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家左护法当真令人吃惊。不才奉掩日大人之命，前来邀请左护法。”竹林中的玄衣男子慢步走出，神色中的震惊之色转瞬即逝。

    “邀请？”易经负于身后的双手手腕微微翻转，十指随之轻轻拨动，数十片竹叶顿时疾射而出，漫无目的似的飞跃虚空。

    乾杀绷紧了浑身的每一根弦，眼角余光打量着宅院上方被飞驰竹叶一分为二并裹挟至脚下的数十只蜜蜂残躯。

    “呵～”易经冷笑一声，说道：“这是你愚蠢的自作主张？还是掩日自以为是的目中无人？”

    “掩日大人……”乾杀紧握剑柄的手掌青筋暴起，丝毫不怯相隔数尺的少年背后一瞬出现的硕大血骷髅。

    “滚吧！今日我没心情与你废话，更没有拍死一只苍蝇的心情。罗网想要缓和与阴阳家的关系，先将转魄和灭魂的脑袋奉来再说。”易经摆手道。

    转身摆手的刹那，背后血骷髅猛然前扑，乾杀抬起后撤的脚步还未落地，血骷髅已没过其身躯消散。

    弄玉和魏纤纤是看不懂也不了解骷髅血手印，亦步亦趋的跟上了少年的步伐；可易经对于自己的攻击有着十足的自信和精确的了解。

    亲身感受它的威力的乾杀最是清楚，内力失控肆意冲撞，经脉逆行，可令人萌生强悍至极的求死欲望的难熬之痛维持足足半炷香的时间；直叫乾杀大汗淋漓、瘫软在地，怀疑自己是否为少年的一合之敌。

    “掩日！”易经慵懒倚靠在正房门框上，抬头望着那一轮明月，失神呢喃；用来窥探宅院外跌跌撞撞离开的乾杀心思而施展的无思无虑，无意中窥得了弄玉和魏纤纤目睹自己施展阴阳术的场景后渴望实力的心。

    第二天，清晨。

    易经起床出房门时二女已在庭院修炼了半个时辰，“欲速则不达。下山吃饭。”

    说着径直向宅院外走出，怔神瞬息的弄玉和魏纤纤紧走几步赶上少年的步伐，落后其半个身子相随于左右。

    “阴阳合手印……万叶飞花流……”易经从山顶到山脚的盏茶时间，给二女点出了自己察觉到的她们修炼中的误区，提点了几句她们所修炼的阴阳术的要点。

    午时、傍晚也是如此。

    每日一日三餐上下山的时候，给予二女恰到好处的点拨，其它时间全神贯注于自己的修炼或拜读百家书籍，压根就不管二女在干什么。

    呃……世人是一日两餐那是他们自己的事，可易经，只要条件允许，必须得是一日三餐。

    这般平静的生活，只过了短短两旬。

    “你们各自修炼的阴阳术到了一个临界点，若是想要再进一步，单凭勤修苦练绝对踏入不到新的层次。”

    这日，午时下山就餐时，易经给苦恼潜修两天没有点滴进步的弄玉和魏纤纤第二次说及此事，颇为讶异二女的天赋。

    至于他含蓄的言语真正的意味两女自然明了，第一次的时候他说的很直白；但是，两人跨不过自己心中的那道槛，没有丁点动作。

    不止是阴阳术，百家的功法武技每抵达一个界限或是说突破到下一个境界，都需要相应的心境和认知。

    就像是墨家十重墨经，若没有与之相匹配的心性，根本就没有强行突破的可能。

    乾坤无极，大道阴阳。孤阳不生，孤阴不长。修炼阴阳术的人，想要成为长老，都要找到与自己相对的另一方，突破生命中的节点。

    原本应为少司命的小衣，亲手终结了哥哥小灵的性命，才将万叶飞花流修炼到了足以切金断玉的层次。

    易经深研阴阳家一万零八百门阴阳术且修炼了不少，对于个中诀窍，了然于心；并没有给弄玉和魏纤纤去杀她们最重要的人突破阴阳术的指点和建议。

    他的指点，可以说对，也可以说错。

    错在他误导弄玉和魏纤纤过早的去明确初心，没有走阴阳家一直以来用生命节点之人的性命快速完成突破晋升的捷径。

    对在他理解东皇太一为什么将二女交由自己指导的深意。

    他本不存在于这个时空，命数不定，难觅生命节点，也未杀节点之人，阴阳术却进步飞快。

    弄玉和魏纤纤有生命节点之人，可是她们两个日后都为了自己的节点之人付出了生命。

    走阴阳家一直以来的修炼之路，未必行得通。

    更重要的一点，是阴阳家脱离道家自成一派，追求天人极限；虽然创出了很多威力巨大的招术，但却是剑走偏锋；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阴阳家的修炼之路，是错的。

    “大人，我想试试上策。”弄玉咬牙道。

    魏纤纤沉吟道：“我也想试试。”

    易经微微颔首，右掌正对虚空拍出，一个由内力构筑、近乎实质的蓝黄两色的阴阳图诞生，道道蓝色气流向竹林深处爆射而去。

    弄玉和魏纤纤各自紧追着一道气流，双手掐诀做施术准备；少顷，便与蓝色气流消散尽头站立的一人相对。

    双方皆迟疑了片刻，方才开始攻击对方。

    二女的此时的对手，正是罗网杀手。

    自乾杀被他打伤四天后，宅院附近的广袤竹林中便来了数十名罗网杀手。

    在确保造纸工序不会为罗网刺探得知、六百名弟子不会为罗网刺杀的前提下，易经一直留着这些杀手。

    为的，就是此时。

    他给弄玉和魏纤纤的建议有三，下策是游历天下，见证无数生离死别；中策是寻找熟悉之人，见证他们的生死存亡；上策是亲手塑造死亡，清晰认知何为生、何为死。

    追求天人极限的阴阳家的诸多阴阳术，没有一门从开始修炼到登峰造极途中，能绕开“生死”这人生核心要点。

    每门阴阳术对“生死”的感悟要求又各不相同，不一定非要杀人；否则，阴阳家的人岂不是个个都是杀人狂魔。

    易经静等了两盏茶时间，面色苍白的弄玉和魏纤纤相伴归来，竹林中多了二十四罗网绝字级杀手的尸体。

    他肯定不会让二女现在就去和地字级乃至于杀字级杀手厮杀，绝字级，还得是绝字三等，撑死了也就是绝字二等。

    万事开头难，最难的从零到一完成，之后的一到二、二到三、……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隔三差五前来的罗网杀手，悉数成为了弄玉和魏纤纤的磨刀石。

    二女终究是阴阳家的长老，即便不会蜕变为逝去的大司命和原本的少司命那般令人闻风丧胆的死亡使者；但手上沾染血腥，必不可少。

    四月初。

    弄玉和魏纤纤磨砺了数日，将仅会的一门阴阳术突破了新的层次。

    易经便带着两人来到了罗生堂。

    不是他教不了二人火木派系的阴阳术，只是他拿捏不准哪门阴阳术最适合她们，所以领她们到罗生堂自行参悟。

    “吱呀……”

    推开厚重的殿门，一只脚踏上琉璃路面，易经楞了一会，继续迈步向内走去。

    “东皇阁下！”弄玉和魏纤纤给上首台阶站立的黑袍人影见礼。

    易经暗暗皱眉，盯着看起来好像一下子老了十岁的楚南公，沉默不语。

    “小子，来。”楚南公缓缓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