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这一刻，张彻多多少少才有了点超凡脱俗的感觉，心中喜悦溢于言表……

    但是，他的喜悦还没持续多久，一阵突如其来的剧烈地咳嗽就又把他拉回了现实。

    四十三、再加上之前献祭掉的十五年寿元，张彻如今的身体，已经来到了五十八岁高龄。在这个平均活命只有六十载寿命的世上，他已经快是个行将就木之人了，而仅仅在两个时辰之前，他还是个散发青春活力的二十三岁青年，也仅仅用了两个时辰的时间，他已然变成了一个满头银发，皮肤蜡黄且沧桑的老人。

    “他娘的……”张彻一句话还没骂出，却又惊讶于自己的嗓音说不出话来。

    沙哑的嗓音，让他整个人都有些失神。

    （这就老了吗？）

    一种凄凉的感觉涌上心头。

    回顾此前人生，正是意气风发之年，却落得个苦牢囚徒，好不容易死里逃生，却又自甘堕落成为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又遇超凡神奇，却又成了如今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不过，他很快就从这种低落的情绪中缓和了过来。这个结果他强制自己无论如何都得接受，安慰自己至少命还在，反正有陈准这个老东西给他兜底，死不死陈准可比他紧张的多了。

    来来回回，天已经亮了。

    活动了下胫骨，感觉还行，年纪虽然上去了，但身体还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脆弱。顺带又提刀挥舞了两下，动作确实是迟缓了不少，不过也无伤大雅。

    清晨里第一缕阳光披洒在身，有感一丝暖意照在身上，心中也不由得松了口气。确实有命还能感受阳光照耀是件好事，总比王县令那个狗官要好的多，人死了鬼魂还得被自己压在令牌里饱受折磨。

    张彻四下张望一圈，发现木盒已经碎的不能再用了，这明晃晃的煞刀背在身上还真怕被人给认出来，那几件被拧成绑绳的衣物映入眼帘，一套红衣，想起来应该是周荣这个刽子手行刑时候穿的衣物，正好拿来包裹煞刀。

    如今这副模样，他还倒真不怕被谁给认出来，一夜接连经历两次大变样，怕不是他现在就是站在全家人面前说是他就是张彻，家人估计也会把他当成个疯子给赶出去。

    正因为如此，他回家的念头是没想了，非但不能回去，而且还必须要有多远跑多远，以免给自己和自己的亲人带来更多的麻烦。

    还在周边游荡啃着树皮的马儿，张彻上前本打算一路骑回去的，但突然想起这是城防的军马，怕惹麻烦，还是把它给放了，自己走路回城反而安全一些。

    在日上三竿的时候，张彻顺利的进城了，将比较前些日子，最近的城防感觉更严谨了些，平日里只有三两个士兵的城门口，现在一连两排十个城防军执矛站岗。

    看样子是又有哪家灭门了，脑中闪过几人卑劣的面庞，有馄饨摊小胡子、有水煎摊老板、瘦巴巴的油炸摊老板、一个油头垢面的壮汉、还有一个癞子头龅牙汉，估计这两天下来也都死的差不多了。

    可怜吗？罪有应得罢了……

    就在这时，张彻背后传来了一个非常耳熟的声音。

    “爹?”

    “小……”张彻本能的转身想要回应，但却欲言又止，随即转而又故作恼怒的说道：“谁家的女娃子？这么不害臊，一大早在街上认爹？”

    少女一开始还有些惊讶，但当她看清楚眼前的男子时，立刻躬身致歉，“抱歉，抱歉，老先生，是小女误会了。”

    道歉之后，她害怕自己会得罪人，赶紧朝着自己母亲的方向跑了过去。

    “我说也是，刚才还在家呢，怎么一眨眼能跑街上来了呢。”小丫头一边嘀咕着，一边小心翼翼的扭头向后望去，然后就又开始嘀咕起来：“和爹长得还真像。”

    这名女子，赫然就是张彻的妹妹，张晓珠。

    一大早，母女两不知何事就走上街头挨家挨户的在问些什么，一一得到的答案，纷纷是摇头不知。

    苗翠花的脸色很难看，比起之前，她显得苍老了很多，走路的时候有些迟缓，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而小妹张晓珠的精神倒比以前好上不少，包括刚才的道歉，中气十足，没在像以前那样幽幽无力。

    张彻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心中百感交集，他很想上去和两人打个招呼，但却必须要保持一定的距离。

    自己的不告而别，到底还是伤了母亲的心。

    可是不这样他又能如何呢？一个就连自己行动都无法左右的人，又有何能力保全家人？待在身边只会连累周围所以人。不如就像现在这样，待有命无负之时再想把家还，无命无魂又何有此忧愁。

    ……

    张彻走在大街上，还在愁着应该从何处搞来马匹，忽然间，他发现一大片人都在争先恐后的往前冲，互相推搡着，唯恐被其他人捷足先登。

    “大家不要拥挤！放慢速度！”

    “走走走！郑邬在这里！”

    “赶紧的！再不来就没机会了！”

    一群人如同中了邪一般，疯狂地朝着前方冲了过去，连带着其他几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的人，也被这一幕给惊呆了。

    （郑邬？）

    回忆了一下，似乎在哪里听过。

    张彻瞧见一旁正手忙脚乱收摊的店家，看情况他也准备前去凑凑热闹，于是忍不住好奇问道：“请问老板，这个郑邬到底是干什么的？”

    “郑邬啊！京城大家呐！这你都不知道？”那小贩也没仔细整理，一副很是激动的样子。

    “听说过，但是……”

    张彻还没来得及再开口询问，摊主干脆直接扔下手中忙活，一个翻身加入了人群之中。

    “一个卖丹的，在京中待不住，就跑到这里来坑蒙拐骗。”

    陈准淡淡传音。

    “喔?”张彻愣了愣。

    一个有名的神棍，竟然能将那么多人给忽悠住，忽悠的人都快抓狂了，未免这神棍忽悠的本事也太大了吧。

    但是，既然说是骗子，那也总会露出马脚吧？怎么还这么多人为此狂热？难道以往那些被骗的人就没人揭发他吗？

    不多时，人群中一个略微看起来有点眼熟的人吸引了张彻的注意，此人也正随着人流往前挤去，人群中就属他叫的最欢，最狂热，声最大。

    开始也没怎么注意，这倒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毕竟谁都想要一颗灵丹，能治百病，但第二个人的出现让倒张彻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他皱了皱眉，目光扫过众人，很快，张彻就又看到了一个熟人！这三个人，赫然全是王家的下人！

    人群中就属他们煽动性最大，叫着、喊着，大夸郑邬的好！引的人群越发的激动亢奋，就连站在路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路人也被这股热情吸引，纷纷加入其中。

    这不由得让张彻联想起有些生意场上的人和事情，不论是摆摊，还是开铺子做生意的，所售卖物件好还行，无需自行推广，东西不错自然而然的就有客上门了，然而那些生意不好，物件却又普通的商人，往往会找一些熟人充当客人，在有人路过时，大夸特夸，就像现在的王家下人那般，叫好的全是自己人，诱导其他人购买。

    这类人一般被称作霉人或是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