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帐内空间宽敞，通风良好，就算门帘紧闭也不觉得空旷。

    那桌上有些文书卷宗，郑之好奇上面有些什么，究竟是行军的路线还是敌国的机要，他们这些军官一天到底要处理多少文书？偷看两眼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不行，传闻副将办事小心，如果他记得文书的摆放位置的话，不难发觉自己随意妄动文书，如果是站在边上只看也就翻开的内容呢？

    脑子里想着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情，心中的紧张也缓解了不少。正当郑之再想去偷拿一块肉干的时候，帐外传来了响动。

    慌忙整理好心情，装出什么都没干的样子，一回头见到一个干瘦书生模样的人掀开门帘进来，这人不着兵甲，穿着一身灰色长衫，双颊下凹，后面跟着两个亲兵，双眼窄长但却隐隐透出精光。吩咐两个亲兵在外看守，自顾便进了营帐，走向主座。

    郑之让到过道边上，等待对方下一步动作。

    等到副将就座，他先将桌面上的文书整理条顺，这才开始抬头看向郑之。

    “你那天冲女兵嚎叫被罚扎了小半天马步？”他微笑着说出一个让郑之汗颜的事情。

    郑之想过很多对话的开头，但唯独没想过这个，这让副将的形象在郑之心中更加丰富了起来。

    副将叫张茂才，茂才一词原先被唤秀才，但某个古代帝王在位时避讳，期间被改为茂才，再后来一段时间王朝覆灭，又再变为秀才使用。后世多有父母使用茂才为子女取名，算是寄予远大的期望。

    张茂才人如其名，饱读诗书，他从军前的事情无从考证，但是他在豪士营里的时间为主将揽下了大部分文书工作，很多笔刀客都未必有他玩弄文字的水平。也许是受诗书影响，张茂才总是温润如玉的样子，不似一般的将官脾气暴躁，处理事情也是深得众将之意，军中对他评价很高。

    “是我，当时情难自已，忍不住便喊出声来，这些天我好好反思了自己，当时如此骚扰女兵实在不该，愧对将军期许，辜负同袍期待，更深深伤害了破虏营将士们，是我的不成熟造成了……”

    “行了行了，只是跟你套个近乎，你知道我要找你说什么。”

    郑之脑子一转，既然他副将大人打算活跃活跃气氛，那自己也不客气，一堆车轱辘话就滚了出来，让张茂才有些无语，当即叫停郑之，把话题拉回正轨。

    “你的事情我已经调查过了，回营途中被人截杀，我得到确切消息知道不是你主谋，所以你不必为此担忧，关于那个古怪的峡谷以及天时诡异的变化，我们打算暂且搁置，不算你们任务失败。”

    “但是有一些事情，我们需要弄清楚。”

    “那个女兵一再咬定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她说破虏营的人，我不便去审问她，所以在我这里我要让你要担起所有责任，你小心回话。”

    张茂才表情开始严肃起来，问出自己心中的疑问，郑之也认真回答。

    “你们那日出去你有再联系其他人吗？”

    “没有，我当时被打晕以后醒来就在营外，手机也被收缴。”

    “你们途中是否发现有人跟踪？”

    “没有，一路上未曾发觉有人跟踪，杀手可能是早已定好计划在我们的回路中等待。”

    “你到底是如何打败那些杀手，你为什么身上没有伤势，你的修为为何突飞猛进。”

    这是最紧要的问题，郑之不再立刻回答，而是仔细思考一番，计较清楚才开始回话。

    “我不知道那些敌人为何退走，但我怀疑这与峡谷的邪祟有关。”

    “邪祟？”

    “对，我们在峡谷中见到的邪祟，在逃出峡谷时，又浮现在了我的脑海中，我怀疑这是一种元神秘术，恐怕这邪祟有些我们不知道的目的，在我们纷纷被击倒以后使出什么术法帮我们击退了他们。”

    “你当真如此认为？”

    “是。”

    “那几堆灰和折断报废的武器你又如何解释?”

    “我不知道，我醒来时现场就已经如此。”

    “那你的修为和伤势？”

    “恐怕是战阵所致。”

    “我应该是较为擅长战阵驱使，垂死时刻自行激发了战阵，只是并未用于攻伐而是将所有能量用于疗伤。”

    “战斗中的伤势被治疗，顺势也将我体内的能量汇聚成流，使得功法周天运行完善，所以修为有所长进。”

    “有所长进？你这可不是简单的有所长进，你方才的表现可是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啊。”

    郑之不再言语，他能说的已经说完了，剩下的只有听天由命，但是直觉告诉他情况不会太糟。

    张茂才左右踱步，不多会儿重新面对郑之，说出了他的结论。

    “你的话疑点颇多，我才刚说峡谷之事暂且搁置你就将事情扯到邪祟之上，这样的回答我不满意。”

    “但是我姑且相信你没有二心，没有与邪祟串通。”

    “我这关你算是过了，但是你暂时还是要避避风头……这样吧，就以你今早冲撞百夫长为由，关你半个月禁闭，到时候风头过了你也就自由了。”

    “啊？为什么还要关我。”郑之不满这个处置方式，他明明是受害者为何还要受罚。

    “这……我也难办啊。总之我不会害你。”张茂才眉毛一挑，继续说，“坦白来说你确实是个天赋异禀的士兵，但你偏偏是个惹祸精。”

    “若按我的思路，就该将你逐出军营，眼不见心为净，到时候发生了什么我都不管，这样我最轻松。”

    “可惜有些事情我也不能太随性，你就当帮我，配合一下，行行好？”

    张茂才说到这里，停下踱步，望向郑之的脸。郑之知道此事恐怕没有商量余地，虽然心中对关禁闭也不是十分在意，但他真正想问的事情还没问清。

    似乎猜到了郑之想说什么，张茂才抢在郑之前面开口。

    “别问，问就是不知道。你问的越多我头越大，有些事情你不知道是有原因的。”

    说罢便遣人来带郑之出去。

    离开营帐前，郑之依稀听到一句话。

    “这小子要是有了家室是不是就不那么爱蹦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