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空中的风变得越来越冷，树叶由绿转黄开始随风舞动，杨三郎带着杨归出门的次数开始增多起来。每天晚上天还没黑时爷俩个就出门去，杨三郎拎着大斧子，杨归拿着一捆绳子。一个砍下树上的枝枝叉叉，一个就用绳子捆成大大的两捆，然后父子俩个在黑夜中一起背回去。毕竟冬天如果没有足够的取暖材料还是相当难熬的。

    随着秋冬季节的来临，杨归去学堂的时间就越来越少了。这个年龄的穷人家的孩子已经开始逐渐的分担家务，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清晨，杨归和娘及姐姐一起去镇中，娘和姐姐去木材行做缝补的活计，杨归则去旁边的脚行和几个差不多大的孩子放牲口。脚行的两个年龄大点要离开了，一个已经约了米行，年后就去当学徒；另一个则要加入木材行，毕竟工钱差的比较多。杨归现在和一个年龄差不多，叫大牛的孩子看着羊，牛和马是大虎二虎两兄弟与刘二楞三个人管，这几个人的父亲和杨三郎是一起在木材行做工。大虎哥俩姓王，和刘二楞年龄相仿，比杨归大两三岁的样子，几个人长的比较高一些，所以他们照看大牲口。杨归和大牛属于实习期，工钱极少，但是羊容易看管，只要不走丢就行啦。早晨几个人把牲口赶到山坡上的树林旁边。大虎他们还需要溜马，大牛喜欢躺树下乘凉，而杨归则在林中蹲马步，练习踢树桩，用胳膊轮番击打树干。大牛开始时好奇的和他一起练了几天，然后就不理他了，自己折腾自己在他看来是傻子做的事，大虎他们不愿意和小孩子一起玩。杨归以成年人的心态也实在是不想和他们在一起，所以每天都咬牙完成自己规定的练习次数。

    事情都是看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坚持下去就更难。练习气力相对容易一些，踢树桩、铁背靠、铁臂功就要难熬了。开始的时候，胳膊肿，后背痛，脚都不敢沾地。功夫功夫，都是依靠时间磨出来的，练武不练功，到老一场空。而且杨归把家里的斧头拿来，找到两棵合适的树，扒了一半的树皮，这样一来树死不了，二来练起来磨损小。大牛看着他每天光着上身对着树桩又打又撞，很是觉得好笑，为此还特意把大虎他们三个叫过来，看杨归肿起来的胳膊和红通通的后背。“狗儿，你天天这么练身上不疼吗？”大虎看到杨归的伤不由的问道。

    “疼啊”

    “疼你还天天这么练，为啥啊？”

    “为了以后不会被人欺负”

    “你练这个有什么用啊，能打过别人吗？”

    “当然能，不然练着干嘛”

    大虎几个人面面相觑……

    也许是每天骑马溜马太乏味，也许是几个半大孩子的精力过于旺盛，大虎几个人也慢慢的加入进来。

    每天下午放牧回来的时候，照例是要等女人们来收活。杨归等娘和姐姐收上来衣服，然后和姐姐一起把衣服抱回家。大虎二虎和二楞也是如此。只有大牛不同，他的娘在杂货行，他每天都是和他爹一起回去。扛脚们一般都是几个人组成一个小团体，一起伐树，一起拉回来。常年固定的扛脚每十天结算一次工钱，打短工的基本是三天一结账。女人们就是等打短工的扛脚，他们会把磨破的皮衣，皮肩甲交给织娘缝补，第二天早上再继续穿上干活。

    这天杨归和大虎几个赶着牲口回来时，远远的就看到木材行门前一堆人围在一起大声的说着什么。走近了发现人堆中间有几个女人在争吵着什么，旁边围了不少扛脚在看热闹。原来是二楞娘在和另一个女人争吵，旁边杨三娘子和杨妮以及几个女人在劝二楞娘，另一边也有几个女人在劝架。

    “王哥的衣服是先交给我来缝补的，你非要拿过去补，哪有这样的理”

    “王哥的衣服一直是我在缝补的，什么时候轮到你了”

    “你都接了两个活了，你能干完吗，不能坏了良心糊弄人”

    “呸，王哥的衣服一直是我补的，什么时候糊弄过，王哥你来说说我糊弄过吗？”

    “什么叫一直是你给补，王哥归你管了吗？怎么就不能用别人补，你有啥特殊啊”

    “你个浪蹄子，自己找不到活就抢别人的活，找不到活你可以去伺候男人啊”

    ……

    两张涨红的脸，同样高昂的语调，双方的手指都要怼到对方的脸上了……

    眼看着文斗逐渐向武斗的方向发展，杨归几个人赶紧钻进人群。二楞护在他娘的身前，一把打开对方的手指，大声的咆哮“干什么，你要干什么”对面人群中立即站出来几个差不多大的孩子拉扯二楞，杨归几人立即扭住对面的孩子，双方撕扯在一起。

    “住手，大庭广众之下聚众喧哗，要造反吗？”木材行里走出一人大喝到，所有人不由的闻声望去，木材行里走出之人大约三十岁左右，身材魁梧，略黑的脸庞，左脸颊上一道疤痕更是增添了几分凶相。肩宽背厚，穿着一件制式的长袍，腰间系着一条四指宽的大带，右肋下挂着一把带着刀鞘的腰刀。后面跟着两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穿着上下分身的制式服装，同样是系着带子，挂着腰刀。

    正在争吵的女人看见来人都闭上了嘴巴，“是捕头柴君宝”扛脚中有认识的低声告诫着新来的人，大家自觉的给来人让出一条通道，只有几个男孩还在互相撕扯着不停手。“让你们停手，让你们停手，听不懂吗？”两个跟随的年轻人大步走过来，一边扬起手。杨归一面和对面的男孩拉扯，一面用眼睛瞄着几个人。他发现来人对着他们过来了，急忙用力抓住男孩的手腕猛一别，对面的男孩吃疼身子向下一弯，抓着杨归衣服的手不由自主的松开了。杨归趁势一推，和他拉扯的男孩一下子跌倒在地上，吃了一嘴土，杨归一转身钻到几个女人的身后。其余几个正拉扯的男孩忽然一人挨了一记大脖拐，抬头看见是两个穿着制服的公差，不由得悻悻的放开手。

    “你们怎么回事？”

    “柴头，她抢我的活”

    “不要脸，明明是你抢我的活”

    “都闭嘴，把衣服拿过来”接过两个女人争抢的衣服，看了一下周围的扛脚

    “是谁的衣服”

    “是我的，大人”一个年轻的扛脚小心翼翼的回答到

    “你最先把衣服交给谁了”

    “大人，我交给了刘家嫂子”

    柴捕头随手把衣服扔给二楞娘“这是你的活”然后一指那个年轻的扛脚“一个活故意让两个人干，挑起织娘之间的争端，你居心何在？”

    “大人不是啊，我没有……”

    “还敢狡辩，是不是你先让她做的”“是”“后来又让别人来做，是不是你说的”“可是我们相熟……”“闭嘴，你不知道诚信吗？分明是故意想挑起事端，包藏祸心，掌嘴”身后的跟随上前就是一个大嘴巴，啪的一声年轻扛脚的脸上留下五个手印，年轻扛脚捂着脸不敢言语了。“这件衣服所需缝补钱数是多少”

    “两文，大人”二楞娘回答

    “你再拿两文，给另一个织娘，今日事不在追究，否则关上你几天，治你扰乱治安之罪，你服是不服”

    “我服，小人知错了”年轻扛脚苦着脸回答。

    “都散了，以后不许生事。再有一个活许给两家的，加倍处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