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阳通往西边的唯一的一条官道上聚集了不少人，其中有过往的商贩，也有赶着牛羊路过的村民，走亲访友的路人……十几名劳役，在几名官兵的监督下，努力疏通被堵塞的道路。

    “下雨山上塌了方，此处官道本就依山而建，现在如何是好，都挖了一日了，还得多久才能疏通”

    “这处条路早就该修缮了，也不知道朝廷每年征收那么高的税收都用到何处去了。明日若还不运到上阳城，就要死透了，家底都得赔进去”鱼贩子叫苦。

    显然鱼贩子的话引起了周围的人共情。

    “我更苦，家中传信说老爹病危，就这几日光景了。我是家中独子，为了营生常年奔波在外，没在父母跟前敬过孝，左赶右赶，想回去给老爹送个终，眼见着快到家门口了。何曾想到，会被堵在路上”中年男子哭诉。

    ……

    楚惊鸿和同行的冠生也在这里滞留了一日。身上带的干粮也分给了老弱妇孺，除了等待也束手无措。

    “惊鸿兄，不然我们从南边绕到去靖州吧”冠生提议，他原本廷尉府的浪荡大公子，年少时和楚惊鸿一同念书，关系算得上发小。因闲着无聊，上赶着跟着楚惊鸿凑热闹。热闹确实看了不少，先是看堂堂永昌侯府的小侯爷找人挖自己故去十几年母亲的坟墓，再看到不苟言笑不近女色的承前司长座被女人拒绝。可谓心满意足的吃了一路大瓜，所以楚要去靖州，他也欣然随行。

    “现在返回从南边绕道得多走三日，起码五日才能到靖州，太慢了”楚观察四周。

    “不然呢，难道还能插上翅膀飞过去?”冠生话音刚落，便觉得大事不妙，只见楚惊鸿已经下马。

    “喂，老兄，你干嘛”

    “弃马，从山上走”楚云淡风轻，下马后径自朝旁边深山走去。

    “你是不是疯了，这可是深山老林啊，别说可能遇见财狼虎豹，晚上连个遮风挡雨的地方都没有……喂，喂……”

    楚惊鸿却不理他，正如司徒流云所说母亲坟墓是空的，侯府每月会固定有一笔钱流到靖州田庄。那么他要知道的答案一定早靖州田庄，这一趟他非去不可。

    冠生拗不过他，劝说无果，自我安慰说不定去靖州有更大的热闹看呢，于是屁颠屁颠的跟了上去。

    走了半日山路，他已经后悔了，这哪里是山路，根本就没有路。楚惊鸿用手里的上穷剑开路，即便二人都有武功傍身，但走来任然十分费力。眼见着已经天黑，冠生又冷又饿，央求着叫楚惊鸿找地方歇脚，明日天亮了再赶路。

    待二人找到一处开阔的地方生火歇脚，冠生已经累的精疲力尽。身上没有一块干的衣料，都被山里潮湿的植被打湿了。他脱下外衣，用木棍支在火堆边烤，一边抱怨“就没见到你这样死脑筋的，死囚越狱逃命都不带这么拼的，还好火升起来了，不然今晚你我都得冻死。真搞不懂你，什么着急的事情，非得这么赶”

    冠生碎碎念，楚惊鸿却不搭理他，坐在火堆旁闭目养神。

    冠生看他这幅样子揍人的心都有了，奈何自己又打不过他。他掏出仅剩的一块肉干时，十分不情愿的分了一半给楚惊鸿。

    “楚惊鸿，你知不知道你这个人有多让人讨厌。你知道同窗们都怎么说你吗，原本要家势有家势，要样貌有样貌，要能力有能力，多少人都羡慕你。可你那不可一世的臭脸和拒人千里的冷漠，不近人情的处事方式。真的很欠揍”

    “别人怎么看，我不在乎”楚闭着眼睛回了一句。

    “你这臭脾气，就不能稍微收敛一点?树敌太多，容易站得越高，摔得越疼。我把你当朋友，才跟你说这些”冠生说着把湿衣服翻了翻。

    “既然我这么讨厌，你还跟着我”

    “其实你也没他们说的那么坏”冠生浅笑了一下，当然他不会告诉楚。年少一同上学堂时，官宦家的子弟，仗着家里有背景，欺负他这个刚入学的新同窗。那时其父刚升到上阳城做廷尉，在同窗眼里不过是个从偏远地方回京的一个乡野土包子。只有楚惊鸿替他出头解围，还告诉他，被人打了就打回去。

    “我就是跟来看热闹的，最好别让我失望。你的衣服也湿了，也脱下来烤烤吧”冠生提醒他。

    楚惊鸿睁开眼，看着燃烧的火堆，此情此景，恍惚中竟想起从漠北回上阳被追杀时，和司徒流云在破庙生火躲杀手的情形。那时她一直叫自己冰块脸，面对比自己强悍的杀手，她明明可以自己逃命，却拼尽全力护他周全。不觉脸色露出了淡淡的笑容，极难察觉。

    即便是一丝骤然即逝笑容，却没逃过冠生的法眼。“你竟然笑了，我就说感觉你和从前哪里不一样了，似乎没那么讨厌了，变得有那么点人情味了”。

    “闭嘴，睡觉，明早赶路”楚惊鸿没有继续话题，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冷漠。

    屋漏偏逢连夜雨，原本指望第二天天气晴朗，起码不是大雨滂沱。好容易翻过一座大山，走到大路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路上连个形容，马车都没遇上，二人早已淋成了落汤鸡。

    “我是做了什么孽”冠生早已没了风流倜傥的俊美样，此刻衣服湿透了不说，早已被山上的树枝丫挂得破破烂烂，楚惊鸿也好不到哪里去。

    “走不动了，走不动了，此时此刻若有一辆马车，车上下来一位神仙姐姐，肯让冠某搭一程，冠某定会以身相许。

    “若下来个胡子大汉，你当如何”楚惊鸿似乎习惯了冠生的碎碎念和无厘头，忍不住调侃了他一句。

    “这条路这么颠簸，你见过哪个胡子大汉坐马车的，乘马车的定是哪家小女娘”冠生不服气反驳。

    “马……马车来了”说话间竟然真的有一辆马车从后方驶来。冠生不太相信自己的眼睛，确认没有看错，激动得差点跳起来。

    马车慢慢靠近，隐约看见是一个娇小的身躯戴着一顶斗笠驾车驶来。

    还没等二人开口，马车竟然稳稳停在了楚二人身边。

    斗笠下的脸楚惊鸿再熟悉不过，冠生也认出了来人，有些不可思议道“是你，客栈里的美女”

    “愣着干嘛，上车”流云招呼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