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定襄军北卫营
人类拥有强大的环境适应力,他们会根据实际所面对的困境做出相应的改变。
二十一世纪,水上民族莫肯人,自幼就会被戳破耳膜,长期于海洋中的他们,在身体形态上,也有着相应的进化。
他们的胸腔比例,远远超越其他的民族。
定襄的骑兵长期面对突厥,自然而然的成为了专业化的骑卒兵种。
在大梁的财富背书下,他们装备了适合骑兵作战的甲胄。
手中使用的大多是长矛,马刀。有条件的可自行装备马槊。
人人身覆长弓,马跨箭壶,这是王柱国的王牌部队,定襄军北卫营。
精锐的骑兵必然拥有骑射能力,这会使得他们的打击空间扩大,打击手段多样化,进而适应更复杂的战争环境。
王佑宁的这支骑兵显然就是一支精锐。
三千铁骑的气势,不在上官虎的徐州近万人之下。
李泰、李兴等三人,再次受到了暴击。
远处,有一名武将,此人身覆制式梁甲,手中是一杆巨型长枪。
竟然同上官虎打得难舍难分,虽然他们看出,此二人不是在拼命。
只是,震耳欲聋的金戈之声,掀起滚滚气浪的战场,显然双方的实力是相当的。
本以为,上官虎这样的应该是没有对手了,谁料,今日一次见到两个这种级别的猛将。
“王老狗,你tm鼻子挺灵啊。”
“嘿嘿!彼此彼此,上官兄。你打劫也就算了,还残害忠良,说不过去吧。”
“残害忠良?是昌帝老儿的,还是你王柱国的?李云此子飞扬跋扈,你王柱国可压不住!”
“是不是我的有什么关系?只要不是你上官柱国的就行。”
“王佑宁,你他娘的别太过分。真以为老子斩不了你。”
“哈哈哈,上官兄,王某不否认,你的武艺是比某强那么一点点,但是不多。杀我,可不容易啊。何况,你这短腿怪,上了马,行不行哦。今日刀如此软,连夜赶路,是辛苦了?还是老了?”
上官虎:“……”
双方不仅仅在物理上进行搏杀,精神攻击也没停过。
上官虎的苍天怒确实威力巨大,可王佑宁已和他数次交手,彼此熟悉。
习武者,最忌讳招数被人识透,这样很难形成击杀。
且,镔铁大枪在马上的威力,确实比步战强,上官虎稍占优势,却难以击垮王佑宁。
双方你来我往,打了整整半个时辰。
上官虎失去了耐心,一声怒吼,猛然发力,震开北地神枪。
“行了,王老狗,你就说到底多少?”
上官虎知道,今天是不给不行了,徐州军虽然比定襄多出了几千人,可真打起来,北卫营可是名震整个北疆的精锐,甚至在大突厥国,都是鼎鼎大名,徐州军优势不大。
更重要的是,他要灭了王佑宁的北卫营,昌帝无论如何也不会放过他,这等同于造反,现在上官虎还没有这个实力。
再者,李云的二千兵力,也是精锐,若不能形成战力碾压,不一定能处理。
“所有物资,你我兄弟,也不多说,一人一半。”王佑宁淡然道。
“你tm想什么?浑部是我西线的地盘,你越界了?懂否,最多给你一成。”
“一成?那你我还是打出胜负再谈。我可告诉你啊,曹公公可在赶来的路上。晚了,你就啥也没了。”
王佑宁的心情特别好,就像别人辛苦谋划,自己却轻易捡了他人的果实,那种感觉非常美妙。
可李云心情特别糟糕,这些东西都是他李家兵卒用命打下来的。
定襄城里的老爷兵,一个个躲在城防里烤火,此刻却再分刮他的战利品。
更恨的是,定襄里的人连跟他这个原主商量的意思都没有。
李家兵卒同样非常愤怒,一则梁军竟然攻击他们,二则自家的处境目前看上去并乐观。
他们怒目而视,梁国官军,在他们眼里就是抢劫的强盗。
时间,在不经意间,飞速流逝。
当太阳渐渐失去他的光芒时,王佑宁同上官虎基本已经协商完毕。
双方四六开,王佑宁拿走浑部财物的四成,并在上官虎的报捷奏书盖上大印。
这个印非常关键,这等同于定襄军承认上官虎的功绩,就是皇帝也无法翻案。
曹公公什么也没拿到,气急败坏的辱骂上官和王。
在看了奏报后,便不在言语。
带着十几个小太监,头也不回的打马离开,这期间,都未曾看一眼李家兵卒。
他们仿佛理所当然,剥夺了李云的财富,分刮了李云的战功。
奴隶被折成了银两,王佑宁全部要,他们将去定襄,从事徭役。
这样的便宜人工,是很好的战略资源。能不能活着,就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了。
在大梁,他们的户籍已经被注销了,严格意义上说,他们是死人。
死人怎么能救回去呢?谁来安排田地,谁来管理,谁来出资安置他们的家业。不要给大家找麻烦好不好!
甚至,他们可能比在突厥部落更惨,突厥人至少要他们放牧,总没见过哪个牧民饿死牧羊犬,而定襄里的官员,就不好说了。
期间李云提出建议,希望用上官虎需要的军阵,来换取奴隶,上官虎几乎同意,可了然拒绝了,他不会给李云任何壮大的机会。
王佑宁来了,这个自诩仁义的君子,他不允许上官虎杀李云,有他在,了然屠戮李家的计划算是落空了。
可仅仅是保李云一命,其他的,王佑宁也认为,李云不配同他们商议,李云只不过是个大一点的庶民,有什么资格同高高在上的柱国们谈条件。
三个营地,李家兵卒暂时被安排在了西北的小营房,这里环境拥挤,远远比不上已经收拾好的浑部主营。
牛蛙、李保等人怒不可遏,可惜,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能保命,已经是一个不错的结果了。
牛是珍贵的牲畜,尽管草原的牛,不一定能耕田,可上官虎和王柱国还是争的头破血流,双方差点又干上了。
最终,牛五五分,羊三七分,财富全部四六。
当着李家的面,他们赶着长长的队伍,离开浑部。
王佑宁走的时候,来见了一趟李云,同上官虎一样,他也希望李云为他效力。
可惜,李云拒绝了。
王柱国不高兴,草草的喝茶,目露鄙夷,仿佛在讥笑李云不识抬举。
离开的时候,李云依旧表示了感谢。
尽管王佑宁一样是不怀好意而来,可这个人至少是有底线的。
他没有要杀李云,并客观上说,救了李家一命,这个恩情是要记得。
李云将一个琉璃杯给了他,说是浑部的至宝。
并感慨边境士卒之苦,即兴赋诗一首。
葡萄美酒夜光杯,
欲饮琵琶马上催,
醉卧沙场君莫笑,
古来征战几人回。
王佑宁细细品味后,欣然大笑,此中之人,说的不就自己嘛。
当即收好这珍贵的夜光杯。
并将在屋里来回踱步后,最终,将一千只羊给了李云。
本来他想给奴隶,李氏人丁单薄,急缺此物。
可门阀之间有门阀的规矩。
上官虎已经明确表示,不能给李家人口了。王佑宁若是对着干,这是彻底侮辱上官虎的行为。
双方毕竟是定襄里的将领,总体上还是要保持住脸面,至于两人之间动手,更多是一种武人之间的话语。
王佑宁也只会同旗鼓相当之人打斗,武艺没达到这个档次的人,他不屑于动手。
他们之间只是小摩擦,强者才会顾及对方的态度,弱者不配拥有尊严。
“葡萄美酒夜光杯……,……几人回。哈哈。”
……
王佑宁一路骑马,一路高歌,就连平日里喝的杜康,此刻在夜光杯里喝下,似乎也更香了。
很久之后,上官虎的物资也基本装车完毕,用的还是李云的马车。
良家子跟上官虎走了,没有一个留下,甚至连之前的李家兵卒,也走了一部分。
徐州给出了正军的待遇,所有头领直接百人将,过去既往不咎,登记成军。
这相当于直接进入了门阀的核心,如此待遇,大部分人无法拒绝。
门阀制下,出现了相当奇葩的现象。
大贵族们对待其直属的农户和佃户给与了很大的权力,他们没有苛捐杂税,只有十五税一的田赋,和部分人丁税。
享有人权,门阀中的败类子侄不得随意杀害,并可以更轻易的读书,且有天赋者,会受到门阀的资助。
甚至因为隶属于那个门阀,在官府可以获得相对公平的判罚,官差不敢过分欺压他们。
这样情况下,门阀自这些利益者中抽取的兵卒,会成为坚实的拥护者。
他们拥有天然优越感,并且能过上相对算是人的生活。
从根本上讲,进入门阀直属,就相对于跨越了一个阶级。
大梁最低层的奴仆和奴籍,良家子同小耕农理论上高于奴仆,实际未必有前者过得好。
门阀直属者,是高于这些底层贱民的,更像西方社会中所谓的公民。
加上门阀掌控舆论、财富、思想,很多底层人,以能成为门阀中人为荣誉。
更不用说,徐州上官柱国,这种顶级的大门阀了。
此种制度下,门阀成为一个又一个的国中之国,他们国中的凝聚力非常强。
他们追随门主,为皇帝做战。博取建功立业的机会。
而佃户和散户、贱民等,虽然生存艰难,水深火热。
可门阀力量是下乡的,没有武器的这些农民,如何杀的过拥有武装力量的地主。
这也是为什么,梁国一百多年,从未发生有规模的农民起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