直在他身上挂着也不是个事。

    “两张成人票，谢谢。”

    “一共二百五十六信用点。”

    简单的对话过后，辛亦拿到了门票，游乐园对初高中生来说可能幼稚，但对二十岁的年轻人来说正正好，尤其白歌这种童年不是太完整的人。

    或许是因为周末，游乐园里的人不少，大多是爸妈带着小孩子一家人来游玩，也有不少成双成对的情侣手牵着手走在一起。这样就显得辛亦和白歌稍许尴尬，他们二人虽已消除隔阂，但远没有其他游客之间来的那么亲密。

    白歌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来游乐园是在她八岁那年，尽管离现在已有些久远，她仍旧凭借着自己模糊的记忆，想要重走一遍儿时游玩的路线。只不过，这一次陪在她身边的，不是她的父母，而是辛亦。

    记忆中的路走到尽头，恰好遇到一个八岁左右的小女孩在地上打滚和父母置气，不嘛，不嘛，我就要吃冰淇淋。

    原本情绪就已有些不稳定的白歌霎时间泪如雨下，她在小女孩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曾经的她也是这样的天真无邪，也可以尽情地向爸妈撒娇。

    辛亦骗人，说好的快乐哪里去了，只有她对过往的怀念以及心酸而已。

    白歌的抽泣声似乎影响到了那个小女孩，她问道，大姐姐也是因为没有冰淇淋才哭吗，如果是的话，她可以把自己的冰淇淋分给她一半哦。白歌愣了一下，她连忙擦去脸上的泪水，不是哦，大姐姐是因为……

    “大姐姐就是因为没有冰淇淋吃才哭的，不过哥哥我现在给她买回来了。喽，五十信用点一个，可要快点吃，别等它化了。”

    在小女孩眼里，吃不到冰淇淋就是她最值得哭泣的事，即便如此，她也愿意分给白歌这个素不相识的大姐姐一半，那么在白歌眼里值得为之落泪的事，是否也能放下呢。

    当年白歌的父母并没有给她买冰淇淋，因为她当时有蛀牙。现在，迟来了十二年的冰淇淋入嘴，解开了她的心结。放下，不代表遗忘，真相她依旧会追查下去，但是，她会像辛亦说的那样，为自己而活。

    摩天轮，白歌最向往的游乐设施，小时候爸妈以年龄不够拒绝了她，她还怄气说等长大了自己去坐，不带上他们。现在一想，自己真是傻到家了。

    落日的余晖洒下，“约会”接近尾声，唯一的问题是辛亦和白歌的晚饭尚且没有着落。剩下一百四十四信用点，辛亦买点菜自己做饭绰绰有余。

    “菜上齐啦，动筷子吧。”

    尽管辛亦已有十六年没有进过厨房，他的手艺比起当年只有过而无不及，毕竟是修行者，对细节的把控远比以前到位。

    怎么白歌泪眼又快出来了，辛亦这一回是真摸不着头脑，好吃到哭不至于吧。

    没事，她确实太过于激动，她已经习惯了自己做饭，突然有人为她准备一顿大餐，有点不适应。

    白歌有些好奇，辛亦是有在厨师学校学习过嘛，为什么做出的饭菜这么好吃。

    “那倒也没有，只不过我从小在孤儿院生活，院里做饭的师傅会教我们，因为长大后一切可就得靠自己了。”

    白歌吃饭的动作戛然而止，原来辛亦也失去了双亲，甚至比她的身世还要凄惨一些，至少她拥有十年美好的童年。

    “抱歉。”

    “没关系的，我们也算同是天涯沦落人。”

    白歌不得不声明一下，辛亦所说的真正的快乐一直都没有出现哦。

    “是吗，我刚才明明看见白歌小姐有笑。”

    “哪有。”

    “我录着相呢。”

    白歌呆若木鸡，快删掉啊！

    两人打闹间，白歌已不经意间露出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