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慕泽等人回了趟县城。

    皇帝送来的奇珍异宝和名贵药材已经到达，满满五大车，被夜雨暂时收到了新宅的库房里。

    方老六家这宅子被他从牙行买来后，现在有了个很低调朴实的名字：“大宅”。

    当盛慕泽看到门楣上苍劲有力的俩字时，嘴角忍不住狠狠抽了两下。

    屋内，夜雨细细禀报最近发生的事情：

    “红岩山里铁矿已经查实，闪电正和柳怀阳商讨，把附近几个村子的人给迁出来。”

    盛慕泽抬起手边的茶碗抿了一口，道：“尽快办理！”

    “还有，昨夜里有一伙刺客入府行刺，三人当场死亡，两人被抓，一人重伤逃脱，夏至正带人四处追捕逃脱之人。”

    非色上前一步请示：“主子，要审审被抓之人吗？”

    盛慕泽冷冷瞥了他一眼：“你认为本王很闲？”

    “不是，属下只是觉得……”

    “本王办事需要你觉得？”

    一旁的春花秋月、冬临等人皆心里暗爽：活该，让你爱表现、让你出风头、让你在赵家人面前比主子更受欢迎，真是‘阎王爷面前抢供果——嫌命太长了’！

    非色却不知道自己让这位爷心头不爽了，只悻悻退回了去，暗叹“这年头手下不好当啊！”

    “杀了，悬挂在城门上曝尸三日。”

    陈母也进了趟县城。

    她去了如意楼，掩面找老鸨买了颗“飘飘欲仙”丸，然后在众人的调笑声中落荒而逃。

    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打趣道：“这娘们，外表贤淑，内心荡漾啊！”

    他身边的红衣胖女人听了娇嗔：“牛哥哥，你这是要见异思迁了吗？奴家可不依，不依不依嘛！”

    “如花你这小娘皮，布咿布咿的叫得哥哥魂都飘了，真是坏的很……”

    陈母出城的时候，城门上方刚挂上去两具尸体，晃悠晃悠的还落下几滴鲜血来。

    她双腿发软，赶忙叫了辆牛车战战兢兢离去。

    那么多年的生死逃亡，也算见识了些风浪，可她还是学不会直面死亡。

    万发今日哪里都没去，一直在家等着赵大山家的消息。

    他不认为他们会拒绝，就他兄弟那条件，娶个真正的仙女都绰绰有余。

    他现在愁的是如何让万达答应这门亲事。

    正想着，万达推门走了进来。

    他刚练完武，光着上半身，露出胸前铜墙铁壁般的腹肌来，晃得他睁不开眼。

    万发有些嫉妒了，同样的血脉，同样的练武，弟弟练出了完美身材、男人气概，而他则练成了圆滚滚的富翁体态。

    “一达，来了，哥正好有话跟你说。”他叫着弟弟原来的名字道。

    “如果是想劝我娶赵小蜂，你还是歇了那心思吧，不可能的事情！”万达毫不留情。

    他昨日就听说了大哥去提亲的事。现在，全村都在议论他“早不提亲、晚不提亲，偏偏在小疯子得了神仙点化后才提亲。”

    大家都说他这是牙口不好了，想吃碗软饭了！

    开什么玩笑，他万一达堂堂九尺男儿，岂是吃那门子软饭的人？再说了，他也不喜欢那小姑娘，瘦瘦扁扁的，一指头就能戳个对穿。

    “我说一达，哥哥这可不仅仅是为了长寿，也是为了你着想。你看看你这身坯，老素着也不是办法啊，会出问题的。”

    “管好你自己吧，要娶你自己娶。”

    “瞧你这说的啥话，人家要看得上我，还有你什么事？”

    “那你咋就知道她看得上我？”

    “这不明摆着嘛，是个女的都能看上你。”

    “哥，要不咱俩打个赌？就赌赵小蜂会不会同意这门亲事，谁赢了，今后这个家就由他做主，输的一方凡事要无条件服从。”

    “成，”万发一拍胖手，爽快答应，“我就赌赵小蜂会答应。”

    砰砰砰……

    恰在这时，敲门声打断了兄弟俩的谈话。万达随手拿起一件外衣披上，走过去打开院门。

    “二叔在呢？”

    赵小蜂提着万发昨日拿去礼品，也不等万达邀请就走了进来。

    万达不冷不热“嗯”了一声。

    万发则赶紧走过来招呼：“小蜂来了，快坐快坐！”

    “不坐了，我是来还你东西的。”她说着把手上的东西递了过去：“糕点被小虎吃掉了一些，改日再买来还你们吧。”

    万发有些不可置信：“小蜂这你这是……”

    “万大叔、万二叔，我就直说了吧，那酒只有一小坛了，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再拿出来了的。”

    听她这么一说，万达当即冷下脸来：“你当真要对长寿见死不救？”

    “不救又如何？”

    赵小蜂瞬间来了火气，“看你长得牛高马大、人模狗样的，没想到是个不知礼的混子！有句话叫君子不强人所难，没听说过吗？”

    “再说，那陈长寿跟我非亲非故的，我救他是情分不救他是本分，别搞得我好像欠你们似的？”

    万达心想：我说什么了吗？不过是问一句“当真见死不救”，至于让你又是牛又是马又是狗的数落吗？人家是嘴上抹蜜，这姑娘是嘴上抹毒！哼，这种气死人不偿命的臭丫头，白送我都不要！

    门外，陈母悄悄转身离去。

    她本是来找万家兄弟，想说说城门上那两具尸体的事情，谁知竟听到了赵小蜂这一番话。

    那件事情原本打算过几天再实施的，但既然赵小蜂说了“非亲非故”，那就只好先和她“沾亲带故”了。

    院中，万发见万达和赵小蜂一时僵住，忙上前打圆场：“小蜂啊，你达叔他嘴笨不会说话，你大人大量别跟他一般见识哈！”

    “发叔，我劝你们就别打歪主意了，我可是身怀法宝的小仙女，乱来吃亏的可是你们。”赵小蜂说完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院子。

    烈日如火，烤得人心烦意乱。

    赵小蝶依然在提水浇灌稻田，那裂缝仿佛无底洞般任她怎么填都填不满。

    水稻叶子已经发黄发干，这一季，已基本经废了。

    陈母远远地看着，这个小姑娘，她其实很喜欢。

    对于自家现在的情况来说，赵小蝶其实是最适合嫁给寿儿的，她身强体壮、力大无穷、任劳任怨……

    若不是形势所逼，她是不愿以这样不光彩的手段诱她进门的。

    陈母心里想着，不知不觉走到了赵小蝶身后，轻轻唤了声：“小蝶。”

    赵小蝶转身，见是陈母，有些心慌，道：“婶子，什么事？”

    “今晚子时，到婶子家来。”

    “这、这么快吗？”

    “小蝶，你难道不想尽快成为长寿的女人吗？”

    “不、不是，我我我是还没准备好，怕怕怕……”

    陈婶打断她：“你不用准备也不用怕，我会教你。今晚子时，婶为你留门，你若来，今后就是我陈家媳妇；若不来，那此事就此揭过，咱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

    赵小蝶在烈日下微微颤抖，汗水不知不觉湿了衣服。

    今日的天黑得很快，赵小蝶觉得才一眨眼，月亮就爬到了院子上空。

    她换了件几年前买的红色衣服，梳好了头发，轻轻走出院门。

    陈家住在村子最北面，三间茅草屋，一片小竹林将之环绕。

    万家兄弟就住在他们屋后，中间隔着一小片竹林，很近，喊一声就能听到。

    院门没锁，赵小蝶轻轻一推就开。

    陈母独自坐在院中，看到她时微微笑了一下：“来了！”

    赵小蝶点点头。

    陈母走过去牵住她的手，将她带到了院中石桌前，指着桌上的半碗水说道：“把它喝了，然后……”

    她附在她耳边低声说了一通。

    赵小蝶听得脸颊发红发烫，双手不停绞着衣角，嗫嗫问：“这、真能成吗？”

    “放心吧，一定能成！”陈母说着端起那半碗水递到她面前。

    “婶，这是什么？”

    “飘飘欲仙丸”化的水，能助你们更好的完成房事，我刚刚已经给长寿喝了半碗。

    “婶，你知道我会来？”

    “我知道你喜欢长寿。”

    赵小蝶颤抖着接过碗，但并没有马上喝掉，她在犹豫、挣扎、害怕……

    陈母也不催她，就任她一直端着。她知道她会喝，就如同知道她会来一样。

    果不其然，赵小蝶慢慢把碗送到了嘴边。

    “婶，你说他会恨我们吗？”喝之前她最后问了一句。

    “比起得到他来，你更在乎他恨不恨你吗？”

    赵小蝶一口饮尽碗中水，义无反顾走进了陈长寿住的那间屋子。

    陈长寿做了一个飘飘欲仙的梦，猝不及防被快乐冲上了云霄，然后沉沉睡去。

    赵小蝶辗转难眠。

    陈母只身一人在院中坐到了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