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跟着出摊啊！”

    刘红梅秀眉微蹙，现在那些待业的小年轻几乎都把自己当工人，虽然没工作，但去做抛头露面的事，还真不一定有人愿意干。

    未来会有铁饭碗的人，心气儿高很正常。

    大多数人在现在依然对经商畏之如虎，认为这是投机倒把，老观念还没转变过来。

    “出摊肯定是要出摊的，我一个人怎么可能卖得完这么多串。”

    见刘红娟想插话，沈浪知道她要说什么，随口道：“加上娟姐你也不行，所以必须招工。就按3块一天找，先试试看能不能找到，找不到再说。”

    不是有句老话说得好？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只要自己舍得花钱，招工根本不是问题。

    但沈浪并不想一开始就把价码提得很高，这样给自己留下的余地才更多，方便自己搞激励措施。

    如果一开始就把工钱定很高，招来的工人想着反正都是这么多钱一天，又会把厂子里的那一套作风带来，那还玩个蛋？

    国营厂之所以倒闭那么多，与一部分年轻工人想着旱涝保收混日子，不无关系。

    有相当一部分厂子，都是被这些混子，给生生拖垮的。

    至于刘红娟的工资，沈浪压根没提，刘红娟也没问。

    沈浪想的是，等自己休假结束的时候，再找刘红娟谈，直接请她负责麻辣串这事儿，相处时间长一点，也更加顺理成章！

    如果现在就把话挑明，刘红娟搞不好会以为沈浪患了失心疯。

    工资也不能谈，以沈浪前世对刘红娟的了解，自己只要说出这话，迎接自己的必然是拒绝！

    所以，干脆就节约点口水。

    事实正如沈浪所想，刘红娟没找沈浪要工资，本来就是存着帮弟弟的想法，压根就没拿工资这个概念。

    哪怕今天沈浪花钱请人了，她心中还是没自己也那一份工资的想法。

    倒不是她傻，而是纯粹的热心肠。

    “那成，我现在就去……。”刘红娟点头，快步离去。

    前后最多一刻钟，刘红娟就带着两个女工回来了，年纪都在二十出头，无一例外，全是等着纺织厂给安排工作的闲人。

    她们闲不是因为好吃懒做，而是纺织厂现在确实没位置！

    一个萝卜一个坑，要想上班，目前唯一的办法就是等父母脱坑。

    “娟姐，这么快就回来了？”

    沈浪诧异。

    不是说不好找么，怎么前后才这么一小会儿，人就招到了？

    难道是自己开的工资很诱人？

    刘红娟笑颜如花：“她们刚刚正准备去九山罐头厂洗玻璃瓶，恰巧撞见了，就让我给领了回来，罐头厂那边一天才给两块钱工资。”

    沈浪笑了。

    原来不是自己开的工资足够诱人，而是有了对比。

    没想到素不相识的九山罐头厂，竟然给自己来了一记完美助攻。

    好人呐！

    俩女工长相都很普通，经过刘红娟介绍，一人叫杜梅，一人叫张贵芳，都是她从小玩到大的玩伴。

    有了这两个女工的加入，人手不够的问题暂时得到了解决，工作效率直线上升。

    毕竟真正有技术含量的只有制红油，处理食材和穿串都不需要技术。

    中午，沈浪一行出发下山。

    两千根麻辣串全都带了下来，如果不是有福娃他爹留下的担子，沈浪还真没办法把麻辣串全都带下山。

    路上又卖掉了百八十串。

    一路上，三女叽叽喳喳说个没完，这当中尤其以刘红娟说得最多。

    主要内容便是昨天卖串的火爆场景，说得杜、张二女诧异连连。

    她们刚刚也吃了串，自然是赞不绝口。

    但完全没想过，卖串这生意会这么火爆。

    “梅姐、芳姐，就按之前咱们说好的，你们一人去麻柳沟小学，一人去汽车站，我去中心小，娟姐就留在这里，等纺织厂下班，咱们兵分四路，距离我哪儿都不远，串没了就过来拿，卖的多有工资奖励。”

    分别前夕，沈浪忍不住再次叮嘱一番，为了让杜梅和张贵芳更有动力，他决定使出杀手锏销售提成。

    沈浪想了想接着道：“卖完三百串以后，每多卖出去100串，工资加5毛，你们觉得怎么样？”

    刘红娟诧异的看向沈浪，一言不发，眼神中带着几分询问的意思。

    杜梅、张贵芳亦是满脸错愕。

    要知道，她们可都是去下过乡的知青，什么叫知青？知识青年！

    沈浪说的并不复杂，这笔账她们自然会算，而且很快就得出了结果。

    卖完三百串以后，每多卖一百串，就多给五毛钱工资，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只要她们能卖出500串，就能拿4块钱工资，700串，等同于5块钱工资！

    沈浪对刘红娟微微一笑，递过去一个放心的眼神，相比于销售大量麻辣串所带来的利润，多加的这点工资算什么？

    随即他看向了杜、张二女，“怎么都看着我，觉得少了？”

    “不少了，不少了，谢谢沈老板，我们一定会努力的！”杜梅、张贵芳齐齐摇头。

    上午刚认识那会儿，沈浪就说了让她们叫自己大浪，或者沈浪都可以，结果二女死活不干，非要叫他沈老板。

    自己兜里连一百块钱都没有，算个屁的老板？

    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不太熟，沈浪虽然听着浑身别扭，却也没在这件事上过多纠结，由她们去了。

    反正不管叫什么，都只是一个称呼而已，并不能改变什么。

    四人兵分四路，向着各自的目的地而去。

    沈浪的目的地是中心小学，但因为现在才中午，他并没有直接过去，而是挑着担子，走向了距离中心小学并不远的汽车站。

    汽车站外人来人往，扛着气包飞驰的公交车在街上行驶，很有时代特色。

    犹然记得，陵江最后一辆气包公交车退役好像是在99年，退役后，那辆气包公交车被放进了博物馆展览。

    沈浪以前和徐文韵去参观的时候见过。

    资料记载，那辆‘古董’车曾经还跑过北城线。

    而现在，街上随处可见这种年代感十足的气包公交车，包括沈浪返校时，坐的也是它们。除了气包公交车以外，蓝色的解放牌卡车，也是随处可见！

    唯独私家车不多，不像后世，满大街都是，一些繁华城市还施行了单双号限行。

    转过街角，沈浪听到了熟悉的歌声。

    “春风化雨暖透我的心，一生眷顾无言地送赠，是你多么温馨的目光，教我坚毅望着前路，叮嘱我跌倒不应放弃……。”

    沈浪的脚步猛地顿住，看向了街对面。

    那是一家音像店，门口贴着一张海报，四名身穿各色西装，黑色西裤、黑皮鞋的男人站在一起，看向同一个方向，位置相互错开，每一个都是主角！

    beyond！

    专辑:beyondⅣ!

    沈浪细想一番，这才想起，beyond好像是在去年发布了这张名叫beyondⅣ的新专辑，歌曲《真的爱你》就是被收录在这张专辑之中。

    在香江，beyond已经红的发紫。

    在内地，他们还真就没多大影响力，风头正盛的小虎队能甩他们八条街！沈浪前世也是在黄家驹出事以后，才关注到这支乐队。

    却也只是单纯的关注，对他们的音乐没什么太大感觉。

    直到后来经常去KTV，听同事唱的多了，发现beyond的歌好像还真不错，多听几次，逐渐上头。曾有一段时间，他的车载音乐全是beyond的歌。

    少年时，再听到这首歌，沈浪心中感慨良多。

    家驹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沈浪对此无能为力。

    还是那句话，重生者不是万能的，神也分领域。

    “大哥~，麻辣串好吃吗？”

    沈浪望着对面街上的音像店，心中感慨时，一个十三四岁，浑身脏兮兮的少年凑到了竹筐边，明亮的眼神定定的瞧着搪瓷盆里的麻辣串。

    在他手里，还拿着一个小号搪瓷盆。

    沈浪家里就有，用来装猪油的，比洗脸用的大号搪瓷盆小好几圈。

    “肯定好吃啊！不然怎么会拿到街上卖呢？”

    沈浪能说麻辣串不好吃吗？

    显然不能够啊！

    且不提这麻辣串是他亲自做的，就算不是，以一个商贩的角度而言，也不能贬低自己的东西不是？

    少年终于挪开视线，抬头望着沈浪：“我要一百串，土豆和豆干一样五十串！”

    “你确定要一百串？一毛钱一串，总共十块钱！”

    沈浪放下担子，认真的看着少年。

    少年穿着破旧衣裳，看起来就不像很有钱的样子，十块钱可不是小数目。

    他想赚钱没错，但也有自己的底线，起码不能一门心思只想着掏空学生口袋。

    尤其是穷学生。

    穷少年也不例外。

    “我有钱，不信你看……。”

    少年从自己的兜里摸出一把零钱，多数都是分分钱，也有一毛的。

    看起来好像是不少。

    沈浪想了想，从搪瓷盆里拿出一串小土豆，递给少年，“你先尝尝，万一觉得不好吃，就别买这么多了。”

    少年盯着小土豆，咽了口唾沫，从一把零钞里，拿出一毛钱递给沈浪，顺手接过了小土豆。

    只是舔了舔，少年就猛地点头，顺手把小号搪瓷盆递了过来，“好吃好吃！快给我装一百串，记得倒点油在里面！”

    沈浪：？？？

    神特么好吃！

    你他喵就舔了舔，就知道好吃了？

    以为这是糖葫芦呢？

    “你确定要一百串？不后悔？话说，你买这么多麻辣串，是自己吃吗？”

    沈浪再次确定，“我可告诉你，要是待会儿吃一半想退货，那是不行的哈！”

    少年连连点头，拍着瘦弱的小胸口，“大哥你放心，我保证不找你退货，我家里人多，买回去给家里人也尝尝！”

    “那……行吧！”

    听少年这么说，沈浪心中稍微安定了不少，数了一百串装进小号搪瓷盆里，还真给盆里倒了半斤左右红油。

    收回手的时候，手里多了十块钱零钞，厚厚一叠。

    少年端着搪瓷盆欢天喜地的跑了，拐进一条小巷，不知去向。

    望着少年离去的背影，为什么总感觉那里不对劲？

    良久，沈浪才收回目光，坐在扁担上，干脆就在十字路口开始了叫卖，走走停停。

    等他到了中心小学时，已经是下午四点多。

    而串已经卖出去三四百根，他的帆布包又吃饱了。

    公交站算是来对了。

    他今天总共也就做了两千串而已，刘、杜、张三女一人分走了三百串，再加上他自己卖出去的，剩下七八百串，轻轻松松就能卖完。

    到了中心小学校门对面。

    沈浪又把肩上的担子放了下来，扁担放在两端竹篓上，坐等小学生放学。

    傍晚五点多。

    刘红娟来了，端着一个只剩下红油和七八根空竹签的搪瓷盆，“大浪，再给我300串，厂子里还有不少人等着我呢！”

    “娟姐，剩下的总共都不够一百了。”沈浪无奈耸肩。

    沈浪发现，自己好像有点低估小学生的战斗力了。

    有少年一口气买走100根串就算了，这些小学生放学后，风卷残云，一个小时多点，就把他给掏空了……。

    呃，准确的说是把他的竹篓掏空了！

    像饿死鬼投胎一样！

    如果不是知道放学的时候，学生应该都很饿，沈浪会以为自己的麻辣串已经超神。

    “没了？”

    刘红娟一怔，来的时候兴致勃勃，她觉得自己今天已经超水平发挥，一个人卖掉了300串，比昨天熟练多了，但没想到，沈浪比自己还快！

    一个人卖了差不多一千串！

    缓过劲来，刘红娟焦急道，“这可咋办，有不少人还在等我！”

    沈浪苦笑，起身让到了一边，“没办法了啊！只能等明天，到时候我多留点串给你。娟姐你坐下歇会儿，今天辛苦了。”

    刘红娟摇头表示拒绝，“这算啥辛苦，又不是什么太重的力气活，倒是你，挑着这么重的担子，上午又捣了那么多辣椒。”

    “其实也没多重……。”

    两人正说话间，杜梅、张贵芳前后脚找了过来。

    她们和刘红娟一样，都是过来找沈浪拿麻辣串的，结果……拿了个寂寞。

    “沈老板，明天能不能多分我们一点？我感觉我一个人卖五百串绝对没问题！”杜梅昂着头，自行满满。

    起先她本来是有点不好意思的，但忙起来以后，也就顾不得这么多了。

    等所有串卖完，杜梅依旧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没想到自己也有做生意的天赋！

    对自己有着蜜汁自信的她下意识忽略了一个主要因素，那就是麻辣串本身！

    在沈浪眼里，不论是杜梅还是张贵芳，都自己公具人而已。

    只要有沈浪带飞，哪怕是头猪，也能做到这些事。

    “没错没错，我也能卖五百串！”

    张贵芳连声应到，生怕沈浪明天给少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