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达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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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页

    泛黄的书页上只写着船的建造方法,第二页本该写着具体方位的位置,却模糊了,只留下家乡二字的隐约印记。

    难道祖先会没有尝试过建造所谓船吗,难道他们没有想过离开岛屿寻找回家的路吗,那既然他们了解船只的建造方法,又何故在岛上生活到老死呢?

    虽然艾达想象出祖先不再尝试的许多原因,大多是葬身鱼腹之类,可他本来并不知道如何生活,既然有条清晰的路被指出,无论如何,他都要有勇气前行。

    可这里怎么办呢,难道扔下一切不管吗。“没有了家人,这里就不是我的家。”他想。

    他极具建造天赋,建造船只没有花费他想象中那么长的时间。

    他没有犹豫,建造好船的那一瞬间就做了尝试。船竟然真的可以浮于水面。

    落日把海面照得像镀了金,又被风撕碎了,飘飘洒洒的,空中满是咸湿的气息。他坐在他的船里,捧着书,用麻布袋子装好食物和淡水,就这样出发了。

    岛上的人感叹他发了疯,他们从未想离开小岛,离开他们的家。

    艾达不断前进,迎着海浪,迎着寒冷与黑暗,在深不见底的夜里,走的越来越远。

    十天后,艾达终于见到第一片陆地。他的食物和水都已经耗尽,衣衫也潮湿的让他又恶心又烦躁。他得下去碰碰运气。

    他用麻绳和棍子把船固定在岸边,拿起笔记,用之前装食物的袋子将它装好,系在身上。然后走上岸。满眼都是雨林,好像这片土地上住着的是树。他一路向前,就像他来时那样。

    许多树上长满了果子,他随手摘下,都酸得让人牙齿打颤,“难怪没人吃了。”

    一路走来,小岛并没有人类生活的痕迹,一切都处于一种原始的未开化的状态,这貌似是真正的无人岛。

    他叹口气,忍着酸将果子吃下肚去。

    艾达继续向前走着,忽然,他听到了不寻常的声音,并不来自他的声音,他从未听过的声音。他蹲下身子,不再动弹,想听听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滴答。”

    这是什么声音?

    “滴答。”

    这种声音带着金属剐蹭的响声,又好像水滴滴落。他想到了祖先书本上的“钟表”。

    思考间,这种声音再次响起。

    艾达微微探头,把眼睛露出去,注视这树叶外的东西。他看到一座巨大的钟赫然竖立在林中的巨大空地上,这里甚至可以说是一座城镇。可明明刚才,这里还满是枝干。

    显然,钟表的存在意味着他的猜想是彻底失算了,这里非但有人类文明,而且相当发达。

    艾达的小岛上并没有钟表,人们只靠日出日落判断时间的流逝。钟表的存在意味着这里的人对时间的把握更精准,社会制度更先进,也意味着他们对于工具的运用更成熟。这是这座岛上的人具有发达智力的象征。

    艾达不再担心自己进入了什么部落,也不再担心书上食人族之类的传说,而是开始渴望能和这座城市的人们产生交流并且获得用以充饥的食物,另外,他迫切的想洗个澡。

    他把整个头伸出来,惊奇的望着这个凭空出现的世界。他站起来,拨开树枝,缓缓的走出树林。

    他向着那座大钟走去,这座城市是那么的金碧辉煌,“就好像阳光照着的枫叶一样。”他想。

    城市有一座又一座的建筑,和艾达生活的地方不同,他们都方方正正的,像用什么砍出来的,房屋上带着窗户,和房子一样方正,反着金属的光。

    这时,钟楼敲响了。咚咚声传到变成了嗡嗡声,震得他头发晕。钟声停止后,滴答声再次变得清晰。

    艾达这才发现这座城市异样的安静。这座城市除了钟声以外,没有任何的声音。

    平日傍晚,人们总是扛着耕作用具回家,或坐在房前聊天,而此时,却什么都没有,这样的寂静反而把平时的嘈杂显得具有烟火气的美感来。

    这仿佛是座空城。

    这座城市没有人耕作,没有人谈天,没有人欢声笑语,没有人泪流满面,也没有人在生老病死。这是座没有人的城市。

    从母亲去世之后,面对了父亲的死亡悲伤,寻求家乡的渺茫,饥饿干渴的绝望,他都从未如此的恐惧。这是他第一次感到恐惧,这是他在屋子被大火烧毁时都没有感受到的恐惧。

    这是人深藏的本能里,对孤独的恐惧。

    他迟来的感受终于来到了,就像他对母亲去世的泪水一样。他终于感到自己踏上的旅程是多么的孤独,他第一次感到整个世界只剩他一个。这个瞬间,他几乎想要逃回自己的小岛了。

    起码就目前来说,整座城市,的确是只有他一个。没有什么比热闹里的孤单更深刻了,当你独占一座城市的时候,相信我,你会感受到的。

    空旷的空间有时比窄小的空间更骇人。艾达的直觉告诉他,这里只有他一个。但他仍是钻进各个房屋,努力寻找同类的身影。他走进了钟楼,一层层查看。

    钟楼里有一个卧室,床头柜上放着各种他叫不上名字的日用品,很多上面有着明显的剐蹭或磨损,看来主人经常使用它们。可现在这些东西的主人却不知所踪,也许,还生死未卜。

    艾达拉开五屉柜的抽屉,里面不外乎放着的都是日用品,直到拉到最后一层抽屉。

    里面放着一张镶框的照片,一颗亮闪闪的石头,还有一本薄薄的笔记本。

    照片镶得是金边,边框刻着翅膀的形状,是一家三口的照片,女儿年纪很小,站在父母的中间。他拿起照片看了看,又放回原处转而拿起石头。石头是浅蓝色的,拿在手中转动时不同的面会折射出各种光彩,他被迷住了,把石头放进了装书的袋子里。笔记本的封面是黑色的,书页有些泛黄,字体很秀气。写字的人不知是左撇子还是出于保密,所有的字都是反着写的。令艾达喜出望外的是,这上面的字刚好用是他所能够读懂的语言书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