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时的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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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乐融融

    十月中旬的城市,正是东南风与西北风逡巡交替的时候,因为长白山脉的庇护,北面刮来的风势反而较春夏舒缓,使人感觉清爽、从容。

    纪晓义在周六难得的早起了,特意打来热水洗了头发,梳干后还涂抹了发冻,理出郭富城式的蘑菇头造型,又从行李箱中翻出一直舍不得穿的乳白色高领毛衫,一番打扮后,镜子里的自己看起来颇觉满意。

    然后又去便利店买来方便面和火腿肠,回到寝室叮叮当当大张旗鼓的用酒精锅煮了满满一盆,被扰醒的几个室友大都从被窝中探出赤裸的上身趴在床沿错愕的观看依然自顾忙活的纪晓义面面相觑不知所以,只有徐秋年独自假寐并随着锅碗瓢盆的磕碰声不时露出窃笑。

    煮好了面,纪晓义巡视一圈后,说,别看着流口水了,都下来吃吧。

    几个室友闻声连忙雀跃着爬下床,光着膀子围着床铺中间的学习桌争相往餐盆中挑面条抢火腿肠段,一时场面混杂欢声不断。

    纪晓义早为自己和徐秋年盛好了面,见徐秋年依然假寐不动,便拽下条毛巾扬手摔在他脸上,说,下来吧,该你了。

    徐秋年假作惊醒,边揉着眼睛坐起,边故作诧异的说,你们怎么起的这么早啊?还有面条,这么好啊!

    然后欢愉的爬下床,拿过纪晓义身前的面,囫囵吞枣的往嘴里扒拉,还不时的斜眼偷窥纪晓义,见纪晓义慢斯条理的边吃边看着自己,只好谄媚的一笑,说,看你捯饬的这么骚气,肯定是好事成了,放心,兄弟我愿赌服输。

    说完,一边熟练的吸溜进嘴边悬垂的面条,一边转回身从枕头下拽出两张崭新的大团结递给纪晓义,并说,兄弟我是真的替你高兴,玩的开心点,还有对人家女孩子好点啊。

    纪晓义不客气的接过钱塞进裤兜,紧着几口吃完面,将餐盆推到徐秋年面前,说,洗干净了啊。

    说完站起身,从衣架上拉下浅色牛仔上衣搭在肩头,洋洋得意的推门而出。

    转向讲演厅方向时,徐秋年和几个室友讲了事情的原委,并肉色一片的挤在二楼寝室窗口,边敲着餐盆边向着纪晓义起哄的喊着,拿下,拿下。。。

    纪晓义十分配合的摆出一脸踌躇满志的正色,一如将赴战场的勇士,逗的窗口的几个人哄堂大笑不止。

    时间临近八点三十分了,董迪不时的留意广播站橱窗外的大厅,一直没见纪晓义出现,不免有些焦虑,但还是很好的控制着情绪,忧伤又满是期待的在舒缓的门德尔松《乘着歌声的翅膀》音乐中朗诵着戴望舒的《雨巷》。

    播诵完毕,也未见纪晓义出现,董迪收拾好东西,锁好门,有些失望的走出讲演厅,看见山西老表一样蹲在台阶旁边吸烟的纪晓义,一时惊喜又好笑,正要揶揄下,纪晓义看到她后站起身微笑着迎面走来,白色的彪马运动鞋、浅蓝色的牛仔裤、乳白色的高领毛衫、肩头斜搭着牛仔外套、额前分开的发式衬得面色白净,阳光又帅气,使得董迪又一时惊艳,但还是调皮的调侃起纪晓义,说,看来一早晨都是在打扮吧,要上花轿啊?

    纪晓义故意表现出一脸的无奈和苦笑,颇为委屈的说,你看你这么一说,就显出我和你在外表上的差距了。

    董迪闻言奇怪的笑了,问,为什么啊?

    纪晓义一本正经的解释,你看吧,你今天也打扮了,虽然是略施粉黛,一点点的嫩肤和浅浅的口红,但也足矣另陌生人惊艳了,可是我呢早见过你的国色天香,所谓习以为常,无论对你素颜的清纯还是淡妆的雅致都不会过分的惊诧,但是你见到我的反应恰恰说明了平时的我是多么的朴实无华泯于众人,哎!

    董迪忍俊不禁,哈哈轻笑,还是调皮的调侃纪晓义,说,你总是这么花言巧语的恭维你身边的女孩子吗?

    纪晓义一时语塞,想起皮肤白皙、身材高挑的女孩,暗想如果自己一直可以甜言蜜语细心呵护,也许结局还真会不一样的。

    见董迪水灵的眼眸期待的望着自己,纪晓义回过神,故作为难的样子,支支吾吾的说,其实吧,我只对我妹妹这样,你是不知道啊,我这妹妹每次见到我必要讹诈,我只能花钱免灾或是好言相哄才能过关,逐渐的夸人的本领信手拈来。

    看来你很宠你妹妹啊,

    董迪的语气里有些羡慕,随即又轻松起来,骄傲的说,幸好我有两个姐姐也很宠我,虽然她们总是管着我。

    可以啊,有两个姐姐呢,估计长这么大没人敢欺负你吧。

    纪晓义不失时机的转移了话题。

    那是!

    董迪还是一脸的骄傲,甚至还仰起了脸颊,颇为挑衅的说,你可别惦记着欺负我啊,不然两个姐姐绝不会放过你。

    那是,那是,我是不敢。

    纪晓义这次是真的苦笑了。

    董迪对于纪晓义的窘态颇为开心,边得意的笑着,边细心的理了理围在浅红色毛衣领口的纱巾,转身向着朝阳的方向舒展下腰身,神情愉悦的转头对纪晓义说,走吧,我们去坐170小客。

    好嘞!

    纪晓义答着,伴在董迪身侧下了台阶。

    两个人走在还算和煦的深秋的阳光里,晨风清凉,令人心情愉快,外加边走边聊笑语不断,才子佳人一样的一对身形,不时招引来路过的学生意味不一的目光。

    银桥旱冰城,位于红旗街红旗立交桥南端的银桥大厦八楼,其豪华程度对于九十年代中期的北方省会城市来说,已算是屈指可数,比较起公园、运动场馆里的旱冰场,其综合性能更加超群,开放式休闲卡座、饮品吧台、环绕式音响系统支持的自唱舞台、各式彩灯投射闪亮的高棚,都为宽敞的旱冰场地锦上添花,吸引了全市年轻人来此娱乐。

    来此的人可分为两种,一是学生居多的群体,大都在白天来玩,单纯的娱乐;二是社会闲散的年轻人,喜欢晚场,三五成群聚饮喧嚣,或是花钱上台自唱各显神通,旱冰反成了陪衬。

    纪晓义和董迪到达的时候,还未及上午十点,来玩的人还不多,只有七八个学生样的男孩女孩在场地中散漫而行,其中几个女孩子看着似是初学,相互搀扶小心翼翼。

    纪晓义帮着董迪换好双排旱冰鞋,扶着她滑到卡座占了位置,又去吧台点了两瓶柠檬汽水,坐了一下,董迪因为小时候玩过,虽然摔的有些恐惧的记忆,但是毕竟过去了多年,外加这里良好的氛围使她有些跃跃欲试,尤其场内的几个女孩也是边玩边学,不会觉得尴尬,便主动站了起来,向纪晓义伸过手,说,走啊,纪老师,该是你大显身手的时候了。

    纪晓义欣然起身,绕着餐桌做了个一字侧滑,帅气的停在董迪身前,握住董迪的手,倒滑着牵引着她滑出卡座区,然后让董迪扶着护栏试着向前滑动感受平衡身体重心的姿态,自己则张开双臂护在董迪身旁。

    也许是因为纪晓义在身旁保护,还有小时候滑过旱冰的基础,董迪很快能稳定的控制身体重心,虽然向前滑的时候还要借助护栏的支撑,但脚下用力蹬地板时身体已经能够协调的随之轻摆,看着有模有样了。

    纪晓义自然欣喜,倒滑着抓起董迪扶着护栏的手,让董迪将自己做为支撑,自由的滑行,渐渐的见董迪更加适应了,便索性放开手,自己一会滑在董迪身后伸手保护,一会又滑在身侧不时的轻扶下,董迪也很快渐入佳境,随着纪晓义的呵护小心滑行,但毕竟是女孩子,渐渐的细汗隐现面色潮红略感疲倦,只好滑回了卡座喝汽水休息,纪晓义却如脱缰野马,见董迪坐好后,自己窜进了场地俯身快速滑行,过弯时或是正面垫步滑过,或是入弯前跳起在空中180度转身落地后倒滑过弯,遇到其他滑行的人,或是一字步蛇一样避过,或是垫着步绕过,一时有如闲庭信步,流畅如激流勇进,让人感觉眼花缭乱又惊慕不已,路过董迪的卡座边的护栏时,常常会跳起利用旱冰鞋前端的橡胶柱做急停,灿然一笑后又跳跃着加速滑出,并倒滑着向董迪招手示意,引得董迪一直目光紧随着纪晓义的身形,一时担心一时羡慕,美目流盼,神态可人,这也更加促使纪晓义使出浑身解数招摇展示,那早些来的几个学生对两个人更是窃窃私议,与纪晓义会面时多会善笑搭讪,不多时,纪晓义做了龙头,带着几个男孩滑起来长龙,五六个人的队伍在场地中如龙行样的摇摆快进,喧嚣声与欢笑声响彻一片,最终在几个女孩子的尖叫和掌声中才力怠而散,纪晓义滑进卡座,腾空转身跳起急停在董迪身前,蹲下后扶着董迪的腿仰脸看着董迪炫耀的嬉笑,董迪红着脸颊在旁边卡座两三个女孩羡慕的目光中低头看着一脸汗流如水的纪晓义,忍不住拿过桌面的纸巾为纪晓义擦去额前脸侧的汗水,纪晓义则微微合目任由董迪的温情脉脉,内心已然波澜起伏感动如潮,再睁开眼时,四目相对,情由心生,一时痴痴相望,直到董迪羞涩的侧过脸躲开目光,两个人才分开,纪晓义站起身滑到餐桌对面坐好,举起汽水相约对饮以示缓解尴尬,此刻董迪却反而又落落大方,拿着汽水瓶向纪晓义晃着,顽皮的娇笑着说,看来你这人还不算吹牛,滑的确实好,上学的时候你没少去滑冰场玩吧?

    相对于一般女孩子的扭捏,董迪的落落大方让纪晓义感觉很是舒服,他喜欢这样的交流方式,用情时娇羞可人,相处时又坦诚自然,即似人生初见又如相识多年。

    而董迪的顽皮与率真,更是扫去了两人间仅存的一点点戒备与陌生,似两小无猜的玩伴。

    纪晓义顺着董迪的玩笑,自己却一脸正色,十分认真的解释到,其实小时候玩的也不是很多,主要还是我个人的运动天赋过人,所谓触类旁通,信手拈来。

    这引得董迪掩嘴还是格格轻笑出声,边花枝摇颤边说纪晓义,你这人可真行,刚说你胖点就喘上了,一点也不谦虚。

    纪晓义也就不再辩解,粲然漏齿的看着董迪坏笑。

    两个人说说笑笑,边喝着柠檬汽水边相互聊起小时候玩旱冰的趣事,并牵带聊出各自成长时身边的轶事,使得原本萌生的相互心怡随着彼此的了解增多而更近一层,一个是情窦初开含情脉脉,一个是渐生喜爱风趣连连,一时竟忽略了时间与空间,只剩下了眼眸中的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