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八三年的毕业季，张老师调到南义县委工作，乔老师云舒和其他同事给他帮忙搬家，张老师夫妇很简朴，春夏秋冬就几件换洗的衣服，单薄的两床被褥，一做饭炒菜通用的锅和几副碗筷，这就是他们的全部家当。夫妻俩虽然很节约，但是过的非常美满幸福！

    他们的家当虽少，他们的宝贝疙瘩可不少，好几大包呢，每包都要两个人才能抬的动，这可是他们夫妻几十年积攒下来的财富啊。

    张老师夫妇俩以前都是县中学的老师，都爱好文学和读书，他们工资的一半都投入到买各种书籍上了，张老师常说的一句话，人穷不可怕，可怕的是知识穷和志向穷，咱们是穿的粗布麻衣纳底的布鞋，可咱们肚子里的墨水不能少，脑袋里的文才不能缺，腹有诗书又何须巧打扮呢？干净整洁就好吗。

    帮忙搬家，就是帮忙搬他那些宝贝疙瘩书，他家的书从古至今，从诗词到散文，从文学到科技，从社会到生活，从医学到现实，有他大学里的课本，他们教高中时的课本和教材。最让人眼前一亮的是，中药材种植栽培技术，中医诊疗临床医学研究及治疗理论知识与实践应用，针灸推拿拔罐治疗等等一应俱全。他们家就是一个图书馆，当时世面上能销售的古今中外的书，到了他家差不多都能找到，一屋子的书架上装的满满当当，书架旁的地面上一摞摞一排排，高低错落大小排列整齐有序的到处都是书，连人都进不去。

    乔老师开玩笑的说，我进了张老师的书房，一脚走遍全国，一脚踏遍世界，一坐天上地下和海洋，一扶一万年，五指一按是科学，十指一粘是古今，头一抬是理想和现实，一低头是真理和底线。张老师呀，你的脑袋瓜子里得有多少智慧和知识啊！

    张老师的回答那叫一个巧妙绝伦，我呀，小时候家里穷吃不饱饭，只好吃书当饭，所以，我是吃书本长大的。

    惹得大家哈哈大笑！

    收拾好书籍云舒告别了大家，折紧时间徒步赶往三十里外的省立附属医院去找小妹。小妹读的是中专卫校，医学护理专业，这所学校还没建校，是借用的附院的几间房子挂牌办学，毕业前学校还没有建成。第一届凡是报考这个学校的考生，统统都被录取了，总共才有十几个人。

    那个时候的大中专毕业生，大多都是社来社去的分配方式，小妹的男朋友是统计专业的大专生，他俩是两个县的人就不可能分配到一个县去工作，男孩子提出了分手，小妹急了给云舒打电话求救，当云舒赶到卫校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宿舍里的灯没有亮，门口齐刷刷的站着一排人，云舒走近才看清楚是小妹同宿舍的七个同学。

    她们看到云舒就喊，姐，你可来了。

    嗯来了，天都黑了怎么不进屋都站在门口呢？

    云舒姐，我们都站了四个多小时了。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连屋都不让进了？

    姐，你快去看看吧，我们谁都拉不开。

    拉什么？门打不开了吗？我去看看。

    云舒姐不是的，是打架，都打了一整天了，上午我们光忙着考试了，中午回来就屋里的床铺全都塌了，我们的东西也都砸的稀巴烂的，扔的到处都是乱七八糟。我们赶紧去拉开他们，可是谁都拉不开现在还在打，屋里进不去只好站门口了。

    啊！那还了得，得打成什么样了？云舒边说边往屋里走，屋里乱的像个家具厂，七八个床铺板横七竖八的分散在屋子里，蚊帐凉席枕头衣服统统都起飞了，有挂在半斜跨的蚊帐杆上的，也有吊拉在墙上铁钉子上的，还有半埋半露在砖头杂物里的，水壶水杯碗筷，收录机课本笔墨纸砚的都砸的稀巴烂，墨汁喷溅的墙上衣服上蚊帐上，都成了水墨丹青图了，惨不忍睹，活脱脱的震后实景，门都进不去。

    云舒伸着脖子看了一圈，没看到人影，她问，素贞，思卿，凤梅，屋里面没有人啊。

    姐，人都压在砖头和床铺板下面了。

    啊！快快快，帮快把门口的铺板抬出来。

    嗯好的。云舒和七个同学先把门口的东西，一样一样的清理到门外，屋里有了下脚的地方，才看到小妹和她男朋友，几个人又把其它七张铺板抬出来，扒拉开砖头和杂物，才把灰头土脸的两个人从砖堆里拉出来。

    云舒既心疼又生气，对小妹说，你也太霸道了，太不像话了，在家里你看谁都不顺眼，和谁都合不来还找麻烦，那是自家人都让着你，在外面可没人惯着你，从上小学到现在十多年了，你在前面惹事生非，我在后面掏钱赔罪，一直在给你收拾残局，才把你惯的不像样子了，今天我就替爹娘管教你一次，抡起巴掌就去打她，同学们紧紧的拉住云舒。

    姐别打了，他们已经打的够厉害了。

    云舒气呼呼的说，小妹，你不要太自以为是，更不可太自私，你没有爱心也就罢了，你绝对不能太贪心不足，任何人没有谦让你的义务，从今以后你好自为之。

    云舒给同学们深深鞠躬道歉，对不起！转身哭着离开。

    小妹的男友说，你们到底是不是一母同胞啊？怎么会是天天壤之别啊？你就是个死活不讲道理的疯子，我找懂理的人把事讲清楚，咱们一拍两散吧。

    他跑步追上云舒，请你先听我解释清楚再走好吗？

    云舒停下脚步，擦干眼泪说，好，你请讲！

    他说，我今天早上来和你小妹商量毕业分配的事，可她一句也不听，耍赖撒泼还骂人，说我没本事，没用处，无能的庸才，狗屎都不如，连我爹娘都骂，说着说着抽泣着哭了。我的爹娘省吃俭用的供我上大学，到头来还挨她的骂，是她自己分不到我们县来，她凭什么骂我的爹娘呀？呜呜呜的大哭起来。

    小弟弟别哭了，都是她的错，是她不对，我不会由她这样的，我定会给讨回公道的，别哭了哈。

    她真的是太霸道了，不懂礼貌不更讲道理，不尊重老人，就她这样的人物，如果分不到一个县来我一定和她分手。太不像话了，我长这么大第一次见到她这样的，无理取闹还争三分，就算是结了婚也得离。

    是是是，你说的都对，是她太过伤了，千不该万不该骂老人，我替她给你道歉，对不起！请你大人不记小人过，请你消消气，我不会饶恕她的，决不允许她再我行我素，一定好好的教训她，我也支持你的任何决定。如果你俩还有缓和的余地，我尽最大的能力帮你们分配到一个县里。

    我也不是真的要和她分开，就是被她骂急了才这样说的，如果真能分到一个县里，我可以和她继续相处，毕竟也是相处了两年了。

    嗯好。我不敢把话说得太满，希望你能理解，但是，为了你俩，我会竭尽全力去做的，如果实在分配不到县城里，只是分配到和你一个县里，或者尽可能的离县城近一点，你能接受吗？

    嗯能，只要是分配到一个县里我都能接受，以后等我们都稳定下来了，再想办法调回城里也好调了，她们连个校址都没有，很多人都不知道有这么一个卫校，县级医院目前恐怕是进不去，不会要的。

    嗯好，还是有文化有知识的人，通情达理善解人意，好沟通好交流，并且知识与智慧并存，一语道破玄机，你说的很对，难点就在学校上。你放心，这事我一定会不遗余力地去办，你是一个明事理有休养的知识分子，今天却让你受委屈了，请你多多担待，我决不会再让她不知天高地厚的撒野的，她不光让没了面子，她也丢光了我们一家人的脸，请你多多包涵原谅她这一次，我谢谢你了！

    姐，请你快别这样说了，本来就是我们两个人，给你添了麻烦又增加了负担，是我们不懂事，我们做的不对，我们应该给你道歉才是，姐，请你原谅我们年轻不识大体，姐，对不起！

    好了小弟，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了，这次你能原谅她，是你海涵了，我很欣慰，更加尊敬你的为人，今天我就是来给你们商量这事的，明天一大早，我就去地委办理此事，介绍信我都拿好了，如果有和你们一样，申请分配到一个县市区的毕业生，直接就从卫生部门，和他们相交换调对一下，请你放心，还是那句话，我会全力以赴去做的。

    嗯好的姐，我相信你一定会尽心尽力去做的。

    谢谢你的信任！

    小妹你听到没有？看人家是怎么说话的？你学着点。你说出话来那么的难听，还像个泼妇一样的骂人，放谁身上都承受不住，绝对不允许再有下次，记住了吗？

    嗯，记住了。

    快回去帮同学把床铺再用砖头搭建起来，看看损坏的衣服物品的赔偿给同学，这是九十块钱你俩拿着，赶快回去清点赔付，收拾好了让同学们休息，别忘了给大家道歉！

    嗯好，忘不了。

    我回家看看爹娘明早出发，有消息就电话告诉你俩。

    姐，天黑了路上慢点啊。哎好，弟弟再见！

    再见！

    云舒徒步到家还有十八里路，这一路很不平坦，上崖下坡拐弯抹角好几处，还要经过一个树木茂盛的山坡，她走着走着感觉头皮发麻后背凉飕飕的，她就跑了起来，

    云舒不要害怕，我陪着你呢！

    夜晚的山间小路格外寂静，显得那人的喊声特别响亮，云舒听到有人喊自己，转头借着月光看到一位穿着军装青年，推着自行车朝她走来。

    云舒不要怕，我是某某军校毕业的，这是我的证件。

    噢，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下午你到待业青年饭店买馒头时，我我战友也正在那里，出来后我们和你相伴同一条路，走了十多里后我看天色已晚，你仍然徒步独行，本想送你一程又怕你误会，就骑车跟在你后面保护你，你小妹的同学叫你云舒姐，就确信你叫云舒了。

    谢谢你解放军叔叔！

    我本应保国卫民不用谢！

    嘿嘿嘿，两人都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