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乌圆灵是灵气凝聚成的幻像，也是这人留下的‘遗言’。”

    徐简说罢，地上那只乌圆灵就化作了一堆尘埃，融进了地板厚厚的灰尘里。

    与此同时，陈不语和徐简听到了一个模糊的声音，在狭小的木屋里回响。

    在陈不语听来，这声音很像信号不好时收音机里的声音，在无意义的底噪里隐约能听到一串有序的音节，并在其中不断的重复。

    这时徐简拿出了灵晷，将其悬在房间正中央，用刀尖轻轻敲了一下。

    黄铜制的灵晷发出清脆连绵的响声，与那个模糊的声音交织到一起。

    渐渐的，底噪越来越小，那串音节变得清晰起来。

    就像转动旋钮，慢慢将收音机调整到一个稳定的频道。

    徐简敲响灵晷收集声音的动作一气呵成，相当娴熟，陈不语暗自想这家伙说不定是专门在道灵界“收尸”的。

    “误删，集资，三菱，憋屈…”

    “吴三，即使，衫领，别去…”

    “雾散，即使，衫领，别去…”

    “不能更清晰了，尸体发现的太晚，灵气已经很稀薄了。”徐简摇了摇头，按下了灵晷，灵晷发出的声响消失，房间里的声音又重新变得模糊。

    “他好像在说‘雾散’，‘别去’。”陈不语思索了一会儿，说道。

    “我也只能听出这两个字眼。”徐简摩挲下巴，揣摩着，“又是跟大雾有关系。”

    “还有什么办法吗？”陈不语问，“比如想办法让声音更清晰一点。”

    “有办法。”徐简说，“人的身体，尤其是心脏里还会留存一部分灵气，如果能找到他的心脏，就可以再凝聚一部分灵气，让声音更清晰……”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徐简的表情愈发凝重起来，他低声说：“但他的心脏，居然找不到了。”

    “那当然了，别说心脏了，自始至终我都只见过他的脑袋。”陈不语说。

    但说到这里，陈不语不自觉地想起了杀死大服常之后，服常草叶刺进它的身体，掏出心脏的场景。

    他当时就很疑惑，那些服常草叶在做这个动作时，并没有听从自己的意志，似乎只是出于某种本能。

    而且因为当时他与服常心意相通，在那颗沾满黑血的心脏被强横地扯出来时，他感受到道灵界里的服常突然兴奋了一下，但在看到心脏的样貌时，又恢复了正常。

    徐简继续解释道：“服常这种诡道灵，在以人的肉体为食的同时，还利用人的身体繁殖后代，它们往往会把后代播种在人类的心脏和脑袋里。”

    陈不语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作为曾被这家伙播种的“土壤”，他深有体会那是什么地狱体验。

    “后代在这两个地方长大后，就会从内部撕裂人类的身体把他杀死，然后吃掉，作为它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份养料，也因为这种习性，它的长相往往与人类相似，但扭曲一些。”

    “明明扭曲了很多。”陈不语想到那个大腹便便，长着人脑袋，章鱼触须的怪物就浑身起鸡皮疙瘩。

    “但服常自己不会长出心脏和大脑，必须取用于人类。这就是我觉得奇怪的地方……”

    “我能看出，那颗被扯出来的服常心脏，没有任何灵气波动，完全是一颗普通人的心脏。”徐简说。

    “它的脑袋和心脏，来自它杀死的不同人类，不是也可以吗？”稍作推断后，陈不语问出了这个问题。

    徐简摇摇头：“不会的，首先按照服常的习性，杀死的人类一定是大脑和心脏同时利用的，这样可以避免生理上的互相排斥，另外，尽管它杀死的是个低品阶的道灵师，但这两个器官的质量也远超普通人，服常不会放任一个更好的心脏不用的。”

    说罢，徐简驱使灵晷沟通现实，周围空间迅速扭曲，片刻后两人又重新回到了陈不语的房间中，又回到了服常肥大的尸体跟前。

    徐简抬腿踏在了服常的尸体上，现在这家伙的身体已经冰冷僵硬，一脚踏在上面，连凹陷都没有。

    他取出一把银色的匕首，一点点剖开了服常心脏处的伤口，此时服常厚厚的皮肤和凝固的血液已经黏在一起，徐简费力地用手扯开了伤口，好像在扯开了两片已经干硬的油漆。

    在服常的胸腔里仔细检查了一番后，徐简断定道：“没有另外一颗心脏，也排除了它同时使用两颗心脏的可能。”

    一旁观看的陈不语心想这家伙虽然长得圆润油腻，身体构造却像积木一样，居然可以随便拼接。

    “所以你的意思是说，它杀了这个道灵师，只留下了脑袋，心脏却去了别的地方？”陈不语问。

    徐简点点头，一边用手绢反复擦拭手上呈现胶状的血渍，一边说：“可能是意外丢失，可能是被什么东西夺走了，按照服常的习性和天赋，发生这两种情况的可能性极小。可能性最大的是，服常主动把心脏献给了某个存在。”

    “为什么这么说？”陈不语问。

    “按照我们的研究，服常在诡道灵中是相对比较弱的一种，常常依附于更强大的诡道灵而生存，也就受更强大的诡道灵的驱使。”徐简说。

    陈不语心说怪不得，当初在道灵界发现小服常之后，小服常表现得非常顺从，甚至为了他放弃了自己好不容易生长出的灵智。

    但再看后来进入道灵界的小眼鬼，似乎就没有立即顺从陈不语的意思。

    “线索已经调查得差不多了。”徐简看向陈不语，“你住的这个地方很诡异，不宜待太久，你先跟我一起回营地吧。”

    “营地？”陈不语意识到既然有营地，徐简就不是单枪匹马来这个地方调查的。

    “在北边那座山脚下，一座破庙里。”徐简抬手指向北面，重重迷雾中，一座山的轮廓若隐若现，他介绍说，“北面那座山是这里整条山脉的主峰，因为起了雾，现在大家都管它叫大雾山，但在以前，它叫‘湘湘’。”

    “湘湘？像是给女孩子取的小名，有点意思。”陈不语随口应道。