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她再三否认内心深处的真正想法，受每每执行任务时必定会有人死亡的影响，目睹生死离别的场景几乎皆是持以冷却麻木的心态；但见证毒鸷果决利落的赴死之为，心海仍有道道涟漪微微荡漾。

    静观青雀为二人合闭眼帘，又不由得联想到了罗网的冷血作为，使得涟漪再甚几分。

    当年，罗网上一任黑白玄翦双剑持有者的天字一等杀手，命令下属坤婆执行某个刺杀任务遭拒后挟持了坤婆三岁的儿子作为警告。

    忽略或是不知何为母爱的上任玄翦，低估了坤婆为人母的刚强；刚愎自用的认为不断哀求、诉说悔意的坤婆当真深深铭记且恐惧身处罗网不得抗逆的铁则，心神懈怠之际中了坤婆的暗招，毒发身死之前击杀了坤婆。

    听见动静的那位大人赶到之后便获悉了坤婆儿子竟然拥有吸收他人人格和能力为己所用的能力，安排人将其送至乡野成长些许年月，待到总角之年再收归罗网大力培养。

    而上任玄翦的死亡在那位大人眼中，与一名最低级别甚至是未曾通过训练的预备杀手的死，别无二致；只短短四旬又两天的时间，黑白玄翦双剑就被那位大人给予了如今的玄翦执掌长达十余年，罗网便也就有了一位新的以剑命名的天子一等杀手。

    了解的过往回忆结束，惊鲵脑海中再度浮生出自己从加入罗网第一天到如今的全部记忆。

    万千思绪闪烁，实则不过是眨巴眼的功夫；见少年负手而立和自己对视，惊鲵一时间不知是该替罗网感到悲哀还是说姬无夜幸运亦或是惋惜少年不变的杀手宿命。

    青雀不知惊鲵极其短暂的时间内有过怎样的遐想，如果知道，只能说罗网当初那位漠视了上一任黑白玄翦持有者的一个天子一等杀手死亡，同样刚愎自用的认为三岁小儿无法留下儿时记忆，意图培养自己为罗网利器的想法，太过可笑。

    据他吸收前身的乾杀灵魂得知，这件事，一直都是其刻骨铭心的记忆。

    他对乾杀和坤婆的过往并不是特别感兴趣，倒也不能这么说，二人灵魂携带的记忆中与罗网有关的一切他都好奇；尤其是好奇那个意图培养自己的疑似为掩日亦或是地位还要高于掩日的那副面孔，究竟属于谁？

    青雀和惊鲵都将自身气势尽皆外放，仿佛是在酝酿最强一击；事实上，各有思量的二人，只是在消磨时间等待玄翦和掩日决出胜负。

    他们两个的战斗，谁都奈何不了对方；惊鲵略胜一筹的实力优势，青雀可以用犹如鬼魅般的速度优势抹除；这样下来，谁都赢不了，谁都支援不了另一场战斗，何不拭目以待呢？

    “铮！”

    一道血红色半圆形剑气和一道白色月牙状剑气的碰撞，好似是拥有无尽魔力一样，诱惑青雀和惊鲵凝眸细观。

    两道剑气刚冲撞到一起，塑造出了胜似剧烈爆炸的景象；刺眼的光晕令人下意识的半眯眼睛。

    玄翦率先从交战核心点倒飞而出，最终止步于牵引马车的马匹头颅两尺多前，其胸口有处十分显眼的伤痕，鲜血像极了汩汩外溢的泉水。

    又过了半息，方才看见掩日急速翻飞倒退的身影，其翻飞过程中半副黑色面具从其面庞掉落的画面，特抓人眼球。

    可惜，掩日没给青雀看清面具下隐藏的真容的机会，连着翻飞七次稳住身形，立马探脚踩踏树梢借力飞速远遁。

    青雀嗤笑一声，观望着惊鲵紧随掩日之后离去的背影。

    在他没有确切依据的猜测中，此时只持有一把白剑的玄翦，应该不是掩日的对手。

    摆在眼前的结果不是一般的好，好的让人不敢相信。

    “交战中忽有所悟，侥幸赢下半招。”玄翦先是宽慰了妻子几句，然后上前干巴巴的用一句话解说了一下战斗最终走向的缘由。

    “保重吧。”青雀转身道，挥手间密密麻麻的青色剑气以别样的韵味和规律冲击地面。

    玄翦对着少年的背影拱手一礼，果断折身，驾驶着马车继续奔行此前规划好的预定路线。

    反观滞留原地的青雀，安葬了毒鸷和黑寡妇之后，不急不缓的踏上了回归新郑的路。

    按理来说，官道附近的民舍或村落，哪怕不是富贵或热闹之景，起码也是规整的遮风避雨之地。

    可一路走来，映入青雀视线的，大多是破败、萧瑟、凄凉的境况。

    坍塌的残垣断壁，荒废的陈年老宅，等等；骇人听闻。

    归根结底，是从未止息罢休的战斗所导致。

    “你们……算了。”青雀快到新郑时，瞅见路边堪称废墟的房屋前两个身着粗布麻衣的孩提，顿住了脚步；开口想要问他们想不想跟自己去新郑，去一个能吃饱饭的地方，因为两人惧怕的目光和躲闪的步伐，选择了最粗暴的方法，以内力震晕了拎走。

    一男一女俩孩子，男孩是弟弟，估摸着有三四岁的样子；女孩是姐姐，看起来就是个六七岁。

    两人没有什么特殊之处，更不具备卓绝天赋，唯一值得一提的，就是再过几年，游学归来的韩非回新郑的途中也遇见了他们姐弟二人，并将自己的烤鱼给了他俩添腹。

    ……

    鬼山血潭。

    血殿。

    青雀放下算是自己劫掠而来在半路苏醒，此时正怯怯打量阴森殿堂的姐弟二人，说道：“鹦歌，让他俩知道这是什么地方，怎样做才能活下去。”

    说完以后又转头说道：“墨鸦，他们姐弟二人训练的时间长短如何，你说了算，要是你把人给我练没了；这小子，当天晚上就会出意外。”

    鹦歌刚轻轻点头示意自己知晓，见青雀拿白凤的性命“威胁”墨鸦，无语凝噎。

    “将军等你很长时间了，我们‘劳苦功高’的青雀大人。”墨鸦抬手拍了拍白凤的肩膀，暗自摇头。

    “先给他俩弄点吃的，好的！”青雀转身挥手，纵身掠向了新郑城中的将军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