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人为兵戏游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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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食狗户

    韩柯梦与郑之自小便住在一个小镇,连他们自己都说不清楚什么时候认识的,只知道打从记事的时候就认得对方,喊得出对方的名字。

    按抚养郑之的师父所说,他们都是小镇的外来户,但好在小镇居民都不排外,很容易就融入了进去。

    韩柯梦的父母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出去了,只留下一个女管家带着她,再后来女管家也离开小镇,韩柯梦就只得自己一个人生活。

    那段时间每年春节她都会收到一笔来历不明的钱银,她去问郑之师父也说不清是谁寄来的,依靠这些钱财,总归是让韩柯梦不必过上挨饿的日子。

    不过若是韩柯梦真的生活难以为继,郑之师父大概也会将韩柯梦接过去一起住。

    一来郑之的师父与韩柯梦父母相熟,不会让韩柯梦一个人过苦日子,接过来无非是多一个小孩的开销罢了,二来郑之也肯定会向师父求情,到时候就算老头子不想那也没办法不照顾韩柯梦一二。

    只不过韩柯梦是肯定不会答应的,和那个神经兮兮的郑之住在一个屋檐下想想都会让她头皮发麻。

    韩柯梦心里管郑之叫做小鬼头是有原因的,她确实要比郑之大上两岁。

    幼时的韩柯梦经常与郑之混在一起,尤其是到了年纪先后都去了同一家私塾,两个人从青梅竹马成了同窗,回家又顺路,久而久之就变成了一同上早课,一同回家的关系了。

    两人一起度过了一个又一个春秋,这期间算是把对方看的透透的了,她觉得就算是亲姐弟也不会有他们俩这样了解对方。

    记得郑之曾经和一户人家关系极好,那户人家养了一条白色大狗看家,郑之每次回家的时候路过都会过去逗一逗那狗,那户人家也觉得这外来户家的小姑娘小伙子讨喜,不甚抵制。

    和人家混熟以后郑之便经常将家中吃完饭剩下的骨头的什么的留下,等到上早课或者回家的时候喂那大白狗。

    狗子吭哧吭哧的抱着骨头啃的样子每次都看得韩柯梦感觉像是郑之在胡吃海喝,不时会以此数落郑之吃没吃相。

    有时骨头不够用,郑之还会跑到韩柯梦家里劫富济贫,盯着她吃完饭然后把骨头什么的打包带走。

    韩柯梦一开始恼怒至极,几次把郑之轰出去,但这家伙死皮赖脸躺在门口就是不走,一定要拿到狗子的粮草军需才肯罢休,街坊邻居看了无一不说是小两口闹别扭,无奈之下韩柯梦只得早些把饭吃完请走这瘟神。

    长此以往韩柯梦连家里买排骨了都不敢让郑之知道,生怕这小鬼又跑到她家门口蹲守。

    那条大白狗隔三岔五就有骨头吃,对郑之韩柯梦喜欢的不行,一看到两人就摇尾巴叫唤,有时候还在地上打滚冲他们露出肚皮。

    被郑之把嘴养刁了的狗,越来越对主人家给的狗饭嗤之以鼻,有时候吃不到骨头就冲主人狂吠,那家人院子里鸡飞狗跳的好不热闹。

    突然有一天,那狗被路过马车当场碾死,主人在收了车夫的赔偿以后,看着那刚死去不久的大白狗,觉得养了这么久不能就这样了事。

    于是户主拎起狗脖子就走向厨房,忙里忙外就做好一锅红烧狗肉。

    等郑之韩柯梦回家路过时,韩柯梦奇怪昔日的那条狗不见了踪影。

    闻到狗肉香味的郑之则循着味就到那家人门口敲门,主人端着饭碗开门出来,见是郑之梦珂便说起了看家的狗被碾死又做成盘中餐的事情。

    郑之听闻之后二话没说,添了一碗饭以后就开始把狗子请进自己的五脏庙供奉。

    韩柯梦看着没心没肺的郑之大快朵颐,拂袖便走,眼角隐隐可见泪光。

    那夜韩柯梦自己在家,躲在房间抱住着被褥,回想郑之的所作所为,怎么想怎么气,用力捶打枕头,不多时便听到郑之在喊门。

    原本心想再也不理郑之了,可那缠人的小鬼偏偏敢翻墙进来。

    韩柯梦越想越气,拎起扫帚就到院子里追着郑之打,郑之不敢还手,挨打的叫唤传遍了巷子里,街坊有人实在是忍不住都出声喊他们小两口大晚上合适点别扰民。

    听到街坊的声音郑之倒是不敢再大呼小叫,可韩柯梦不愿意收手,最后抽的郑之只能狼狈的夺门而去。

    往后差不多一个月韩柯梦都没有同郑之说过话,郑之也只敢跟在她后面不敢触霉头。

    最后韩柯梦同意与郑之和好如初,但却在心里把这事情记了下来。

    她把那条大白狗取名叫白絮,她不会因此真的恨郑之一辈子,但是她决定不管自己与郑之今后是什么关系都不会原谅郑之在此事上的所作所为。

    日子一天天过去,少年与少女度过了一个又一个春秋,那少年总是没心没肺,那少女总是被气到想要杀人,两人一次又一次的闹翻,又一次又一次的和好,这些闹剧都成了他们日后珍视的回忆,如梦似幻。

    可梦终究是要碎的。

    一个雨夜,一个多年不见的女管家重回韩柯梦家中,她伤的几乎说不出清楚的话,只是一边呢喃着一边哭着。

    韩柯梦急忙喊来郑之师父与郎中医治管家,却只能看着管家气息越发薄弱,最后只在她口中依稀听到“大彝”二字。

    那一夜她在床边哭喊,直到筋疲力尽昏睡过去,醒来发现一夜照顾自己的郑之就坐靠在椅子上睡着了。

    听到韩柯梦的动静,郑之也醒了过来,急忙握住韩柯梦的手问她有无大碍。

    本想冷静下来的韩柯梦一时不知如何自处,不由的抱住郑之,靠在他怀中呜咽起来。

    郑之一怔,但随即将手环过韩柯梦肩膀,轻轻的拍着韩柯梦的脊背。

    一边拍着一边不断的在韩柯梦耳畔说着“没事了”,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

    三天后他们安葬了女管家,到最后韩柯梦都不知道她的名字,只是像小时候一般唤她做张姨。

    看着张姨的墓碑,韩柯梦再没有哭泣,她咬着下唇,怔怔的发呆,最后走向郑之的师父。

    那夜张姨逝世之时,老头子听到“大彝”二字时的表情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