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冰箱里的大师睁开了眼睛，就如刚睡醒一般。

    冰箱旁的谢玄匆忙站了起来，他一直守在这里，已经几个消失了，期间寸步未离。

    大师是他来到世界后除了洛克外的第二个朋友，他绝不希望大师有事。

    看着大师红润到有些病态的小脸，谢玄下意思问：

    “感觉怎么样？还好么？”

    大师犹豫了一下。

    “嗯。”

    大师罕见的吐了一个字，此刻的她，脸上充斥着满足的微笑。

    巴特莫斯的记忆、知识，乃至是奇思妙想，都借由插在脑后的光纤，流淌进了她的意识中。

    那些原本精巧但并不符合逻辑的想法得到了印证，繁杂而模糊的数据流不再出现在她眼中，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清晰且极简的图像。

    她成了巴特莫斯，而巴特莫斯却不是她。

    她念头微动，那些曾经倔强的0和1便随着她的意识摇摆，各个区块的软件，也像她的孩子般，匍匐在她的脚边。

    此时，网路成了她的宫殿，AI成了她的奴仆，她就像个女王一般，君临整个赛博空间。

    那潜藏在网络中的知识，被她一一吸收，她的意识险些迷失在其中。

    直到谢玄将她从冰箱内抱起，她才惊醒过来。

    大师重新适应着这身柔弱的躯壳，不由得感到阵阵后怕。

    那种如蜜糖般沉沦的感觉，让她难忘，却又让她恐惧。

    再过几分钟，她就可能会像巴特莫斯一样，被虚拟世界所吞噬。

    好在谢玄那温暖的大手，带着她回了现实世界，回到那柔软舒适的合成蓉被中。

    “发烧了？”

    望着大师那迷离的眼神，谢玄满脸疑惑。

    他的用手试了试大师的脑门，发觉并不热，又把手贴在自己的额头上对比了一番，顺势将大师被压住的银白长发理顺了一下。

    大师摇了摇头，像受惊的兔子般蜷缩在被窝里，看向谢玄。

    面无表情，就这样盯着，仿佛这么做才能让颤动的心安定下来。

    她太聪明了，而聪明本身就会让她赶到畏惧，对未知的畏惧，对差距的畏惧。

    因此，她像其他人一样，她羡慕谢玄，羡慕他的勇气和无畏。

    谢玄第一次出现在她面前时，她就知道了谢玄在想什么。

    是战斗与野心，那个男人仿佛从来不惧怕挑战，也不知什么是畏惧，仅仅是站在那，就有股令人安心的力量。

    洛克被绑架的时候，他第一时间把人带了回来，巨企的设备也几经波折，被他拿到，仿佛什么事情也难不倒他。

    他身上永远带着洗不净的血腥味，冰冷刺鼻，但他却宛如得胜归来的将军，永远昂着头。

    大师的心底产生了一种怪异的，前所未有的感觉。

    她想呆在他身边，她想和这个男人在一起。

    她张了张嘴，最后什么也没说。

    只是闭上双眼，将这一切埋进了心里。

    谢玄觉得大师或许是累了，只得将她的被子盖好，顺手关上了灯。

    艾克还躺在电梯口，睡得正香，而他的时间，才刚刚开始。

    回到一楼，披上合成皮风衣，拿上枪，谢玄走出了公寓。

    现在是晚上九点，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公寓旁没有灯牌，仅有几盏路灯发出暗黄色的光芒，勉强将街道照亮。

    路上寥寥无几，仅有几个没加班的社畜，疲惫的迈步回家。

    路灯的阴影间，一辆磨损严重的轿车停在那里。

    谢玄靠近轿车，驾驶室玻璃降下，弹出了一颗脑袋。

    “大哥。”

    开车的是山姆，这兄弟大晚上还戴着副墨镜，也不知道能不能看清路。

    “嗯。”谢玄朝他点了下头，坐上了后座。

    山姆脚下一蹬，超级起步，轿车直接从公路上弹射了出去，吓得路人连连惊呼。

    如此剧烈的摇晃之下，谢玄的身体却纹丝不动，转头把眼睛瞄向窗外，看向周围倒退的霓虹灯牌，问到：

    “说吧，到底怎么个情况。”

    山姆拍打着方向盘，怒气冲冲的道：“是动物帮的杂碎，老大，我们在太平州和巫毒帮相处的还行，他们没承认我们，但至少没有直接火并，可动物帮却说要收我们的保护费，我们不给，他们就抢了我们的两辆车，三个兄弟被打死，十几个兄弟被打伤了。”

    出人命了？

    谢玄眉头微皱，发觉事情不对。

    夜城的帮派大多都有着自己的地盘，像是沃森区的漩涡帮，太平州的巫毒帮，圣多明戈的六街帮，他们会在自己的地盘上走私枪支、成瘾品和各式植入体，但很少会跑到其他地方。

    唯独动物帮不同，他们没有固定领地和头目，而是分散成一个个小团体，在夜城各处活动。

    不过他们本质上还是黑帮，最常干的事还是敲诈勒索和抢劫。

    可问题在于，太平州是巫毒帮的地盘，收保护费也得是巫毒帮来，怎么能轮到他动物帮一个外人指手画脚？

    “你们没大张旗鼓的搞什么事吧？”

    山姆大呼冤枉，“没有啊，我们一直活跃在地下，巫毒帮都懒得管我们，谁知道这群动物帮的疯子怎么招过来的。”

    是巨企？谢玄心头划过一丝闪电。

    一直以来，巨企对他的监视看似已经消失，暗处却毫不停歇。

    盯梢，摄像头，乃至窃听器，纵使他派人三番五次的干扰，巨企依旧不依不饶。

    谢玄有充分理由怀疑，这事背后有巨企牵头。

    巫毒帮作为地头蛇都没出手干涉，而动物帮却动了手，最大的可能是背后有巨企撑腰。

    巨企终于要撕破脸皮了？

    他心中一凛，马上拨通了洛克的电话。

    “喂？洛克，是我，谢玄。”

    “我没在公寓，对，组织上的事。”

    “巨企可能要动手，我不确定，你们现在就从第九公寓出来，对，带着艾克和大师。”

    “对，就现在，去宪章山的另一个庇护所，第九公寓那边不能再住了。”

    “好，我先挂了。”

    刚收起电话，谢玄便发现山姆歪头盯着倒车镜。

    山姆低声道：“大哥，有人跟踪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