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实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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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豆蔻年华(八)

    “先读,再讲意思,听到没有?”“听着呢”。“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千淘万漉虽辛苦,吹尽狂沙始到金。粗缯大布裹生涯,腹有诗书气自华。你能明白么?”“不明白。”“你说什么?”“我说明白。明白才怪呢。”“接着看下一题:黑发不知勤学早,白首方悔读书迟。”“我先消化一下,明天再学后面的吧。”“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我生待明日,万事成蹉跎。”“我真记不住。”“记不住才要更努力。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哎哎哎,说我就说我,扯什么老大?她伤不伤悲与我啥关系?别拿老大压我。”“你,不学无术。”“你什么你?”“简直是一窍不通,朽木不可雕也。”“我走也……”“气死我也……”

    云舒被气的哭了,她想,如果哥哥在家就好了,哥哥读过大学,他,一定能教好小妹的。

    哥哥当兵前,是夜校老师,云舒就跟着哥哥去上夜校,看到讲台上出口成章,妙趣横生的哥哥,诙谐幽默,博学鸿儒,对哥哥的崇拜童心开始了……

    小时候的哥哥,喜欢探索冒险,也调皮捣蛋。一天,哥哥背着云舒,和邵南,万恒,者龙,方亦野,木子白,几个发小,去找储枫雍玩,他家没人大门紧闭,只看见院子里樱桃树上,快要熟透的火红樱桃,圆润饱满,阳光一照透亮光荧,恰似一滴滴情人泪,摇摇欲滴。五六岁的云舒,仰着脖子站在门口,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个大润红的樱桃,嘟嘟囔囔说:“哥哥我要吃那上边的红果子”。几个哥哥,看见云舒馋的直流口水,说:“小馋猫,等着,看哥哥怎么上树给你摘红果子哈”。三个人一跃而起爬上墙头跳进天井,噌噌噌的上了樱桃树。储枫雍家的院墙,是用不规则的碎石头垒的,墙上有很多缝隙,从墙缝能看见院子里熟透掉落地上的樱桃,云舒更等不及了,喊着:“我要去拾那些红果子……”哥哥安抚她:“树上挂着的紫红色的才好吃”。者龙摘下樱桃高高举起:“小妹,看到了么?哥哥已经摘到红果子了”。绍南,万恒也说:“树上摘的才好吃呢……我先替你尝尝甜不甜……”云舒答应:“噢,哥哥,要是甜就给我说啊……”墙外木子白,方亦野,也窜上墙头,眼看着哥哥也抓着墙上的石头往上爬,云舒急了,跺着脚哭喊着:“我也要上树,去摘红果子。啊啊……”“好好好,别哭别喊,让人家听到了,你就没得吃了”。墙头上方亦野和木子白,站在墙头伸手来拉云舒,哥哥用力托举,她刚爬上墙头还没站稳,墙咣当一声塌倒了,三人被砸在乱石堆下。树上三人看见墙塌了,知道闯了祸?,立马从树上跳下来,从石堆里拉起三人,抱起云舒一路小跑,赶紧离开。枫雍他娘在墙外听到响声,“啊,院墙塌了。”看见几个小孩跑,踮起五寸金莲就追,喊道:“别跑,站住,我家墙都给拆了,还想跑,看你们往哪儿跑……”哥哥喊:“快跑到我家藏起来”。樱桃没吃着一颗,两个哥哥为保护云舒,胳膊腿被砸伤,一瘸一拐地刚回家,还没来得及包扎伤口,枫雍他娘追家来了。上气不接下气:“哎哟喂,可累死我了,裹脚布都跑开了”。她低头收拾裹脚布,说时迟那时快,哥哥顺手拉过旁边的凉席,一骨碌把自己卷起来,滚到东墙跟。木子白,方亦野,绍南几个人,见事不妙撒腿就跑。爹从屋里出来问:“怎么回事?”云舒说:“我们……”刚说出我们两个字,枫雍他娘抢着说:“我们家的院墙被你家儿子和几个毛头小子弄塌了”。爹问:“人呢?”“都跑了”。爹跟着去看她家院墙,云舒告诉哥哥:“都走了出来吧”。哥哥刚从席筒里钻出来,爹提着棍子气呼呼折反回来,嘴里念叨着:“小仔子,你以为我没有看见你钻席筒子?”哥哥见状,拉起云舒往大门外跑,爹在后面追,兄妹就往村外跑,哥哥越跑越快,云舒拼命的跟着,爹紧追不舍,眼看快追上了,哥哥转身跑进麦子地,云舒一步没跟上,眼看着哥哥纵身跳进井里。云舒哭喊着:“哥……”爹也呼唤着:“傻儿子,你怎么真跳井?我只是教训你一下,不可能真的打你”。爹抱起云舒往井边跑,哥哥大声喊:“爹,小妹,快来救我”。爹一个箭步冲上前,往井里一看,井深有四米,井口有三米,年久失修,井沿塌方,土很松散,无法靠近。爹用手中木棍,围着井边转着圈的把土往井里铲,哥哥转着圈的躲避,只见爹用手扒,用脚踹,嘴里喊着:“儿子别怕”。哥哥应到:“爹,看见你我就不怕了,爹,注意你的手”。井下叠加起一个高高的土堆,哥哥使劲锤打,不停的把土堆积起来。这时候,云舒才明白,爹和哥哥就地取材,搭建平台。哥哥站在土堆上,爹趴在井沿上,尽量把胳膊伸长:“不行,够不着”。井下哥哥用力把土堆尖往上扒。井沿上露出黄泥土铲不动了,爹脱下上衣,用衣服到远点地方去兜土,云舒也帮忙。井下土堆又增高一些,爹尽量往下探探身子,拉住哥哥的手,用尽全身力气,才把哥哥提上来,累的气喘吁吁,父子俩四目相视,眼眶里泪水打转……

    爹伏下身来,拍打着哥哥身上的泥土,轻声说:“孩子们,咱们回家。”“嗯……”

    回家后,爹帮哥哥用酒精清洁伤口包扎好说:“这几天不能着水,不然会感染化脓”。“嗯,我记住了爹”。爹又找来工匠帮人家重新砌好院墙。枫雍和他娘,端着一盘红的发紫的樱桃送来……

    后来,哥哥最爱唱《父亲》这首歌

    那是我小时候

    常坐在父亲肩头

    父亲是儿那登天的梯

    父亲是那拉车的牛

    忘不了粗茶淡饭将我养大

    忘不了一声长叹半壶老酒

    等我长大后

    山里孩子往外走

    想儿时一封家书千里写叮嘱

    盼儿归一袋闷烟满天数星斗

    你再苦再累不张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