拳刀相措，双方谁也没有停留，好像下一刻就要同时挨上对方的身体。

    但在下一刻，长刀变向，不在斩向张阳的胸口，而是斩向对方挥出的手臂。

    战斗厮杀就是如此，在明知道对方实力与自己相当之后，既然无法快速结束战斗，那么就需要考虑废掉对方的攻击手段，削弱敌手，不断积累自己的优势。

    而钟晓就是如此打算的，他要先废张阳一臂！

    张阳面上平静，但却猛然变招，要是他自身的真实实力自然可以不在意钟晓的意图。

    但是，现在的他是以与钟晓的等阶实力和钟晓战斗的，自身就多出了许多限制，比如说，他在这个实力阶段他的手臂扛不住钟晓的一刀。要是挨实了，只能算作废一臂。

    要是胸口挨上一刀倒是没什么问题，因为他在最初之时就是体魄强悍的修灵者，胸口挨上一刀也不会有什么大事。

    仍可以继续打，也不算破坏规则，甚至可以直接一拳将钟晓重创，即使是在这个阶段。

    因为钟晓的肉身对比起他而言要弱得多的多，高攻低防说的也就是钟晓这样的存在。

    但要是手臂挨上一刀，那么那一刀他躲不过不说，他的手臂也会被废一条，还不会造成任何伤害，因为他的速度要比钟晓的速度慢。

    得到一项的同时会失去另一项，这本就是取舍的法则，无人可以违背。

    所以，果断收拳，但即使察觉到钟晓的意图，他终究还是慢了一步，包裹着灵力的木刀破开他的灵力防护，在小臂的衬衫上留下一道印痕。

    然后钟晓果断向后仰头。

    在发现右拳已经无法保住的时候，虽然仍在回撤，但张阳却已经放弃保存完整的右手。

    战场厮杀养成的习惯在这一刻发挥，左拳挥出，我以一臂还你一拳。

    既然无法挽回自己的损失，那么至少让自己的敌人也付出同样的损失，甚至让敌人付出更大的代价。

    但是这一拳并没有击中，反而被钟晓躲了过去。

    汹涌的煞气在此刻暴涨，钵大的拳头擦着钟晓的脸颊而过，战场上屠戮灵兽的战士在此刻爆发出的煞气，将钟晓的脸颊刺得生疼。

    并非是幻觉，二十年的战士人生，大大小小的战役数十场，张阳已经养出了煞气。

    他不愧是能够在几乎被全灭危机中活下来的人，三年的教书生涯非但没有让他的煞气消散，反而是在在无意中沉淀了下来，想爆发时就可以爆发，想收敛时收敛，给敌人造成压迫感。

    躲过张阳袭来的拳头，钟晓后撤拉开距离，调整呼吸。

    双眸目不斜视地盯着张阳，尚有几分稚嫩的面容上，出现几道细小伤口渗出血来，然后顺着伤口流出。

    这就是煞气的作用，气势压制敌手的同时甚至可以凝为实质，化成各种形态辅助杀敌。

    但张阳离那种层次明显还远，只能勉强算是凝为实质。

    对于钟晓的后撤，张扬没有追击，在实力压制到与钟晓同一个层次之后，他同样也需要调整一下呼吸。

    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张阳看着远处同样吐气的钟晓，内心深处涌起一股欣慰，比他的队员也是钟晓的父亲天赋要好得多。

    甚至比起练拳的时候，现在练刀发挥出的天赋反而更好。

    但没有来得及多想，钟晓已经再次提刀冲来，然后挥刀横斩。

    钟晓的挥刀速度很快，木刀划破空气发出阵阵破空声。

    张阳没有选择硬接，已经吃过一次亏的他知道，在同级中他想要在速度上胜过钟晓是不可能的。

    按理说这件事张阳在最开始就应该知道的，但实际上他却并不知道。

    在之前的陪练之中，他一直是以自身的真实实力进行陪练的，所以就算钟晓的速度很快，但在他眼里也就是稀松平常。

    没办法，眼界、实力一类的都太高，所以他没能察觉出钟晓的速度在同阶中其实很快。

    而这次，张阳是将自身的修为压制到与钟晓相同层次，但不是一模一样，一模一样是复制，压制是以自己为模板的综合压制。

    所以他的速度不如钟晓，但力量和体魄方面却要超出许多。

    也只有这样，才有厮杀的意思，只和自己打算个什么事。

    ……

    战场四周灰尘被两人凌厉的劲风带起，时而飘散，时而顺着气劲飞舞，不少血迹洒落在四周，还都是钟晓滴下来的。

    此时的钟晓已经格外狼狈，汗水混杂着鲜血打湿身上的衣物，然后又流到地上，被这六月的高温蒸发。

    而张阳，除了身上又多了几条木刀划出来的痕迹，基本没有变化，甚至连汗都没有流几滴，其体力堪称恐怖。

    钟晓快速举刀挡下张阳的拳头，来不及阻挡的或是击打在非致命部位的拳头，便任由其落在身上，然后他再借机砍向张阳的脖颈或刺在左胸口。

    这是张阳给他的胜利条件，要么砍到脖颈，要么刺到心脏，就算钟晓的胜利，不然只能一直坚持到三十分钟结束。

    但很明显他并没有成功，虽然有过数次机会，或者说是张阳卖给钟晓的破绽，然而实际上那些破绽却是陷阱。

    除了刚开始上了几次当，后来不管对方卖多大的破绽，钟晓也不在上了。

    但是之前还是被打中不少，所以现在的他身上挂了不少彩，脸上也挨了一拳，混合着鲜血的拳头印在脸上，但这却并不影响钟晓的视线，仍旧死死盯着张阳的动作，避免再被捉到。

    “哼！”

    伴随着一声闷哼，钟晓被张阳一拳砸中，沉重的力道迫使他滑退数步，然后又在脚底的地面上留下两道摩擦的道路。

    自从明白无法在速度上取胜之后，张阳便以力量和体力取胜并小心翼翼的建立优势，不与他正面硬憾。

    而且对方在失去一臂后，反而像是打开了某种开关。

    双腿，头，肩，甚至是被“斩去”一半小臂的右手肘，凡是能够被用来攻击的身体部位都成为了他的武器，从刚开始战斗到现在为止一直都牢牢占据上风。

    到现在为止，钟晓已经失去了一个肩膀，包括连带着左手手臂。

    持刀方式也由双手持刀变作了单手持刀，左手则不再用。

    张阳也同样如此，凡是在这场另类的“厮杀”中，被判定为失去的部位都不能再用。

    两人虽然在战斗开始之前都没有提前说明，但在战斗开始后，都默契的遵循了这一原则。

    战斗到现在，钟晓已经能大致看出些许差距。

    厮杀经验，对敌技巧之类张阳对比他明显要高出许多。

    灵气、体力已经不多，再这样打下去，最后的结果只会是他输，任何人都会输，虽然输了不会有什么影响，但钟晓却不想输。

    没有什么特殊的理由，只是不想输而已，所以他要赢。

    向前踏出一步的同时木刀笔直刺向张阳的心脏位置，而张阳侧身，躲过这一刺，但钟晓可不会这么简单的就结束这一次的攻势。

    刀刃侧翻而脚下动作不停，由前进变为侧向追击，刀锋化为追击的斧刃。

    但是，拥有着长久厮杀经验的张阳，对于此类变化早已烂熟于心，侧身之后，果断再退一步，完美避过刀锋。

    内心想道。

    “还是太过着急，这样的话，就结束了！”

    然后出拳，只有那“完好”得左手递出的拳头，即使只有一只，但张阳依然递拳，体内灵气灌入，拳锋直指钟晓的脑袋。

    时间好像在此刻放缓下来，想象中拳头的接触感没有传来，反而是眼中的视线漂移向上，腹部传来一阵剧痛。

    战斗开始到现在，张阳被钟晓成功踢飞。

    然后在几乎是刚刚落下，一柄木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张阳，败！

    那么在那一瞬间发生了什么？

    原来，在钟晓早已预料到开始的连招会被躲过，所以早早准备好了第三招。

    只见他低头躲过递来的铁拳，大腿抬起，剩余的灵力全部涌入，一个直踹踢向张阳的小腹，将张阳踢飞出去。

    然后在张阳因为腾空，且“没有”灵力可以释放被迫僵住的时候，勉强跟上，最后将木刀架在张阳的脖子上，而此时的张阳还没有反应过来。

    张阳是个军人，即使许久没有待在军营之中，但军人的作风依然在他身上，脸色苍白的捂着肚子，又是赞叹又是遗憾地说道。

    “战斗意识、技巧都很强，在高考场上，前五你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但你的体魄实在太弱，别人能扛下3次攻击，但你只能抗下一次，这会让你的容错率大大降低！”

    钟晓点头，的确如此，可能是天赋或者其他的原因，钟晓的战斗经验远超同龄人，直接可以称得上是年轻人中同一代的第一人。

    如果将他的战斗经验转换成游戏等级的话，直接就有LV.9的层次，而其他同龄人大多处于LV.6，少数处于LV.7，不超过三人LV.8。

    但他的体魄弱也是真的，为了大幅度的提高刀术的，忽略了体魄的练习。虽然不能说是脆皮，但也绝对好不到哪里去。

    然后张阳想了想，说道。

    “你以后想要走得更远，必须想办法补足你的体魄，就我的经验来看想要补足体魄的差距无非是···”

    刚刚的战斗的确是钟晓赢了，但那也只是险胜，要是他刚刚没有抓住机会，那么现在还是钟晓接受教导，只是胜负易位。

    以其强大的修为和丰厚的阅历加持下，张阳能够看到钟晓所不能看到的地方，然后他将这些钟晓的缺点一一指出，并给予改正的意见，让钟晓自己去研究。

    真正的好老师从来都不会直接给学生答案，而是给出思路，留下指引，然后让学生自己去找到答案。

    而张阳就是这么做的，并且无论是钟晓还是学校的那些学生都一视同仁，他不会给出答案，而是给出他自己的意见，让学生自己去研究答案。

    说教完成，张阳拿起之前放在阶梯处的包裹递给钟晓。

    ”另外，这是你十八岁的生日礼物。”

    “我···”

    原本有些在意拿包裹里面的东西是什么的钟晓，听到这话，下意识的就想要拒绝。

    但张阳接下来的话，让钟晓知道，他无法拒绝。

    ”我看你最近几年在购买灵珠，所以我自己去外面杀了一些，并没有多少。“

    “而且你不需要的话，我就只能扔掉。”

    ”···谢谢张叔。“

    没有办法，他的确需要灵珠，而且需求的数量还不少，感谢之后双手接过包裹，并没有立即打开的打算。

    看到钟晓接过包裹，张阳好像松了一口气，全身的肌肉都有松缓下来的感觉。

    一双铜眼盯着钟晓的双眸，眼中出现一抹忧虑，想要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叮嘱道。

    ”好了，现在时间已经晚了，早点休息。”

    “另外最近几天不要外出，好好准备高考！”

    说完，略显僵硬的扯了扯嘴角，张阳拍了一下钟晓的肩膀后离开。

    钟晓看到了张阳眼中透露出来的忧虑，但他聪明的什么也没问，只是点头答应道。

    “好的张叔，这几天我尽量不出门！”

    并非钟晓不近人情，你要问他对张阳有感情吗？

    毫无疑问，肯定是有的。一个人细心照顾你三年，即使你知道那不是对你，但你却是实际受益者。

    你感动吗？

    自然是感动的。

    但这并非是什么感性的问题，而是能力的问题。

    要是在普通人的世界遇到这类事情或许可以问一下，但在这里，一个问题连张阳那样强大的修灵者都能难住，那么只能说，这个问题不是钟晓这个小弱鸡能够掺合的。

    而且张阳没有要告诉他的意思，钟晓也不会随便打听，要是引起可能存在的敌人的注意，最后连累的还是张阳和他自己。

    “终究是实力不足啊。”

    无奈叹了口气，钟晓收好木刀和包裹回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